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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无妄之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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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吁——”

白岭烟拉紧缰绳,向前方望去。不远处便是蜀阳林氏的领地,日夜不歇的炉火只余残烟漂浮在空中,仿佛寻不见归处的孤魂。整个蜀阳林氏一片死寂,隐隐约约还能听见几声悠长而低沉的狼嚎。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白岭烟暗暗皱眉,脑海之中晃过无数的猜测。但所有的猜测皆如岸边沙石一般,被心中翻腾而起的恐慌席卷而去。

林暮迟,赵晚晴,方奕柯,还有众蜀阳弟子,是否平安?

秦阅州跟随其后,目光沉沉地看向林氏正门。那里原本应有弟子看守,如今只剩下两摊殷红的血迹,像是被人拖拽过。

事出紧急,白岭烟和秦阅州领着数个弟子先一步赶往蜀阳,留白照雪和长岑在巫山。担心被人发现,众人翻身下马,一路小心翼翼地靠近林氏宗门。

白岭烟靠在墙壁上,细细听着里面的动静——有人来回走动的脚步声,还有狼爪在地上摩擦的声音。

“百家宗门中,善于御兽的,唯有一家……”

“陇城周氏。”秦阅州低声道。

“奇怪,陇城周氏怎么会突袭蜀阳呢?”白岭烟敛眉思索着,“如果是因为前不久的货物失窃一事,未免有些太过牵强了。”

“现在怎么办?”秦阅州手搭在长剑上,剑身已出鞘一寸,“只要杀进去把陇城弟子打倒,便可以将蜀阳的人都救出来了。”

秦阅州语气轻描淡写,而周围的巫山弟子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先不说里面究竟有多少敌人,单凭他们几人,恐怕进去后是出不来了。

白岭烟无奈地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擒贼先擒王。”

“以周氏宗主的脾性,他十有八九也到了此地。只要找到他,自然能解决其余陇城弟子。”

说起此,白岭烟不由想到在货物失窃那段时间,也是周氏宗主周松暝亲自带领众弟子上门讨货。但叫她想不明白的是,周松暝虽然性子冲动易怒,但也并非不讲理的人,怎会无缘无故再次来到蜀阳,行如此残忍之事?

没有时间琢磨,白岭烟拔出腰间银刃:“我先进去探探路,如果半刻钟后没有回来……”

还未等她说完,秦阅州忽然打断了她:“还是我去吧。”

秦阅州手轻轻搭在白岭烟的肩上,眼神温和淡然,仿佛他只是去里面闲逛一番,而非去闯一墙之隔后的龙潭虎穴。

白岭烟凝着他的眼睛,默了半晌,微微颔首。

虽不言语,但她已知秦阅州的想法。她毒伤初愈,身子还未恢复完全,若是进去后被人发现陷入缠斗,很可能难以脱身。而秦阅州相比起她而言,更善潜伏,确实是最好的人选。

“……一切小心。”

“好。”

秦阅州微微一笑,身子如一道黑影般迅速翻过高墙,借着茂密的枝叶掩盖行踪,转瞬之间便消失不见。

林氏宗门之中已经看不见蜀阳弟子走动的身影。陇城弟子将一具具尸身拖向一处院落堆放,烈阳之下,腥臭的味道引来无数虫蚊。一道道血迹在石板路上纵横交错,如同沾了朱红颜料的长毫胡乱涂抹过一般,叫人只觉触目惊心。

一个陇城弟子捂着鼻子,从堆积着尸首的院子里走出来。待他走到一处无人之地时,一旁的树后忽然伸出一只手来,好似白鹭擒鱼一般,掐住他的脖子,迅速将他整个人拽了过去。

“周松暝在何处?”

那人声音仿佛是从幽冥而来,含着透骨的阴寒,落在陇城弟子耳中,一字一句如同凌迟。

“宗主在……在正堂!往那边走百步就到了!”

“林暮迟又在何处?”

“也、也在正堂!”

