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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独在异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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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的太阳刺目而炎热,高高挂在天上如同一个亮晃晃的火球。风携着暑热吹过油绿色的枝叶,蝉伏在树干上,没完没了地乱叫,吵得人心头烦躁。

一个膀大腰圆的大汉蹲在草丛间,热得浑身冒汗,他揉了揉蹲得发麻的小腿,转头望了一眼身后和他一样疲乏不堪的兄弟们。他们是附近山头的山匪,一早便收到消息,说是蜀阳林氏的送货马车会在今日途径此地,因此他们早早前来布防截货,谁曾想竟活生生把太阳从天边熬到了正中央。

大汉实在是不耐烦,眼珠一转看向蹲在他前面的男人。男人是山匪的头目,他一身膘肉,皮肤黑红,细长的双眼中闪着凶光,一看便知不是什么善茬。

“大哥,兄弟们都等了这么久了,连个马车的影子都没见着。他们是不是绕道走了?还是说咱们弄错了?”

匪头恶狠狠地横了他一眼:“消息里说了是走这条道,怎么会错?”

大汉听他不容置喙的语气,便不敢吱声了,把埋怨话全都咽进肚子,继续撑着眼皮等着。

酷暑难耐,让人昏昏欲睡。大汉几次三番差点倒过去,直到嘎吱嘎吱的车轮声由远及近传来,将他的睡意彻底打消。

尘土滚滚,几辆拖着货物的马车远远驶来,朱红色的太阳旗帜迎风招展。等待许久的山匪们顿时睡意全无,他们握紧长刀,眼中冒着贪婪之色,目光牢牢锁在马车上。

还未等马车驶到跟前,匪头就迫不及待地高声下令,众山匪也是急不可耐地冲出树林,从前后左右将数十辆马车团团包围。

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有埋伏!”,车夫一听,赶紧勒住缰绳让马停下。其他负责看货的蜀阳弟子像是刚从睡梦中醒来的样子,还未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就被一拥而上的山匪擒住。

匪头握着明晃晃的大刀走到领头的车夫面前,眯着眼睛将车夫上下打量了一番。似乎赶了许久的路,车夫弓着背脊,看上去又脏又累,身上搭着破烂的麻衣,半张脸都藏在遮尘的面罩下,只余一双黑黝黝的眼睛在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四周。

这次截货出乎意料的顺利,匪头心中高兴,不由出口讽刺道:“真是辛苦你们跑这一趟了,到头来只能领着空箱子回去。不过要怪就怪你们蜀阳林氏的宗主,就派这点人来看货,真是活该被劫!”

他伸手将车夫从位置上揪了下来,把车夫硬生生地拽到装着货物的木箱子前,道:“来,你给我介绍介绍,这箱子里的是什么好东西?让我开开眼。”

车夫哆哆嗦嗦地抓住盖货物的灰布,一边将布往下扯,一边小声道:“这次我们运的货是……”

“说什么呢?大声点!”匪头听车夫的声音又细又低,不由皱紧了眉头,大声嚷道。

车夫抓布的手顿了一下,随后陡然拔高音量:“是专程送给各位的大礼!”

清亮的女声冷不防地响起,灰布被车夫一把扯下,无数蜀阳弟子突然从木箱中冒出,挥舞着长剑跳下板车,日光照耀下,恍如猎鹰从高空直扑而来。

众山匪中了计,登时大惊失色,他们瞪圆了眼,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而先前被擒住的蜀阳弟子也换了副脸色,反手将山匪扣住。

匪头也慌张了起来,刚准备下令,自己的脖子就被一把银刃抵住。

他不可思议地看向手握银刃的车夫,只见车夫不慌不忙地扯下头绳,揭开面罩。

如瀑长发垂落而下,一张清冷素净的面容出现在眼前,眉如罥烟,目若墨玉,如同从画中而来,匪头面色遽变,眼中露出惊愕之色,这分明是个女子,哪里是什么车夫!

“你、你到底是谁……?”在匪头的记忆中,蜀阳林氏好像没这个人。

白岭烟对匪头的发问置若罔闻,她轻轻揉了揉被头绳勒得发疼的地方,乌黑的发丝如溪流般绕指而过。她抬眼睨向匪头,双眸好似结了冰的湖面,与方才那个唯唯诺诺的车夫简直是判若两人。

匪头看着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占山为王,猎虎截货,从不知道“怕”字怎么写,可今日不知为何,一股凉意顺着背脊直往上蹿,双腿是止不住地发抖。

眼见其他山匪都被绑好,白岭烟慢悠悠地把银刃挪开。匪头一见得了机会,大吼一声,立刻扬起大刀朝白岭烟砍去!

刀光一现,周围响起蜀阳弟子的惊呼声,白岭烟从容不迫地歪了下头,躲过一击后步伐微挪,双手如长蛇一般缠上匪头的粗臂,再借力一拧,只闻得清脆的骨断声和撕心裂肺的尖叫声接连响起,匪头已倒在地上,如涸辙之鱼一般痛苦地左右翻身,他死死握着自己的手臂,再没力气进攻。

赵晚晴和方弈柯一前一后从众弟子中钻出,急急忙忙地跑到白岭烟身边,他们二人看了一眼白岭烟,又看了一眼地上的匪头,不由松了一口气。

白岭烟皱了皱眉:“怎么,你们还怕我会被他伤了不成?”

