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千林闻言，愣了一下。他回头看了一眼方叔和张姨，他们眼里写满了对血肉的欲望，张着嘴挣扎着往他们身边凑，企图从他们的身上撕扯下一块肉。

“哐啷。”

他们撞到身边的柜子，柜子上的相框摇晃几下，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相框碎了。

张千林像是恍然大悟，“啊，忘记喂他们吃东西了。”

他站起来拉开了一旁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把锋利的小刀。

樊乐乐一看他拿出小刀，心里顿时凉了半截。

他猜对了。

张千林果然是想把他杀了喂丧尸。

今天自己恐怕是要交代在这了。

樊乐乐心里绝望地想。

张千林拿着刀再次回到樊乐乐的身边，小刀贴在樊乐乐的脸庞上，带着冰冷的触感。

樊乐乐被冻得一哆嗦。

“怕吗？”张千林问。

樊乐乐抿了抿唇，没说话。

小刀轻轻地拍了拍樊乐乐的脸，张千林笑了笑，突然站了起来，往躺在床上的男人走去。

男人看到张千林后，原本麻木的神情很快被恐惧代替，他大喊大叫，嘴里发出“啊啊”喊声。

他在床上蜷缩成一团，像条虫子似的，使劲蠕动向远处，远离张千林。

樊乐乐余光扫到地面上的玻璃碎片，他趁张千林没注意，悄悄挪动身体，往玻璃碎片那边凑去。

刚拿到一块玻璃碎片，就听到男人发出一声惨叫。

樊乐乐吓了一跳，连忙看去，只见张千林面无表情地按住了男人的身体，直接一刀插了进去。

“啊啊啊！”男人大吼大叫，身体挣扎得厉害。

张千林熟视无睹，反而刀尖用力往下一划，炽热的鲜血溅满了他一身。他竟活生生地从那个人身上挖出一块不大不小的血淋淋的肉。

男人惨叫着在床上疯狂来回滚动，身上的血液沾湿了床单，为床单上原本干了的血迹再次染上猩红。

血腥味在整个房间里弥漫。

张姨和方叔被这血腥的气息刺激得异常亢奋，他们兴奋地扭动着身体，发出高亢的吼叫声。

他们的身体变得躁动不安，努力挣扎着，想要冲破铁链对他们的束缚，捆绑着他们的锁链“哐哐”作响，折叠椅因为他们的动作前后左右摇摆，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

“砰”的一声响起，他们连人带椅翻倒在地上。

樊乐乐离他们极近，生怕被波及，不由得连连后退。

张千林见状，没有去把他们扶起来，反而施舍般居高临下地把刚刚割下来的肉扔到了张姨方叔的面前。

他站在一旁，像看好戏似的看着方叔张姨狼狈地爬在地上，像狗一样，争先恐后用尽一切的办法去抢夺地面上那块血淋淋的肉。

在他们的抢夺期间，那块肉被他们推来推去，在地上画出了好几道血痕。

樊乐乐看着方叔张姨互相推搡，颈部青筋直冒，使劲伸出舌头去舔地上那块血淋淋的肉，他觉得浑身难受极了，一股翻江倒海的恶心感涌上心头。

他想吐，然而他一整天没怎么吃过东西，什么都吐不出来，只能干呕了几声。

“怎么？怕了？”樊乐乐的干呕引起了张千林的注意。他的声音像是夹着冰，听着让人汗毛直立，“怕我会把你身上的肉一块一块地片下来，当着你的面，喂给他们吃？”

樊乐乐没有说话，默默拽紧手中的玻璃碎片。他现在看张千林就像是在看一个大变态。

樊乐乐害怕的样子取悦了张千林，张千林说：“放心，我不会拿你喂他们。”

樊乐乐有些错愕，又听到张千林说：“他们哪里配呢。”他的话语中带着轻蔑与嘲讽。

樊乐乐终于品出一丝不对来了，张千林对方叔张姨的方式哪里像是亲姐弟？感觉更像是仇人啊。

“你、你明明知道方叔张姨他们变成丧尸，为什么要骗我和你一起去找他们？”他一边问问题，企图转移张千林的注意力，一边悄悄地拿着玻璃碎片切割着手上的绳索。

“那是因为我想知道你的异能是什么啊？”张千林坦然地说道，他耸了耸肩：“谁让你不和我说你的异能是什么，我只好花点功夫去试探了。”