得到了答案,秦阅州毫不犹豫地一个手刃劈晕了弟子,又将他带到一隐蔽之处藏了起来,紧接着起身朝弟子所指的方向而去。

正堂相比起其他地方,防守森严了许多。四位虎背熊腰的陇城弟子各牵一匹灰狼守在门前,寸步不移。而门窗紧闭的正堂中,时不时传来痛苦的叫声。

秦阅州蹙了蹙眉头,这声音无助而绝望,像极了当初巫山虫窟,身边的蛊人被蛊毒折磨时发出的惨叫,纵使日日夜夜都响在耳边,却怎么也让人无法习惯。

他避开陇城弟子的视线来到正堂侧面,把窗户轻轻推开一条小缝,往里面打量。只见昏暗的大厅中,林暮迟被严严实实地绑在房柱上,他面色苍白,死咬着牙,身上密布着无数道伤痕,鲜血顺着长柱流下,将地板染上血色。

周松暝站在他们面前,一手持鞭,一手牵狼,眸色浓浊灰沉如一潭浑水。侍立周围的陇城弟子眉尾低垂,神色晦暗不明,似乎于心不忍想上前劝阻一番。

“我再问一遍,你把弟子藏哪儿去了?”

林暮迟闭口不答,嘴角提起一抹嗤笑。

周松暝见状,长袖一摆,鞭子带起凌厉的风声,在林暮迟身上再添一道血红,飞溅而起的血珠溅了满地。

“呃!”

林暮迟低呵一声,皮肉绽开,疼痛从胸腹一直蔓延到四肢,掀起一阵冷热交替的感觉,身体好像在油锅和冰窟中来回受着折磨,仅是轻轻地呼吸一口,都会引来彻骨的痛意。

他好几次痛得要昏死过去,但又逼着自己清醒过来。

毕竟……如果他倒下了,那他藏匿起来的蜀阳弟子被周松暝找到不过是时间问题,到那时他们又会面临什么,不言而喻。

身为一宗之主,他不能退。

哪怕惨死鞭下,血流千里,也义无反顾。

许是实在看不过去了,一位陇城犹豫许久,鼓起勇气,试探性地开口:“宗门……如果再这么打下去,恐怕林宗主他……”

他还未说完,周松暝忽然抬手,长鞭不偏不倚正好落在弟子的双脚前,击起飞尘四散。弟子登时被吓得一哆嗦,连忙往后退去,再也不敢多嘴。其余弟子见状,更是彻底打消了劝阻的勇气。

窗外的秦阅州双眼微眯,看周松暝那反常的神色与模样,想来只有一种可能。

他中了噬心蛊。

没想到,从自己这里偷去的噬心蛊,竟然被用在了周松暝身上。而现在看来,用蛊毒操控周松暝的罪魁祸首,想必是给他下达了“将蜀阳林氏屠门”的命令。

该如何对付中了毒蛊之人,秦阅州比谁都清楚。他随手捡起两块石头,从窗户的缝隙中扔了进去。石头朝着周松暝一路滚去,骨碌碌的响动声在寂静的正堂中无比清晰。

周松暝垂下握着长鞭的手,转过头来,双眉一皱,顺着石头滚来的方向走到窗前,正准备开窗查看时,秦阅州突然翻身过窗,先是一剑刺死周松暝身旁的灰狼,紧接着剑锋一转,横在了周松暝的脖前。

他动作之快,叫人难以察觉。众弟子只见得剑光上下挥舞之间,那匹半身高的灰狼便瘫倒在地,而下一刻,自家的宗主便被一黑衣男子所控制。

他们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纷纷拔出剑来,急忙大喊:“放开宗主!”

