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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月斜影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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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果裹着一层晶莹剔透的糖浆,墙外的微光笼在四周,衬得红果如夜色下的红灯笼,照在漫无边际的沉沉黑暗中。

“厨房已经没什么吃的了……不过还好集市上还有这个。可惜只剩最后一个了,不然我肯定多换一点来!”

那人慌慌张张地解释道,在墙外小心翼翼地举着长签,生怕红果碰到地上的尘土。

白岭烟满眼不可置信,她紧紧盯着那颗红果,好似行在沙漠中的旅人看见海市蜃楼一般。她呆愣了半晌,才缓缓接了过来。

当那长签握在手中,才给人一丝实感。

空瘪的腹中酸水翻涌,白岭烟忍了三日的饥感在此时无限放大,哪怕眼前是剧毒,她也甘之如饴。她一口接着一口,甚至没来得及细细品尝一番味道,整个红果便只剩下了果核。

白岭烟吃得太急,破碎的果壳落进了气道,她开始止不住地咳嗽起来,可嗓子却哑得连发声都困难。

“别着急、别着急。”洞外那人一边安慰道,一边又顺着洞口递进来一个小竹筒,里面盛满了清水。

白岭烟赶紧接过一饮而尽,清水顺着壁道流下,将喉中的火浇灭了几分。就这样来来回回不知道喝了多少,白岭烟方才觉得嗓子没那么难受。

听见墙内没了咳嗽声,那人轻声问道:“好些了么?”

“嗯。”白岭烟抿了抿干枯的薄唇,声音细若蚊蚋。待稍微恢复了些许体力后,她便把竹签和竹筒通通还了出去,把洞口堵住,又在四周摸索一阵,以防有糖浆落在了地上。

那人接过东西,而后极为认真地说道:“很快你就能出来了。等到了明天,我们一起去爬巫山吧。”

白岭烟神色一怔,暗沉无光的眸中倏尔微波流转,好似被倦意与湿寒凝住的一汪潭水又慢慢于眼底融化开来。

她恍然想起,枫月节的第五日,会进行巫山放灯的活动。众弟子会在山脚写下各自的愿望,等攀登至山顶时,将愿望挂在天灯上放飞远空。

见白岭烟迟迟没有应答,那人又有些焦急地补充道:“明天我会在巫山山脚等你!”

“好。”

白岭烟还未细想便脱口而出,待过了片刻,她才忆起自己如梦呓般的声音。

明月洒满西边亭楼,顺着慢慢敞开的门扉透进黑屋之中,将方寸之地照亮。侍从提着夜灯站在门外,看着坐在角落里,面色苍白的白岭烟,语声也不由软了下去。

“小姐,您可以出来了。”

白岭烟跟在侍从身后缓步走在长廊间,她远远瞧了一眼远处的风雨桥,灯火已经熄灭,长桥隐在山影之中,只余下一片沉寂。

三日的集市已然结束,在巫山弟子热闹闲逛时,自己却困囿于黑暗之中。心想至此,白岭烟心中不由微微失意,但一想到明日会有人同自己一起爬上巫山放飞天灯,便也没觉得那么难受。

白岭烟回到寝房,照惯例从床榻下拿出一个木盒来。这是她养蛊的盒子,每日都需要盯紧了。可她足足有三日没有检查过,也不知道里面是何状况。

白岭烟顺着缝隙朝里面望去——木盒里原本有五种蛇虫,而现在只剩下了一只蓝靛蜈蚣,和一只翠青小蛇。它们已将其余毒虫分食,在盒子里各自占据一角,互相对峙。

蛊虫即将养成,在巫山她总算能稍稍站稳脚跟。白岭烟观察了一番后,又将木盒放回原处,倒在床榻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一同爬山的约定如落入清潭的石子,于心底荡开圈圈涟漪,而又渐渐漫开四肢百骸,将睡意驱散。

连白岭烟自己都未曾意识到,自从娘亲离开后,一夜之间,她竟变得如此害怕孤独。

平日她总习惯于不停挥舞银刃,心心念念着该如何变强,日日夜夜用练功的疲惫麻痹自己。可每当夜幕低垂,又总会无端生出一丝寂然,好似蛇毒一般没入血骨,慢慢爬遍周身。

不过今夜不同,这份久违的悸动让白岭烟欣喜不已,脑海内思绪翻飞,直到半夜才浅睡了一会儿,而天还未亮她就早早睁开了眼。

白岭烟先是跑去厨房随便吞了两张饼下肚,还未嚼尽便匆匆跑到巫山脚下。

巫山云雾缭绕,高耸奇骏,似一把银刃直插天隅。山脚前摆着一排木桌,上面放着厚厚的几沓纸条,纸旁搁着笔墨。

白岭烟提起笔来,用心琢磨时,那夜奋翅远飞的梦忽然从脑海深处冒了出来。她心中一定,而后一笔一划很是认真地写下了愿望。

“乘风而起,愿心常明。”