赵晚晴道:“不是,我们是怕你下手太重了。毕竟我们还得把这伙山匪抓到宗主那儿去问罪呢。”

“既然已经抓到人了,就赶快启程回去吧。”白岭烟勾了勾唇角,转身上了马车。

车轮辘辘,马车顺着来时的方向往蜀阳而去。

蜀阳位于中原地带,本就是一繁华的都城。而蜀阳林氏就在城池的不远处,沿江河而建,以火法丹术为家业。因是几年前才建立的宗门,所以远远看去规模并不大,但从重重屋檐后升起的一股股炉烟可知,林氏的生意可谓是蒸蒸日上。

宗门前,一个身着黑底红边长袍,面容清秀端正的年轻男子似乎等待已久,他负手来回踱步,时不时抬头远望,视线落空后又不安地长叹一声。

旁边侍立的仆从也跟着焦心,却又无能为力,只能杵在原地干着急。

直到车轮的声音从远处传来,男子愣了一瞬,面上的不安之色顿时一扫而空,他毫不掩饰自己的欢喜,马车还未停稳,他就三两步迎了上去。

赵晚晴和方弈柯一左一右跳下车来,看见男子先是吃了一惊,而后恭敬地抱拳施礼:“宗主。”

被唤作宗主的男子点了点头:“此行还顺利吗?可有弟子受伤?”

“宗主放心,一切顺利,也没有弟子受伤。”

“那就好。”宗主林暮迟的眸色明显缓和了下来,目光越过二人,落在了朝他们徐徐走来的白岭烟身上。

“林宗主。”白岭烟淡声道。

林暮迟摆了摆手:“唉,早说过不必称我为宗主,实在是见外。”

白岭烟只是笑了笑,绕开话题:“来截货的山匪已经全部抓住了,宗主让人好好审审,说不定还能从他们口中套出别的信息。”

“好!”林暮迟重重地应了一声,望着白岭烟的眼中满是钦佩,“这群山匪盯准了我们宗门根基不稳,不知来抢过多少货!这次多亏了白小姐的计谋,才得以将之一网打尽。”

白岭烟摇了摇头:“这没什么,宗主太客气了。”

“此行实在是辛苦了,白小姐先去歇息吧,后面的事交给我来处理。”

白岭烟微微颔首,也不多言语,便提步离开了。

望着白岭烟逐渐远去的背影,林暮迟依依不舍地收回目光,自己都未曾察觉地轻轻叹了一声。

一旁的侍从见此,心中浮出一个大胆的猜测,他凑到林暮迟身边小声道:“宗主,咱们是不是快迎来宗主夫人了?”

林暮迟听此神色一怔,眸中闪过一丝慌张,急急地驳斥道:“胡说八道什么呢!你舌头还想不想要了?”

侍从撇撇嘴,垂着脑袋赶紧跑到马车那边去搬箱子。而林暮迟又悄悄望了一眼白岭烟离开的方向,再次小声叹了口气。

……

入夜,繁星满天,明月高悬。宗门中响起了此起彼伏的酒碗碰撞的声音,众弟子都在为白日擒获山匪一事喝酒庆贺。

不远处的小院中,白岭烟倚靠在游廊上,屋子里有些闷热,她便出来透透气。月光照在院中的湖水上,粼粼水波好似跃动的银线,泛着细碎的微光,带着满天星子一起慢慢摇晃。

算着日子,她来蜀阳林氏已经三月有余了,幸运的是蜀阳林氏的宗主待她不薄,还专门为她收拾了一个院子出来。她先前虽然也去过别处,但转来转去,最后还是回到了蜀阳。

一开始,她以为只要离开了巫山,天地之大,可任她驰骋。但孤身一人四处奔波的日子,与心中希冀已久的自由时光却有不小的参差。她就像是一只寻不见枝头落脚的鸟,孑然无依地在空中晃荡着,纵使周围的景色再如此动人,也无法在心中掀起半点波澜。

一路上,她总觉得心中空落落的,像是被刀剜去了一块,怎么也填不满。而空掉的那块,似乎被她遗失在了巫山,与心脏遥遥牵起了一条不可见的血线,稍稍跑远一些便扯得人生疼。

越是如此,她便越想离巫山远点,想将这条线扯断,可到头来她却发现,这线非但没断,反而越绞越乱,最后缠成一个结堵在心口,怎么也解不开。

晚风拂面,白岭烟眼睫颤了颤,弯下腰,指尖轻轻掠过湖水,刺骨凉意渗进肌肤中,洗涤去几分夏日的暑热。她微微垂首,看着湖水中的倒影,自己的脸随着轻波上下起伏,虽容貌未变,可神色之中隐隐添了一丝茫然与疲惫。

湖水荡漾,那倒影便随之扭曲了几分,白岭烟眨了眨眼,心中不免觉得几分陌生,仿佛那倒影并非自己,而是另一个人。而波光流转,那人却又成了自己。

正当白岭烟微微出神时,从院门处传来了几声不疾不徐的敲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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