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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第十二章 往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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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清的眼下淡淡的一圈乌青,确实是一宿未睡,情态疲倦却毫无困意。

“我闻到抄手的味道了。”他吸了吸鼻子,淡淡开口,却一动未动。

“府上今日吃抄手,给你带的。”闵珩把抄手放在离他最近的一张桌子上,又从筷筒中随意抽了双筷子搭在碗沿上,安清却还坐在原处未动。

闵珩走近才发现,安清面前的宣纸上写写画画了很多线索图形,满满当当地占了好几页纸。

安清眼睛直直地朝斜上方盯着,没有移开过视线。

“在看什么?”闵珩顺着安清的视线看去,面前是从外面被上了锁的大门,而视线所指也不过是门顶与屋梁。

听到这,安清终于眨了眨眼:“张掌柜的尸体就是这样,看着这个方向。”

闵珩皱了下眉,终于意识到安清是坐在了死过人的地方。

“张掌柜的衣服后摆和手背外侧有成片的灰尘,衣服绸子上也有摩擦后的勾丝痕迹,是凶手移尸时拖拽尸体所致,鞋底后跟部分和衣角沾有食物汤渍,应该是移尸过程中沾到了后巷的泔水桶。这条商街共有七家酒楼会在后门处理泔水,四家在街北,三家在街南,我仔细走了一圈,在寿来居北侧转弯的小巷里找到了疑似第一现场,是个死胡同,很少过人。凶手明明可以把张畴弃尸在那,却要将尸体一路拖回来、用这个姿势摆在这里,是什么目的呢?”

闵珩摇摇头,走进柜台后面去伸手遮住了安清的眼睛:“别看了。先吃点东西再想。”

一碗热腾腾的抄手下肚,安清心满意足地闭上已经熬红了的眼睛,一边撑着脑袋休息着干涩的双眼,一边与闵珩探讨案情。

“寿来居平日里是戌时六刻打烊。根据余三所说,张掌柜回来通知关门歇业的时候,差不多就是这个时间。而那日我们从医馆去秋风馆的路上遇见了更夫打更,刚好是一更天,所以在秋风馆遇见张畴出来的时候,大约是戌时一刻。”

闵珩刚刚看过安清整理下的线索,现下也明白了他在疑虑什么。

秋风馆与寿来居同属于北坊的街市,位置只隔了一条街,从秋风馆到寿来居若照着张畴那晚着急忙慌的劲头,最多一盏茶的时间也就能回来,可他竟用了大半个时辰。

“你怀疑,张掌柜离开秋风馆后,去过其他地方。”

“没错。而且,根据秦百里那日所说,冯世普的死讯以及冤魂闹鬼一类的传言已经传进了洛安府。我推断,张畴之所以慌张离去是因为听说了这个消息,并且决定停业躲起来,他害怕下一个是他。”

“那他直觉还挺准。”

“如果是这样,那么他和冯世普之间就有猫腻,至于是利益勾连或是其他的什么,还得往他们过去的联系上去找,而那晚他回酒楼前消失的半个时辰,应当也与这件事有关。”

“生死攸关之际还要去处理的事情,多半也是相关之事。”

“一种可能是,他们手里有别人的把柄,先后被灭口。另一种可能,他们做错过事情被别人握住了把柄,仇家找上门来复仇。”安清揉着眉心,有些烦闷。

“你认为更像哪一种?”

安清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叹了口气,睁开眼睛,其中尽是倦色,红色血丝格外明显。

闵珩是了解安清的,他这人最是重情义。尽管张畴作为一个酒楼掌柜,与安清怎么都算不上有多么深厚的交情,但好歹是多年的旧相识,人突然离世,又可能曾经有过触犯律法的行为,多少是让安清有些神伤。

“小清,回府休息一会儿。”他收起那摞写满线索的宣纸,用手指掸了掸,然后妥当地揣进怀里,“义父派人去召常捕头了。等他回来,我会托他去查问这里写到的事情。”

安清还想说些什么,还没张嘴便被闵珩打断。

“或者我把你扛回去。”

安清知道来硬的自己当然打不过闵珩,许是肚子里有了东西,这会儿也确实有了些困意,便点头顺从,抱着自家盛抄手的饭碗乖乖跟着闵珩回府。

二人从后门出来绕回大门时,安清又不死心地回望一眼寿来居的大门,蓦地停住了脚步。

那扇大门的正上方,正对应着张畴尸体视线的位置,正高高悬挂着那块描着“寿来居”三字的镶金匾额。

/

常弘义从万和县回来后,马不停蹄地带人去核查所有相关人员的口供。

报案人余三的证词毫不掺假,而案发当晚客人都走了之后,二掌柜正带着伙计们洒扫,张畴一直魂不守舍的,当日的账目都没顾上清点,不到亥时就先走了。之后大约一刻钟的功夫,二掌柜和伙计收拾停当,才熄了灯落锁闭店。

然而张畴的家人并没有等到他回家。

张畴经常去秋风馆喝酒,偶尔会宿在那里,这件事情张夫人是知晓的。一来张夫人性子弱,素来做不得丈夫的主,二来张畴虽爱喝点花酒,但心中也算有数,并不会将辛苦赚来的银子大肆花费在这等花天酒地之事上,也从未短了家中的用度,对发妻不曾薄待。故而张夫人也就由着他去,甚少插嘴去管他。