“所以，刚刚你根本没被蜘蛛娘抓走对不对？”樊乐乐虽然已经知道刚刚的一切都是张千林自导自演，还是忍不住生气。

“嗯哼。”张千林点了点头，他饶有兴致地搬了张凳子说道：“说实话，我挺喜欢和你聊天。只可惜这是最后一次了，你有什么想知道的，尽管问，我让你死得明明白白。”

很多罪犯都爱在受害者的生前交代自己的犯罪过程，欣赏他们害怕绝望的神色，从而获得内心的满足。

张千林同样有着强烈的倾诉欲，他一个人待在楼里太久了，太无聊了，难得遇上外面来的人，就忍不住想多聊聊。

樊乐乐虽然不想搭理张千林，但他也清楚，一旦他不配合张千林，自己下一秒就该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了。

“方叔和张姨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她。”张千林指了指张姨说：“丧尸爆发那天爱凑热闹，在楼下被丧尸抓伤了。回来没多久就变成丧尸了。”他又指了指方叔：“这家伙不能接受现实，就把她养起来了。天天对外说她只是病了，只要过段时间，就会好起来了。”

樊乐乐一心二用，他一边听着张千林的话，一边不停地用手中的玻璃碎片割绳子。

然而他拿到的玻璃碎片实在有点小，割了半天绳子仍然完好如初。

完全不像电视剧里演的，拿着玻璃碎片割几下就断了。

他的视线不由得飘去地上的其它玻璃碎片上，对比着哪块比较大，能不能换块大点的试试。

张千林一直留意着樊乐乐，一看他的视线落在地上那碎了一地玻璃的相框上后，马上就明白樊乐乐心里打的是什么算盘。他冷笑一声：“怎么？想逃跑？”

“哪有……”樊乐乐下意识反驳，“我都被你绑起来了，能逃到哪里去……”

张千林直接走去捡起地上的相框，随手放在柜子上面。他用脚把地上的玻璃碎片全部归拢在一块，然后一脚踢到床底底下。

得了，这下子是一块玻璃碎片都不剩了。

樊乐乐无奈地想。

幸亏他手里头还拿着唯一一块玻璃碎片，还有逃跑的机会。

樊乐乐苦中作乐，他的动作也变得缓慢谨慎起来，生怕被张千林发现了。

张千林果然没有留意到樊乐乐的小举动，只以为他胆小怕事，哑火了。

樊乐乐心想话题不能终结在这里，得说点什么拖延时间时，就看到刚刚被张千林捡起的相框。

他的目光定在了那里，挪不开了。

相框里的照片站着三个人，方叔站在中央，左手搂着张姨，右手揽着一个轻瘦的少年，三个人笑得十分灿烂。

樊乐乐下意识看向张千林，脑海中快速闪过刚刚躺在床上被折磨得不像人的男人，不由得倒吸一口气。

“你到底是谁？你根本就不是张千林。”

照片里的少年和眼前的张千林压根没有一处是相似的，反而躺在床上的那个男人和照片的少年长得相似。

“啊，被发现了啊。”张千林被拆穿也毫不在乎，他心情很好地介绍道：“介绍一下，他才是张千林。至于我，是他曾经最好的好朋友吴生。”

最好的朋友？

樊乐乐有些吃惊，想起刚刚张千林被吴生活生生割下一块肉……

看着可不像是朋友，分明是仇人啊。

“你……”樊乐乐紧张地咽了咽口水，问：“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方叔和张姨他们？”

方叔和张姨一家人都很好，樊乐乐和他们打过几次交道，他们在他心里就是和蔼可亲的邻居叔叔、阿姨。

他不明白，作为张姨弟弟的好朋友，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张姨他们一家。

横看竖看，都是吴生背叛好友张千林，恩将仇报的故事。

“怎么？”张千林看着樊乐乐冷笑道：“你是不是觉得他们很可怜？”

可不是嘛！

樊乐乐在心里疯狂点头，但是他表面没有表露出来，反而摆出一副害怕的样子，摇了摇头。

“真是虚伪。”吴生冷笑，“你和他们一样，虚伪至极。”

他们？

“他们是谁？”