白岭烟用心琢磨了许久,到最后她想起自己的那个飞翔的梦,而后一笔一划很是认真地写下自己的愿望。

“乘风而起,愿心常明。”

水墨溢开,在纸上落下了娟秀规整的两行小字。白岭烟把纸条细心叠好握在手心,便默默等在一旁,遥望天色渐亮,红日初升,巫山弟子接二连三地来到山脚写好愿望,开始爬山。可白岭烟等了许久,却迟迟见不到有人来找她。

“许是有什么事耽误了,再等等吧。”白岭烟靠在山壁上,轻声自我安慰道。

等巳时将过,白暮雨也来到山脚,看到白岭烟站在一角四处张望,不免心中起疑。

“姐姐,你怎么站在这儿?为何不上山?”

白岭烟愣了愣,而后浅笑道:“我在等人呢。”

“等谁?”

“啊……”白岭烟登时哑言,她方才想起,自己连那人的名字都还没问。

白暮雨皱了皱眉,心中疑惑更甚,他接着又问:“姐姐,你是不是被人骗了?”

“咦?”此话一出,白岭烟不由瞪了大眼,碧波似的双眸动摇了几分。

“你想,这都快到午时了,姐姐你还等在这儿。如果真的有人要来找姐姐,肯定早就来了,说不定那人就是在耍你呢。”白暮雨神色严肃,郑重其事地分析道,“所以才会连名字都不曾告诉你,就是为了不暴露自己。”

白岭烟听罢顿时傻在了原地,她垂头看了看手心里的纸条,又看了看白暮雨,刚想开口说些反驳的话,可纠结许久,却又不知说些什么,到了最后才缓缓从喉咙中憋出几个字来。

“应该不是……”

白暮雨盯了白岭烟半晌,心觉自己有些妄下定论,便又找补道:“我随口一说,姐姐你别太放在心上。”

“嗯……”白岭烟失魂落魄地轻轻颔首,低声嘤咛道:“暮雨,你快去爬山吧。不然等会儿便晚了。”

白暮雨顿了顿,似是有些不太放心,可他望了一眼快至正空的太阳,一边抬步朝山道走去,一边回过头来匆匆告别:“那姐姐我先走了。”

白岭烟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好。”

可一直等到绯云渐散,日落西山,甚至有些弟子已经下了山,白岭烟还是没等到。

晚风习习,将心头的热意慢慢吹尽。她抬头仰望巫山之巅,清冷月色如流水般倾斜而下,落在山头凝成了白霜,又被冉冉升起的灯火融化为云雾。

天灯烁散,携着无数的祈愿乘风而去,飞往远空。而自己却还停留在原地,独自守着虚无缥缈的约定,苦等着连名字和长相都不知道的人。

白岭烟忽然觉得,自己好傻。

“呵。”

她自嘲似的苦笑一声,眸中的微光一寸一寸暗了下去,复归暗沉。握着愿望的五指不由收拢,直攥得指尖嵌入肉中,生出痛意。

“要是被我知道了到底是谁,一定要把你生吞活剥了!”

白岭烟咬紧后牙愤愤地在心头念道。但又转念一想,封闭之日,心中的慰藉并非虚假,到头来终究是自己太容易轻信别人,若是当时多留个心眼,也不至于现在自讨苦吃。

夜色渐冷,白岭烟往暗处又缩了缩,压在心底的那分孤寂又涌了出来,大颗的泪珠如断了线的玉珠自眼角滑落。

她重新摊开那张纸条递到眼前,泪水便掉在上面将纸浸湿,清秀的小字不一会儿就模糊成了一团污迹,再也看不清写的是什么。

“骗子……”

白岭烟低声喃喃道,她止住泪意,胡乱擦了擦脸,阴沉的玉眸从湿透的纸条上移到了天空。疏红的灯火盛比满天星辰,与清亮的月光交相辉映,将黑夜化为白昼。

山顶上,人们于欢声笑语间眺望满空天灯,山脚下,白岭烟形影单只地走在回吊脚楼的路上。

月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好似白岭烟慢慢没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寝房之中,白岭烟正准备倒头就睡,昨夜本就没有睡好,现在她只想让自己溺在梦中,不再多想。自此以后,还是专心练功比较实在。

迷迷糊糊中,她又忽然忆起,今天还没有检查蛊虫,便轻叹一声,又翻身下床,取出盒子

盒子里的情况还是如昨,一只蜈蚣和一只小蛇分庭抗礼。

白岭烟漫不经心地瞧了一眼后就将木盒放归原处,身子一倒便入了梦乡。

许是心头杂念丛生,抑或实在疲惫,白岭烟未曾注意到,在木盒的一个小角处,已被咬开了一个小洞。

待白岭烟熟睡之后,那只蓝靛蜈蚣便悄悄从盒子中爬了出来,逃出了房间……

作者有话要说:回忆杀ov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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