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学校吗？我送你。”裴时聿朝她挥挥手，笑得灿烂。

沈妍奇怪他怎么会在这里，就看到车窗开了，何思敏从窗口露出脑袋：“师妹，上车！”

上了车，何思敏说：“我哥来接我，想着你还没考完，就在这等了一会，看你这样子，考得不错吧。”

“还行，正常发挥。”沈妍微笑。

“那就是稳了。”何思敏戳了戳裴时聿，“哥，要不找个地方吃饭，提前庆祝？”

“现在距离你们晚自习还有一个小时。想借机翘晚自习？”裴时聿往后方微微侧头，嘴角带起一点细微的弧度，“别带坏师妹。”

“我那是帮你制造机会！”何思敏踢了一下驾驶座靠背，脱口而出，说完又下意识地瞟了眼沈妍，飞快闭嘴。

裴时聿没接茬，安静地把她俩送回了学校。

“何师姐是不是想撮合你和师兄？”回教室的路上，原身忽然问。

沈妍：“你喜欢他吗？”

原身赶紧澄清：“我还不想考虑这些，我现在只求能顺利通过考试。”她声音有点慌乱。沈妍轻笑了一下，没有再说什么。

此刻距离她第一次见男主已经过去了大半年，这段时间里，两人一个高中生，一个大学生，按理说基本没有什么机会见面，但裴时聿跟何思敏这个表妹关系似乎很好，时不时就来学校看妹妹。每次裴时聿过来，何思敏就会叫上她，美其名曰带她改善生活。

借口很合理但意图也很明显。

虽然不知道裴时聿对她有兴趣，只是单纯被她的外貌或者才华吸引还是因为剧情的影响。

而且沈妍对裴时聿的观感也很不错。裴时聿跟她之前遇到的两位神经病男主都不一样。现在还没有黑化的裴时聿是简直是言情文男主的典范。家里优越，皮相完美，成绩优异，性格随和，甚至有些理想主义。年轻人一起吃饭偶尔会聊些对未来的憧憬，当沈妍听到裴时聿想用新技术造福人类的构想时不由对他刮目相看。

她见过的豪门公子里，长到二十来岁还有这么纯粹而高尚理想的几乎绝迹了。就算想成就一番事业精英，想的也是个人或者家族的利益。

所以沈妍听了裴时聿的发言以后，像打量稀有品种一样仔细观察了一会他的表情。只见他眼神清澈得仿佛一汪清可见底的泉水，她见过的人不少，深知只有内心纯粹的人才会有拥有这样的眼神。

她很难把目前这位像纯白的茉莉花一样的裴时聿跟原剧情里白切黑，疯狂复仇，折磨女主的裴时聿联系起来。

而且，沈妍明显发现，原身对裴时聿的感觉也在发生变化，尤其是聊到理想时，原身好几次下意识地附和裴时聿的话。就算现在没有男女之情，但她能感觉到，原身跟裴时聿的思想已经产生了共鸣。

沈妍有时候会想，如果女主小时候没有走丢，女主父母没有利欲熏心去算计裴家，这两个人的性格才貌以及家事，堪称天作之合。走到原剧情的结局，实在是令人惋惜。

系统适时提醒：【男主本来就不是坏人，后期黑化的所作所为完全是为了报仇。宿主如果选择此时干涉，保男主父母不死，他就没了黑化的理由，绝对不会像原剧情里那样对待女主。】

原来在这等着她呢！沈妍脚步一滞，嘴角随即浮现出一抹冷笑。加快了回班的步伐。

系统没得到想要的回答，就继续劝导：【宿主，拯救男主父母明明是双赢，你为什么这么抗拒呢？】系统的语气里充满了不解，活人感更强了。

沈妍不理它，它也不放弃，絮絮叨叨说了一路帮男主父母避开死亡的好处。但不管它循循善诱还是苦口婆心，沈妍始终不搭话，直到她走到自己班教室门口，才反问系统：【关我什么事？】