“他们？这栋楼里的人啊。”吴生冷眼看着地上的方叔抢先吃下地面的那块肉，张姨郁闷，转移目标，抬头冲他看来，满脸难耐嗜血的欲望，向他爬来。

吴生看张姨拉扯着方叔，冲他爬开，他想也没想，直接一脚踹飞张姨他们。

他们一下子连人带椅被踹飞到樊乐乐的身边。

樊乐乐吓了一跳，他连连后退，努力和方叔、张姨他们拉开一段安全的距离。

吴生看到樊乐乐好看的脸上血色褪去，苍白着一张小脸，瘦弱的身体颤抖着连连后退，看上去可怜兮兮的。

弱小的美人总是很容易激发起人心中的凌虐欲。

吴生看着樊乐乐瑟瑟发抖的样子，心情大好。

“你不是想问楼里的人去哪里了吗？”吴生心情颇好地说道。

“去哪里了？”果然，这个问题十分吸引樊乐乐的注意，樊乐乐连忙问。

“都死了。”吴生笑眯眯地说。

“怎么可能？”樊乐乐下意识反驳。

“怎么不可能？”吴生笑得越发爽朗，明明是开朗阳光大男孩的形象，此时的他却笑得让人心底发寒：“他们都该死，这都是报应！”

“你这是什么意思？！”樊乐乐收敛起脸上伪装害怕的神色，他变得严肃起来，“你说清楚，到底发生什么事？他们怎么死的？”

“哈哈，他们是怎么死的呢？要不你猜猜？”吴生笑得眯起了眼，他像是想起了有趣的事，他说：“你还记得我请你吃的肉干吧？”

“什么意思？”樊乐乐心里咯噔一跳。

“你怎么就不想想，现在这世道，我哪里来的肉去做肉干……”

“你不是说那是老鼠肉吗？！”樊乐乐焦急打断道。

“我说是老鼠肉，你就信了？”吴生看着樊乐乐满脸不可置信的样子，不由得嗤笑一声：“真是天真。那些肉都是我从他们身上一块块割下来。”他像回味似的，砸吧着嘴巴说：“小孩的肉最嫩滑，成年人的肉勉强能下口，吃起来比较有嚼劲，老的就不行，带着股药油味，太难吃了。”

樊乐乐不可置信。

“……刚割下来的肉是最好吃的，一个人省着吃起码能吃两三天。”

吴生絮絮叨叨地分享着自己的“美食”经验，“可惜他们身体素质不太行，一天不到的时间，不是伤口腐烂发炎就是失血过多死了。挺浪费的。家里的冰箱又不能用，我就把他们晒成肉干，难吃是难吃点，好歹也不浪费。”

“……那时候还挺有意思的，我特爱和他们玩一个游戏，我让他们隔段时间互相选一个人出来。哎，那可太有意思了。”吴生回忆道：“一开始大家不愿意，后来一听如果不选，就要大家身上挖一块肉出来，他们就变了，互相把身边的人推出去。什么选自己老婆的，选自家小孩的……可见什么虎毒不食子都是屁话。”

“啧啧，那时候天天吵得可厉害了，那场面，比电视剧演的还要精彩。”吴生想起那个画面，忍不住乐了，“不过有些人还算仗义，自己宁愿牺牲自己。我还挺敬佩的，那些人我就让他们走得痛快点。不过，樊乐乐，你知道吗？那段时光里，我最喜欢的是什么吗？”

他看樊乐乐一副被震惊得呆滞的样子，继续说：“我最爱的就是，我在他们面前将他们的亲人的肉一块、一块地切下来，让他们亲眼看着亲人死去，一脸痛苦绝望的样子，我就爱看他们气坏了，想冲过来把我杀了，但是却偏偏杀不了我的样子。”

他对樊乐乐笑弯了眼：“那真是太有趣了，你说是吗？”

樊乐乐从听到吴生说出惊人的事实开始，脑袋变得一片空白，像是遭到一记重锤，脑袋里嗡嗡的，耳边像是进入了某种真空地带，吴生的话语变得模糊不清。

他看到吴生的嘴一张一合，字字句句，从他的左耳进右耳出……

他在说什么？

“我爸妈呢？”

“你爸妈？那时候楼里那么多人，我哪分的清谁是谁啊，他们……”吴生的嘴角勾出一个邪恶的弧度，仿佛是恶魔的微笑：“大概早就被我吃了吧……也不对，他们如果年纪太大，我估计用来喂丧尸了，毕竟年纪大的肉不好吃……”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吴生突然被打断，还没反应过来。

“为什么要杀他们？”

“为什么？”吴生脸色开始变得阴沉起来：“因为他们活该，他们都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