秦阅州眸色冷淡地扫过在场众人:“让所有陇城弟子卸下武器,自缚双臂,否则……”

说罢,他手握长剑,往周松暝的颈间近了一寸。中了噬心蛊的周松暝满脑子皆是屠尽林氏满门的命令,他眼睛如同两个空洞,对眼前正威胁着他性命的剑锋视若无睹,任由秦阅州挟持着他。

陇城弟子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见他们还有所犹豫,秦阅州随即手下用力,顿时一道血痕出现在周松暝的脖子上。众人一惊,立马争先恐后地跑出正堂,四处传令。

趁此时机,秦阅州伸出手指在剑锋一划,随后将手指悬在周松暝受伤的位置,看着带有青玉蜈蚣之毒的血液一滴一滴渗入伤口,而周松暝意识浮浮沉沉,眼皮跟着慢慢耷拉了下来。

做完这一切,秦阅州将神志渐昏的周松暝放倒在地,又马不停蹄地到房柱前救下林暮迟,扶着奄奄一息的他到一旁慢慢休息。

“你是……?”林暮迟忍着痛开口问道,先前情况紧急,他只来得及给白岭烟送去求救信,但是怎么来了一位陌生男子?

秦阅州没有回答,蹲下身来撕碎衣布,缠在林暮迟的胸腹上,权当简单的包扎。

安静了片刻,秦阅州忽然问道:“巫山纳凉会时,你是不是单独约过岭烟去登山赏景?”

林暮迟愣了愣,迟疑地点了点头。心底不由冒出疑问,怎么此人知道此事?更重要的是,他和白岭烟又是什么关系?

秦阅州抬眸看了他一眼,下一刻包扎的手稍稍用力了一分。林暮迟吃痛地倒吸了口气,不知秦阅州是怕伤口失血太多想要缠得紧实一些,还是得到答案后有意为之,心中不免疑惑更甚。

正此时,白岭烟同其他几位巫山弟子赶到了正堂。

白岭烟匆匆扫了一眼堂内,快步走到林暮迟身边蹲下身来:“林宗主,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林暮迟面色一沉,徐徐开口:“……正午时,周松暝突然带着众陇城弟子闯进了宗门,随后便不由分说开始残杀我门弟子。寡不敌众下,我只能一面阻挡着周松暝,一面让弟子躲藏在密室中,但还是有弟子……”

想起死去的弟子,林暮迟声音不由微微哽咽,他暗暗咬牙,手指蜷缩成拳,骨节被攥得发白。

人死不可复活,更何况是与林暮迟关系密切的蜀阳弟子。白岭烟眸光渐暗,她无法用轻飘飘的一句“没事”或者“节哀顺变”来聊表安慰,更不可能杀尽陇城弟子以报血仇。

她能做的,便是将真相从谜团之中剖出,还以无辜之人公道。

而这一切,都得等周松暝清醒后才能窥之一二。

过不了多久,周松暝原本死气沉沉的双眼渐渐复归清明,他从地上爬坐起来,神色疑惑地看了一圈四周,喃喃问道:“这是何处?”

记忆之中,他明明身在陇城,怎么一眨眼的功夫,跑到一陌生地方来了?

而当视线触及林暮迟时,他登时震惊地瞪大了眼。

“林宗主,你怎么伤得这么严重?是谁下的手?”

林暮迟嘴唇翕动两下,不知该说些什么是好,心中恨意与疑惑交织。这种情况他从未见识过,但看周松暝的神情,也不像是装傻称愣的样子。

见无人回答自己,周松暝越觉奇怪,看了一眼手上沾满腥血的长鞭,神色不由一滞,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周宗主,你还记得发生了什么吗?”白岭烟问道。

周松暝一愣,敛下眉来:“我只记得我在宗门设宴,宴上我喝醉了酒睡了过去,结果一觉醒来,不知怎的,就到了这儿。”

白岭烟面色越发沉凝:“在宴席上,可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人?”

“奇怪的人?”周松暝回忆了一番,摇了摇头,“只是一个小小的迎客宴罢了,哪会有什么怪人。”

“那周宗主所招待的宾客是?”

“是靖阳公主新纳的驸马。”周松暝顿了顿,“谢潮生。”

“谢潮生……?”

白岭烟一字一顿地重复了一遍,眸光越发地寒,如同覆着一层薄冰的剑锋,透出森冷的肃杀之气。

这个名字,她一点儿也不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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