“雨这么大，又这么晚了，顾言应该睡了吧，要不咱先回——”
“等不及了。”
傅璟一刻也不愿多等，今晚必须要把来龙去脉理清楚。
说着，他推门下车。
“哎，等一下，伞！”刘长舟着急火燎跟着下车，从后备箱抽出车辆自带的雨伞时，傅璟已经消失不见。
一路狂奔，停在顾言家门前，等恢复意识时，傅璟发现自己已经输入了门锁。
“砰”的一声，门开了。
凭着感觉，傅璟从鞋柜拿了拖鞋。
“顾总，”傅璟收回思绪转身，想看顾言准备装到什么时候。
“你家里的装饰很有趣，方便带我参观一下吗？”
慢一点，再慢一点，顾言的性子需要引导，若是自己稳不住性子，这会使顾言加重想要抛弃自己的心。
闻言，顾言微微抬头看向自己的家，原本极简风的房间，此刻被五彩缤纷的颜色和摆件抢占得没有生存空间。
本来，在傅珩派人来拿走傅璟东西后，顾言是要将其恢复原样，只是工作突然一天天增加，家也由此变得像个旅馆，想了想似乎没有修整的必要。
如今，傅璟的话终于点破了顾言自欺欺人的心。
“不太方便。”顾言向大门走去，语气阴冷，送客意思明显，“夜已深了，明天我还有很多事要做，睡眠不足会影响工作。小傅总登门无事——”
“怎么没事，”傅璟跟在他身后，打断他为自己解释，“我不是都告诉你了，想向你求证一些事情，问清楚了我自然会离开。”
“小傅总是忘了上次我说过的话？我们两个相处的并不融洽，对于你失忆这件事，我认为保持当下的状态最为妥贴。”
小傅总，小傅总，傅璟烦死了被这么叫。自己没名字？顾言不是需要什么引导，他是吃硬不吃软！
吱呀。
大门被顾言推开，一阵微风吹过发梢。傅璟不忍了，咬牙切齿地抓着顾言还放在门把上的手朝自己一带。
“砰”的一声，门又关住了。
强大冲击带来狂风，吹得两人头发交缠到了一起。
他按着顾言的肩膀将其压在墙上，恶狠狠地瞪着眼睛说：“姓顾的，今天我就不要脸赖上你了。要是听不到想听的，我绝不踏出你家半步。”
对，这样才是傅璟该有的脾性。顾言僵硬着身体，一动不动任由傅璟抵着。
与其交锋了那么多次，他太明白傅璟要的就是他抓狂暴怒。而对付当下最好的办法就是不回应，傅璟最受不了他这样。
“如果你想这样，那我不介意陪你站一晚。”
“你！”
听着顾言声音低沉得没有一丝情感，傅璟很心惊，他竟然拿顾言没办法……
没办法……世界没有解决不了的事，如果从对方找不到突破口，那就把目光转向自己。
顾言是担心自己的，只要，只要自己……受伤！？
说时迟那时快，在找到自己脑袋受伤最严重后，傅璟想也未想向着顾言身旁的墙面撞去。
“咚”的一声闷响，天旋地转后，傅璟狼狈着陆，样子不太好看。万幸，他这个作死行为换来了顾言垂怜。
“你疯了？！”
“我，我只是……”在顾言一脸担忧地碰到自己时，傅璟暗道成功，牢牢抓紧了顾言伸来的手，无不可怜地说，“我被哥哥关禁闭，费了好大力气才偷偷跑出来……我，我来就是有些问题想不明白，我总是梦到你想起你，可我却忘了你。”
再一次的肌肤相触，顾言感到头皮阵阵发麻。冷笑一声，他暗暗吁出一口气，可笑自己过分了解傅璟。
傅璟最爱用的就是撒泼打滚扮可怜，在这方面自己不知道踩空了多少次。
“给你三分钟坐到沙发上，”顾言的声音无波无澜，“既然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
没有想象中开心，但好歹结局是利己。傅璟得寸进尺，声音充满了凄凉，“我头很晕，你能过来扶扶我吗？不然就算你给我三个小时，我也不见得能起来。”
将人扶到沙发，顾言后悔不已。
“松手。”
傅璟摇头，用透亮的目光盯着顾言，“问完就松，不然我怕你……反正就是结束会松开。”
顾言呼吸在发抖，拿过一个抱枕挡在两人之间，说：“速战速决。”
“嗯嗯。”傅璟满足的笑了一下，眼神温柔又认真地看着顾言丢出一枚核弹。
“我们是不是睡过。”
这个问题太劲爆太直接，完全超出心理预测。顾言没防备，猛地抬头看傅璟，眼神对视上，又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的反应太过激。
“没，没有。”他强装镇定说。
