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嫣，你在哪？”电话里传来了顾知行的声音。听得出，他已经在竭力压抑着怒气。
看到陌生号码的时候沈妍就猜到了电话是顾知行打过来的。她打了个哈欠，语气官方：“私人行程，没有义务分享。没别的事我就挂了。”
“等等！”顾知行叫住她，问，“你是不是跟覃睦在一起？”
哦？这是看到覃睦的朋友圈了？沈妍瞌睡顿时没了，起了逗弄的兴趣：“这个嘛，就要看你怎么定义‘在一起’了。”
“喂！你别乱说啊！”贺嫣先急了。
电话那边的顾知行也不淡定了。“贺嫣，别闹了。打了我还作了好几天还没够吗？你明天回来，我保证什么都不追究。”
沈妍只觉得好笑：“我比较好奇，顾总能追究什么？难道顾氏集团员工守则更新了，以后都不许员工跟公司以外的人交朋友？”
顾知行：“你明知道我在说什么。覃睦他不适合你！”
沈妍：“适不适合，不试怎么知道？”
“你来真的？”
“贺嫣！你疯了？”
贺嫣跟顾知行几乎同时出声，两道声音弄得沈妍脑壳有点嗡嗡。她揉了揉太阳穴没有及时接话。
只沉默了一两秒，顾知行就炸了：“你以为覃睦是真心喜欢你吗？他不过是想利用你套取公司机密！你别不信，我从小就认识他，他也就长相正直其实一肚子坏水。玩心眼你绝对玩不过他，到时候别怪我没提醒你！”
“贺嫣！你动动脑子！他跟你从前都没有私交，现在突然接近你，你不觉得奇怪吗？他覃家家大业大，从小什么女孩没见过，怎么可能突然就看上你？”
顾知行一顿输出，沈妍本来还是当笑话听着，听到最后一句一下子冷笑出声：“怎么不可能？我倒觉得他眼光你比强多了。我除了没投胎在豪门，其他差哪了？”
电话里立刻传来了笑声，气笑的那种：“是不是覃睦给你洗脑了？这才几天就把你捧得不知天高地厚。”
贺嫣听沈妍自我吹嘘的时候还心虚惊慌，可听到了顾知行的回答，她心里却像被捅了一刀。原来，顾知行就是这么看她的。
“不跟看不起自己的人做朋友，这是幼儿园小朋友都知道的知识，顾总想必不用我教吧。”沈妍冷哼。顾氏母子对女主还真是打压上瘾了，她冷淡道，“话不投机半句多，没什么事就挂了吧，晚上我不想吵架，影响睡眠。”
顾知行这下是真的坐不住了，他对着电话吼：“你还要执迷不悟？覃睦勾引你就是因为他知道你是我的人！你清醒点，他只是想利用你！”
沈妍掏掏耳朵：“别用这种捉奸的语气跟我讲话，你又不是我男朋友，我爱跟谁在一起关你什么事？这么着急不会是怕覃总技术比你好伤自尊吧？”
“贺嫣你疯了吗？！”顾知行要炸了，沈妍却没有给他发挥的空间，挂了电话麻溜拉黑，还把手机开了静音。
贺嫣也炸了，语无伦次地质问沈妍：“你、你！就算顾总讲话难听你不能自污啊！何况你跟覃总根本什么都没有，你故意这么说，万一顾总当真，我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沈妍：“现在没关系不代表以后没关系，反正你单身，想跟谁睡就跟谁睡，就是一天换一个男人都是自由。再说了，没名没分跟着顾知行名声又好听到哪里去了？”
贺嫣先是被她不要脸的话震惊，接着又被她戳中要害，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等她稍稍从剧烈起伏的情绪中抽身时，就看到沈妍已经敷完面膜美美入睡了。
贺嫣凝视着自己的身体，只觉得五味杂陈。
她不喜欢占据她身体的女人，在身体被占据的短短几天里，她的三观已经被这女人震碎了多次。她不知道那个“系统”为什么会让这个女人替代她，她俩从三观到处世方法几乎没有契合的地方。
只是，即使她再不喜欢这个女人，却不得不承认，这女人身上有令她非常羡慕的特质——内核稳定，三观极其自洽，且有一套自己处世哲学，完全不受他人的影响。
反观她，确实始终把别人的感受放在自己之前。她一心想周围所有人都觉得舒服、开心，似乎只有这样，她的存在才有价值。可她好像从来没有问过自己是不是真的开心吗。
从前她不觉得这么做有问题，因为从小就被教导要温柔要体贴，要懂得替他人着想，要严以律己宽以待人。所以她早就学会了如何照顾着周围人的感受，于是一直被人夸懂事夸性格好。
可是这些她以为的好品质，在那个女人眼里，不但一文不值，还是一种愚蠢的枷锁。
虽然那个女人没有直接骂过她，但每一次她们聊天，她都能从那个女人的语气里读出嫌弃。
