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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最后一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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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岭烟只见过一次噬心蛊是如何制成。

在密不透风的暗屋外,尚且年幼的白岭烟垫着脚,隔着薄薄的窗户纸往里面看。

烛火摇晃,照出地上一只黑黝黝的乌甲蝎。它的两个钳子被银针钉住,纵使疼痛难忍,毒蝎仍对着面前的白长鸿高高地举起蝎尾,身子不停拼命扭动,试图挣脱束缚。

而白长鸿不紧不慢启开一个瓷坛,里面满是毒虫的残躯断肢,而在残骸之上伏着一只蟾蜍,它全身乳白光洁,却有一双血红的眼睛。

白岭烟眯起眼睛仔细看去,她辨认出那是巫山五毒之一的白面蟾蜍。

蛊斗多日,毒物互啖,白蟾已不知吞了多少毒虫。

白长鸿拿出一把匕首,割下白蟾的一只腿,丢至乌甲蝎的面前。乌甲蝎饿了数日,终于得了食物。诱惑鼓动下,它竟然直接挣开了银针,径直向那只蟾蜍腿扑去一口吞入腹中。

可一只蟾蜍腿岂能果腹,乌甲蝎又将视线转至白长鸿的身上,可当它刚爬至白长鸿的脚边时,却突然神色大变,对白长鸿开始变得恭顺起来,匍匐在原地静待命令。仿若眼前之人并非是折磨它的仇敌,而是救命恩人一般。

这一幕看得白岭烟瞪大了眼,乌甲蝎向来凶悍野蛮,记仇颇深。下蛊之后竟然变得如此温驯,似乎将先前所遭受的种种折磨悉数忘记了似的。

实在是可怕至极。

白长鸿满意地微微颔首,可还不等他发号施令,那只乌甲蝎忽然抽搐起来,口中淌出乌黑的液体,不过半晌便瘫在地上一动不动,显然是被毒死了过去。

白长鸿长叹一声,将死去的乌甲蝎一脚踢开。

第一次试蛊以失败告终,白长鸿关上瓷坛时,似是察觉到有人窥视,突然转过头来直直地凝视窗外。白岭烟迅速蹲下,捂住嘴巴,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趁着白长鸿还没有察觉到自己,白岭烟压低脚步声赶紧逃开,她越走越快,到最后直接小跑起来躲回屋中。

至那之后,白岭烟总是止不住地胡思乱想,以父亲一贯的作为,若是有一日此蛊炼成,父亲将它用在活人身上,又会如何?是否会同那只乌甲蝎一样,先是俯首贴耳,最后一命呜呼?

父亲会不会在不知不觉间,给自己或其他人下蛊,让人迷失心神,惟命是从呢?

白岭烟抱着种种猜忌,每当遇到白长鸿时,都不由自主地提高警惕,生怕一个不小心,便遭了蛊毒。

与此同时,白岭烟也常常思虑,若是真得了蛊毒,又该如何解之?

她翻查药籍,自学医术,可未知毒入心脉后又是如何,自己闭门造车,纸上谈兵,终是做着无用功。

不过现在,白岭烟终是能完成解蛊的方子了。

而此方就差最后的一味药,即丹枫蝶的虫茧。

以乌甲蝎壳之坚阻毒深入,以枫树根之灵复归心神,以丹枫蝶茧之韧化毒为无。

此蝶毒性近乎于无,仅仅有着一对漂亮红艳的蝶翅,若是拿它同五毒相比,便是如云泥之别。整个巫山上下,也只有白岭烟最小的妹妹,白照雪在饲养此蝶,拿它当做蛊虫。

而这个妹妹又是五子中最为古怪的,她不喜训蛊,也不爱练武,只喜欢收集些华而不实的东西。为了去找她求茧,白岭烟特意把自己的衣柜翻了个遍,勉强找出一件称得上是好看的裙裳带上,以示诚意。

一路上,白岭烟一边走一边琢磨着该如何开口,白照雪向来孤僻寡言,鲜少与人交往,常常是囤好食物后,便把自己关在寝房中几天几夜不出门,谁也不知道她到底在捣鼓些什么。

白照雪的房间和白暮雨的房间相邻不远。白岭烟路过时,只见门窗紧闭,一左一右站了两个侍卫。白岭烟想起昨日白长鸿同她提起过,白暮雨正在闭关,不由心中起疑。白暮雨先前还忙着训蜂,怎么突然闭关了起来。

侍卫瞧见白岭烟徐徐走来,皆俯首恭敬道:“白小姐好。”

白岭烟皱了皱眉头:“白暮雨是什么时候开始闭关的?”

“回小姐,是从前天开始的。”

“前天?”白岭烟不由想到,前天不就是她在巫山上遇到白暮雨的第二天么。那时候白暮雨虽看上去慌慌张张,但也不像是一个马上要平心定气闭关的人。

“他先前有说为何突然闭关么?”

侍卫互相看了一眼,又双双摇了摇头:“没有,公子下山回屋后就锁了门,并让我们守在门外,无论发生什么都不准进去。”

“奇怪……”白岭烟低声喃喃道,莫非白暮雨又琢磨出什么提高蜂毒的法子来了?不过以白暮雨那股执着劲,就算哪天扬言着为了变强,要换蛊重炼也并非什么稀奇事。

白岭烟不再多想,便越过侍卫,往白照雪的寝房而去。

她轻轻敲了敲门,过了足足半炷香的工夫,才从房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木门被启开一个小缝,一个蓬头垢面的少女从门缝后露出一只眼睛。她眸色幽沉,一脸倦意,打量了白岭烟半刻,才慢悠悠地启唇:“姐姐?有什么事么?”