那夜张夫人等到子时都未见他回家,以为他又去了秋风馆,没当回事情就独自睡下。可是直到第二天上午张畴都没回来。张夫人差家中家丁去秋风馆打听,得知他并没有在楼里过夜,寿来居也锁着门,这才有些着了急。然而做惯了内宅女人,张夫人对丈夫的交际关系毫不知情,只得在家中苦等,准备若再一宿不见人,就去府衙报官,却在这一晚得知了丈夫的死讯。

张夫人悲痛不已,哭了一整夜。常弘义来问话的时候,张夫人满面悲色,声音都是嘶哑的。只是她的确对张畴在外面的事情知之甚少,常弘义对这场谈话的期待本也不在于此。

安清在怀疑张畴与冯世普的关系,仔细回想便发现张畴虽待人友善,却甚少向人提及自己的过去。既如此,张夫人便是揭开张畴过往最好的切入点。

“张夫人,您与张掌柜是哪里人?”

张夫人一顿,接着道:“巴州人士。”

“迁来洛安府之前,在何处谋生?”

张夫人的眼睛已然哭肿,看不出许多眼神,只是这默不作答的样子已经足够说明其中定有隐情。

“想必夫人也明白,若是耐心查,这些事情在府衙的户籍卷宗中都能找得到。”常弘义缓缓相劝道,“不论夫人是因为什么而隐瞒,眼下张掌柜亡故,瞒下去也是没有意义的。相反,更多地提供线索,才能帮官府尽快找到真凶。”

“是拙夫叮嘱过,来了洛安府便不要提以前的事情,才能重新开始。”张夫人用手帕抹去眼泪,低声道。

“敢问……可是从万和县来?”

张夫人一惊,抬头看着常弘义,轻轻地点了点头。

“他以前是做什么的?也是做酒楼生意吗?”

“不是。他以前……是个镖师。”

/

补眠醒来的安清独自去了一趟秋风馆。

常弘义查问人证的能力有目共睹,只是秋风馆这种地方忌讳官府,用公事公办的路子走不通,还得安清亲自去才好让禾姨点头帮忙。

至于闵珩大致还在为上次江小芜的事情心里别扭,没有随安清一道来,独自留在自己院里练剑。

秋风馆里,禾姨嗔怪着安清三天两头来办案子,又埋怨着未到午时就来问话实在是对姑娘们不体恤。安清虽能凭借着口才应对自如,却也非能在声色场所陪着笑脸哄姑娘高兴的性子。好在禾姨向来有眼力,也赖于安清的好皮囊,只牢骚了两句便唤来了那日陪张畴喝酒的两个姑娘。

姑娘们告诉安清,那日晚间整个楼里都在议论万和县令的死讯。客人们对旁边县城的事情也不太关心,只作个谈资便罢。传言这种事情,谁也不会记得最初是由谁传起来的,但一定是会越传越离奇。到了张畴喝酒这桌上,消息就变成了冤魂索命复仇一类的耸人听闻的版本。

张畴听闻之后脸色惨白,还打翻了酒壶,酒钱都没结就要跑。姑娘眼疾手快地拉扯住张畴连哄带骗,张畴心不在焉为了脱身,还爽快地多结了一倍的银子。

至于与张畴同桌喝酒的人,也通常都是拼桌来的。因着张畴酒楼掌柜的身份,跟洛安府里的很多食客都相识,一般来秋风馆都是独自前来,看见哪桌有相熟之人便拼在哪桌,都是酒肉之交,没见跟谁有特别的交情。

三楼把角的窗格后,江小芜倚在窗边,漫不经心地望着安清离开的背影。

“那件事,不打算告诉他吗?”

“哪一件?”

“初五那日在后巷,张畴与明达镖局那位总镖头争吵的事情。”江小芜回过头,“什么‘保密’‘说没说出去’的,听上去可不像简单的交情喔。”

窗子另一头的美人榻上,秦百里慵懒地斜靠着扶手闭目养神,胸前搭着一本读了一半的医典。难得的明媚阳光透过窗格子照在他的脸上身上,还真能映出三分美人的姿色来。

“张畴和那位孙总镖头的关系,小少爷自有办法能查出来,不需要我们多嘴。”

“原本也只是偶然听到的,帮他快点查下去,你也能早些得到结果,不是吗?”

“我帮他的忙够多啦。”秦百里将双手垫在脑后,换了个姿势躺得更加惬意,“小少爷是属狐狸的,说多一句他都能闻到味儿。至少到宜江城之前,我们还不能暴露。”

仿佛有什么感应似的,即将消失在街道转角的安清蓦然回了头,直直地向三楼看过来。

江小芜回以一个他也许根本看不清的微笑,不疾不徐地关上窗扇,款款行至秦百里身边,坐在塌边收起他胸前的书。

“他可是知道你在我这儿呢。全洛安都知道我从不留客过夜,你准备怎么向他解释我们的关系?”

秦百里闻言睁开双眼,被阳光刺得歪了歪头。

“这该死的蛊。”秦百里收了那副懒洋洋的姿态,坐起身来拢了拢贴在颈上的头发,“我们是失散多年的旧交。”

“三岁时的旧交?倒也不是假话。”江小芜眼中透出些柔情,“你我这样的人,看人最是眼毒。安公子是个可靠的人,能帮到你的。你可要想好,趁早把他拉上你的……船。”

“我的贼船?”秦百里挑眉。

江小芜捂嘴偷笑:“可不就是贼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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