那女人嫌她蠢，嫌她难教，还动不动就让系统禁言她。但她顶着她身体的所作所为也给她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看到那个女人顶着她的脸，打顾知行，怼Amy，拿捏顾夫人的时候，她心里恐慌，觉得那女人做得实在出格，但担忧之余，心底却生出了一丝隐秘的爽快。
当然了，她知道这种快乐是不道德的，她的教养让她没法认同那个女人的行为，可是她控制不了心里生出的那股痛快。或许，她本质并不如她自己以为的那么高尚。
贺嫣想到这，觉得自己似乎也没有立场指着沈妍，从某种角度来说，沈妍甚至比她高尚，至少沈妍足够坦荡。
而且，沈妍每次聊天都一副对她百般嫌弃的样子，可刚才顾知行说覃睦看不上她，沈妍却能毫不犹豫地说她除了无法选择的出身，根本不差什么。
就算只是用来堵顾知行的嘴，这话听着心里也舒服。倒是顾知行……算了，顾知行也不是第一次看不起她，她难道还有什么幻想吗？
———
沈妍不知道贺嫣丰富的内心活动，她怼了顾知行，多少出了口气。这一晚睡得格外香甜。
第二天醒来神清气爽，在酒店餐厅见到覃睦不自觉地扬起大大的笑容。
覃睦也一如既往的绅士。到了餐厅后他熟练地帮她端牛奶拿点心。
沈妍习惯了别人伺候，心安理得地接受着覃睦的服侍。
倒是贺嫣，被覃总“服侍”特别不自在，要不是没身体，她手脚估计都不知道往哪搁了。直到覃睦离开餐桌去远一点的取餐台拿其他食物时，贺嫣的尴尬才稍微缓解，她抓紧时间提醒沈妍：“覃总昨天拍的照片，你还是找机会跟他提一下，让他删掉吧。”
沈妍小口啜饮着还有些烫的牛奶，混不在意：“多大点事，手都没碰上，也值得一提？”
“我不是封建，我只是觉得覃总是故意的。”贺嫣说，“我怀疑顾总昨晚打电话过来就是看到了覃总的朋友圈。”不然他不可能在什么暗示都没有的情况下问她是不是跟覃睦在一起。
“嗯，还有呢？”沈妍给出了肯定的回应。
贺嫣继续：“但顾总平时很少看朋友圈，除非他自己要发点什么才会顺带瞄上一眼。我觉得以顾总发朋友圈的频率，应该没有这么凑巧。”确实巧，覃睦刚刚发了照片，就被顾知行刷到了。
“我不想被人利用，我想你应该也是。”贺嫣总结陈词。
沈妍放下牛奶，望向端着餐盘往这边走过来的覃睦。在脑海里回答贺嫣。“好，你说服我了。”
只是她虽然答应了，但接下来她和覃睦和和气气用完了早餐，又坐车到了沙漠，一路上沈妍都没有提起让覃睦删朋友圈的事。
贺嫣还算有耐心，沈妍不动作，她也不催。
到了沙漠不久，沈妍嫌景色单调，提出要玩沙地越野车。覃睦没多大兴趣，还是跟在戈壁滩时一样，拿着相机到处拍风景。
沈妍驾着越野车玩了一圈回来，看到覃睦还在拍照，就放低了速度，停在他附近。
“玩得开心吗？”看到她过来，覃睦笑着朝她走来。
“开心。”沈妍说着准备下车，一条腿才踏出来，就听覃睦喊了声：“别动，保持姿势，很帅！”说着，只见他举起相机，咔咔按了起来。沈妍今天穿着紧身牛仔裤、马丁靴，上衣束在裤腰里，跟沙漠越野车适配度极高。
沈妍气定神闲地让覃睦拍，贺嫣着急了。“你还敢让他拍？”
“怕什么？”沈妍答道。直接朝覃睦伸出手：“相机给我看看呗。”
贺嫣还以为覃睦会拒绝，可没想到他想都没想就把相机给了沈妍。
沈妍大方拿过相机，慢慢看了起来。
看完了所有，才把相机还给覃睦。
“拍照技术不错。把我那几张转给我，然后删掉吧。”沈妍晃了晃手机。
覃睦：“为什么？觉得我拍人物不好看？”
沈妍别有意味地笑了笑：“那倒不是，主要是怕你又乱发朋友圈。我其实是个很怕麻烦的人。”
覃睦也笑：“看来我昨天的朋友圈给你带来麻烦了？”
沈妍看着他。对视两秒后，覃睦耸肩：“行，我这就删了。”说着，当着她的面删了那条朋友圈。
“这下放心了？”覃睦问。
沈妍下了车。“别怪我多事，要怪就怪这世道对女人的要求太多，我也只是尘世中的俗人。”
覃睦听了，表情终于认真了几分。“抱歉，是我考虑不周了。”
“好端端的道什么歉。”沈妍大度地笑了笑，这事就算揭过了。
就在两人讨论今晚去哪吃饭的时候，包车司机的电话打了过来。
“贺小姐，不好了，我车被人撞了！”电话里，司机大哥声音非常愤怒，“我特么都没开车，停在路边都能让个傻逼给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