白照雪声音低哑沉闷,似是许久未喝水一般。白岭烟微微一怔,眼前之人哪里像是一个宗门的小姐,分明更像是流落到深山老林里多年的乞儿。

“照雪……”白岭烟稳了稳心神,将嗓音放柔:“方便让我进去吗?”

白照雪僵硬地转动脖子,望了一眼身后光线昏暗的寝房,又转了回来:“我房间现在很乱……恐怕不适合待客。”

她话音刚落,白岭烟便道:“没关系,我坐一会便走。”

能敲开白照雪寝房的门已是难得,她可不想毫无收获怏怏而归。

白照雪眨了眨眼,似是正在纠结。过了许久终于轻叹一声,缓缓把门打开。

白岭烟跨进白照雪的寝房,登时惊得睁大了眼。

房间杂乱无章,四处皆是尘灰与蛛网,甚至还有奇怪的霉味。唯有墙上挂着的画像和案上的长琴干净无尘。房间正中摆着一画画的木桌,画布上是一个美人的皮相,但还未画完便被几笔浓墨涂抹而去,像是不满地泄愤一般。

而站在一旁的白照雪却对眼前脏乱的一切浑然不觉,她穿着一身裹满各色颜料的朴素布衣,肩上停着一只朱红蝴蝶。白照雪揉了揉自己如鸟巢似的头发,漫不经心地打着呵欠。

白岭烟愣在原地呆呆地望着白照雪,若说白暮雨是一身煞气,那和他年龄相仿的白照雪便是一身丧气。虽然有几日未见,但她分明记得枫月节进庙祭神时,白照雪还是一副如月华流霜般清雅绝尘的模样。

“姐姐不必拘束,随便找个地方坐就好。”白照雪一边说着,一边又坐回画桌前,将那副被弄脏的美人图卸下,重新铺开一面白纸。

白岭烟环顾四周,也只有一个小木凳可以坐。她便将木凳挪至桌前,与白照雪对立而坐。

“照雪,我这次来是想问你……”白岭烟刚要道出缘由,却发现白照雪已开始研墨起笔,自顾自地勾勒线条,她神色专注,对白岭烟的话置若罔闻。

白岭烟虽早知白照雪性情古怪,但没料到同她只是简单的对话也如此困难。白岭烟抿了抿唇,将自己特意带来的那件华裳拿了出来。

华裳用料不凡,刺绣精妙。白照雪用余光瞧了一眼后,执笔的手微微一顿,倏然猛一抬头,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华服,眨也不眨。

她刚准备伸手摸一摸衣服上的刺绣,白岭烟便赶紧把衣服往后拿开一寸。见吸引了白照雪的注意,白岭烟便趁机道:“照雪,我这次来是想找你要一件东西。”

白照雪蹙紧眉头,满脸困惑:“什么东西?”

“丹枫蝶的虫茧。”白岭烟一字一顿,认真道。

白照雪眨了眨眼,毫不犹豫道:“好。”

这没来由便痛快答应,反倒让白岭烟怔住了神。来的路上她都编好了理由,没想到白照雪却是问也不问。

“我可以把虫茧给姐姐,但是姐姐也要有所交换才是。”

事情竟超乎预期的顺利,白岭烟松了一口气,爽快答道:“自然。这件衣服送你便是。”

可白照雪却摇了摇头,将目光转向空白的画布上:“姐姐,我不缺衣服,只缺一副美人画。我想照着姐姐的样子将之完成。”

白岭烟瞧了一眼地上的那张废图,又抬眸望向满墙的画像,画中有山有水,有鸟有兽,却独独少了人。

“好。”白岭烟一口应下。

白照雪顿时精神了起来,她立刻起身把白岭烟的凳子往后挪开几步,又拽过白岭烟的手摆好姿势,兴致勃勃地返回桌前,提笔洒墨。

虽白照雪画得不慢,但长期保持一个姿势一动不动,白岭烟也觉得四肢有些发酸。好不容易等到白照雪搁笔后,白岭烟才如释重负地站起身来活动筋骨。

见白照雪一脸满意,白岭烟便上前问道:“既然画作已成,那虫茧何时可得?”

白照雪听罢眼神开始躲闪起来,言语间带着些许心虚:“我光顾着作画,忘了告诉姐姐。现在还不是幼虫化茧的时候……”

“什么?”白岭烟不由拔高声音,“那要到什么时候?”

“大概……一个月后吧。”白照雪掰着指头算了一番后道。

白岭烟阖眼想到,一个月并不算多,她也正好趁此时好好计划一下离开巫山之事。

“好,那一个月后,我来取茧。”

见白岭烟并未动怒,白照雪安下心来连连点头:“既然有约在先,我定不会食言的!”

白岭烟暗叹一声,刚准备抬步离开时,想了想又将那件华裳放下。

“你既然喜欢刺绣,那这件衣服还是收下吧。”

反正自己日后并不需要华美的衣服,与其留在柜中还不如将之送出,多层保障。

白照雪目送白岭烟走出房门后,拿起衣服细细抚摸了一遍。她重新回到桌前看着白岭烟的画像,暗自懊悔方才的失策,应该让姐姐换上这件衣服再起笔作画的。

在白照雪自得其乐地赏画时,她未曾注意到自己肩上的红蝶已跟着白岭烟飞出了寝房。

蝶翼翩翩,好似一随风而舞的枫叶,悠然自得地飞至巫山中的一片花丛上,那里早已汇集了许多红蝶,正围着山花振动朱翅,好似在争食一般。

而在花丛之下,一具腐躯正慢慢化为白骨……

作者有话要说:枕枫听月篇正式完结!五毒和五个子女都登场完啦(长舒一口气。)

再过完一个事件便要到全文高潮啦(开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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