他这一套反应在傅璟看来，和直接点头承认没有区别，简直明显得不能再明显。
“下一个问题，”傅璟掏出手机拿到顾言面前，“我们为什么会有一张这样的合照。”
远逝记忆如狂风骤雨突然袭来，有些事就算处心积虑逃避，也不能磨灭已经发生了的事实。
看着两人姿态僵硬的第一张合照，顾言的眼神变得黯淡：“见面当天的晚上，你组局想灌晕我给我下马威，在酒吧门口，你为了在师哥面前有交代，强迫我拍的。”
没想到照片由来如此卑劣，两人陷入了一阵难堪的沉默。
“关联的银行账号是不是你的卡。”良久，傅璟磨磨叽叽终于打破僵局开口。
顾言点头没说话。
“为什么住在你家，为什么答应让我住你家。”
潜台词包含很多信息，顾言不糊涂。傅璟虽然问得不明显，但……既然能找到消费记录，那上面的衣食住行，每一条记录都印证了两人的关系有待考究。
“我旁敲侧击诱导师哥停了你所有的卡，你知道后搬着行李到我家，寓意想从我身上讨回来。卡是你强行绑定，我没同意。我也不喜欢你住在我家，但你说服了师哥，我没办法拒绝他。”顾言试着扭曲事实。
“我哥说我昏迷那段时间，你每晚都会去医院守在我床边。”
“那是因为我良心不安，原本那些人的目标是我，你是替我受罪。”
“我为什么帮你扣扣子。”
谈起这个，顾言的心彻底碎裂了，他也不知道傅璟为什么那么喜欢给自己扣扣子，从见第一面起，两人就在扣子上打了个回合。再后来，自己衣服上的扣子莫名成了傅璟的专属职责。
顾言思绪难抑制，想起那天应酬醉酒傅璟帮自己洗澡的画面。
脱衣服时，傅璟解一颗扣子，问一句：“顾言，喜不喜欢我。”
算了吧，算了吧。
“因为我最讨厌的就是被你碰，扣扣子这么隐私又暧昧的事，是你故意用来恶心我。”
交叠在一起，原本是要试探顾言反应的手，现在变成了暴露自己缺陷的利器。傅璟笑容都僵了，花了好几秒才缓过神，艰难地咽了下口水。明明，明明长舟……刘长舟从未明确表示过顾言对自己有意思，这一切都是自己单方面的猜想、自恋。
可是，怎么会呢？傅璟不信邪，脸色变得苍白，但还是笑着又问：“订单里的润滑剂，解释一下。”
刚刚顾言显然在这上面撒了谎，他不信顾言能将此事解释得清。意外的是顾言不但解释得清清楚楚，这个解释还像一记响亮的巴掌打得他大脑宕机。
“我有固定男伴。咱们半斤八两，你能拿扣子恶心我，我为什么不能拿润滑剂恶心你？名义上你是我的私人助理，吃喝拉撒又都是我在开销，帮我购买私人用品完全在你的职务范围内。”
傅璟语塞了，眼里尽是茫然。抬头看向顾言，却被顾言眼中有分量的冷静打得垂下了眼皮，抓着顾言的手也暗暗松开。
两人一个疯狂试探，一个退缩隐藏，这样的询问注定问不出想要的答案。傅璟不死心，硬着头皮又问了几个，顾言面色不改，给出的答案不是相反，就是两人针锋相对，输赢的赌注。不管他问什么，顾言总能找到理由反驳。
傅璟彻底乱了，开始摸不准顾言，进门的自越感被打得丢盔弃甲。
不，不是的。
他不信，不信！
傅璟僵坐了几秒，强压的怒火再也抑制不住，一把握住顾言的手腕，恶狠狠吼道：“那个人是谁，照片！把照片拿给我看！我不信你有喜欢的人，顾言，你……你骗我的对不对，你觉得我失忆了，就想用一两句话糊弄我？！”
“这是我的私人问题，凭什么要告诉你？”
顾言成功了，惹恼傅璟的同时也深深地贯穿了自己。两人都不好受，但这是唯一能抑制的办法。
“私人问题？好一个私人问题！”傅璟气急，把茶几上的东西一股脑扫到地面，“顾言，我不信，你他妈的撒谎！撒谎！”
茶壶水杯碎了一地，放眼望去尽是狼藉。
看见傅璟站起身，怕人踩到碎片划伤脚底，顾言先他一步，决绝地向大门走去，傅璟没什么理智地也跟了上去。
推门的手被强行拽走，察觉傅璟又想压制自己，顾言一狠心，抬手给了傅璟一巴掌。
这一巴掌，顾言没打算留余地，像是要彻底打散两人的孽缘一般，傅璟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肿起。
“够了傅璟，我家不欢迎你，请你立刻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