【啊？】系统的滔滔不绝被打断，愣了一下，似乎是下意识地发了个单音节。

沈妍：【你只是个发任务的系统，说好我不管用什么办法完成任务就行，你现在在干什么？教我做事？】

【你！】系统半天没说出话来，不知道是被她弄宕机了还是被她的话气到了。

沈妍神态自若，走到自己座位上坐下，这才问：【除了防止男主黑化，救他爸妈还有什么好处？】

【防止男主黑化，降低完成任务的难度，还不够吗？而且不管怎么说那都是两条活生生的人命。】系统似乎难以理解她的选择。

沈妍冷冷地说：【我最讨厌被人指挥。现在要做选择的是你。要么自己去救他们，要么闭嘴。】

按理说，她应该听系统的话。毕竟系统能让她意识剥离身体，理论上应该是更高维世界的东西。但是，今天考试回来，她心里有个猜测开始渐渐成型了，她现在在赌，赌赢，以后行事更加肆无忌惮，赌输，大不了被系统抹杀。不论如何，她都不想回到精神病院的黑暗房间了。

系统静默了。

一秒，两秒，三秒……在沈妍心里默数到十以前，系统终于说话：【你好冷血。】听语气，它似乎很是失望。但它什么也没做，就像是真的在沈妍给出的两个答案中选了闭嘴。

沈妍长舒了口气。她赌赢了——这个系统，或者说系统背后的人，并不是更高维世界的生物，而是和她一样的人类。虽然她还不清楚背后的人到底是怎么让她在不同世界穿越的。不过，或许有人知道呢？

晚自习，刚经历完一整天的考试，即使勤奋如原身也打算轻松一下了。让沈妍随便抓了张英语报纸看看新闻，换换脑子。

“王琰。”沈妍忽然郑重其事地叫了她全名，“你发现身体被别人控制的时候害怕吗？”

“沈妍姐姐，怎么突然问这个？”原身怔愣了一下，“刚开始发现不能控制自己身体的时候挺慌的。但是你告诉我你是来帮我的，我就不怕了。”

“那时候我一点没感觉到你慌，不吵不闹，问什么答什么。”沈妍回忆。

回想一年前还十分胆怯的自己，王琰也觉得恍若隔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装的。我在家的时候，我是说养父母家，被他们打骂如果表现出害怕，他们会打得更厉害。哎，不说这个了，沈妍姐姐，我真的特别感激你。”

沈妍：“那现在呢？这么长时间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你有没有想过，万一我是个骗子，我过来不是为了帮你，而是抢你的身体呢？”

王琰：“不可能的。你要抢早抢成功了，我现在只剩个意识，你没必要大费周章的编故事骗我。”

沈妍“嗯”了一声，又问她：“你选择的研究方向，是不是跟这个有关系？”

王琰：“对。我很好奇，为什么一个身体可以有两个意识存在。”

招揽王琰的实验室研究方向有点像脑机接口。沈妍穿越前公司也有类似项目，她起初没当回事。毕竟她不懂那些技术细节。只是今天面试的时候，面试官说起“人工造梦”，她才忽然意识到，所谓的“穿越”或许只是一场梦。

系统说过，在她意识穿越的时候，身体是沉眠状态。而且完成任务以后可以选任意时间点穿回去，也就是说，不同世界的时间是相对独立的。在系统面前像无数个可以任意拨动指针的时钟。

今天，面试官的说法是，他们的“人工造梦”是最前沿的虚拟现实技术。可以将人的意识抽离身体，植入虚拟世界。植入的时间点可以任意选择，但进入以后，受试者的选择会影响虚拟世界未来发展的推演。

除了受试者离开虚拟世界以后回到现实中不能选择任意时间点，这种“人工造梦”跟她经历的穿越何其相似！

沈妍过去没把原身选择的发展方向当回事——她来这里是做任务的，不是学习的。但今天，她突然意识到，这个世界发生的很多事，或许跟她在原世界的经历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她开始怀疑，完成任务后，系统真的能让她挑选任意时间点回到原世界吗？如果能，那么原世界也跟她穿越的世界一样，是一个可以任意拨动指针的时钟。那么她以为的原世界，真的是原世界吗？再深想一点，她那些关于原世界的记忆，是真实的吗？

沈妍思绪混乱。整个晚自习，她抓着原身问了很多研究方向的问题。只不过许多问题，原身也回答不了——她毕竟是个高一的学生，再出色的天才，也需要时间来汲取知识。

原身心思单纯，完全没有想沈妍为什么会突然对她的方向感兴趣。而是很开心多了个可以分享和探讨的人。因此，她不但知无不答，还跟沈妍探讨了很多发散性的问题。

两人从晚自习教室聊到寝室，一直到宿舍定时熄灯，才停了下来。原身都打了个哈欠，她本来只是想轻松一下，没想到比平时还要累。大脑消耗严重的后果就是，停下来以后，沈妍很快就因为疲劳昏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