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不夸张的说，在某一个瞬间，阮萌萌是评估过将眼前之人直接敲晕、然后联系护士办理出院的可能性的。

只是这项目显而易见的高风险低收益，阮萌萌在与陆时均对视了好一阵后，安静地移开了视线。

她微微垂首，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没结成。”

那一瞬间阮萌萌的脑子里闪过很多，她想说是自己主动提的分开，想说彼此感情没问题分手只是因为一点外界压力，还想说自己其实也不是太想结婚，毕竟赚钱这件事还是挺花费时间和精力的。

可一切解释的话到了最后全咽了回去，无论如何她都对陆时均说了谎，就因为在他面前那点薄弱的自尊心。

这脸反正是已经丢了，不如大方点，毕竟有些时候说得越多，反而显得越可怜。

“嗯，”陆时均沉默了很久，才低低的应了声，之后便是不咸不淡地冒出了一句，“挺好，我看刚刚那个也不太行，不适合你。”

阮萌萌的那一点尴尬情绪在对方这一句话之后散了个干净，她义愤填膺，颇有要跳起来和对方理论的架势：“怎么就不合适了！人家小帅哥性格好样貌好，朝气蓬勃精力还旺盛，穿上围裙驰骋厨房，脱下上衣八块腹肌，配我这种新时代成熟的优雅女性再核实不过了好吧。”

自己没对象是一回事，但说自己的眼光不行挑的人不适合自己是一点都没法忍。

“但他没娶你，这就是不适合，”陆时均说完，不给阮萌萌继续抗议的时间，用手中的笔轻轻敲了敲阮萌萌的额头，“好了，说正事，我约到了人给你做膀胱镜检查，”说话间，他抬腕看了下表，“大概11点左右，你去护士站，我让小杨……算了我自己带你去吧。”

“噢，”阮萌萌一听说要做检查，又有点紧张，“膀胱镜是怎么做的，要打麻药吗？我没做过……”

陆时均用一种看睿智的眼神看她：“你要是能打麻药，今早还能有时间在走廊和那个小孩拉拉扯扯吗？”

……那还真不一定，只是可能拉拉扯扯的地点会变成内镜中心。

到时她躺在病床上，麻药还没完全醒，陈嘉述跪在她床前痛哭流涕——这画面光想想都够母慈子孝的。

阮萌萌嫌弃的看了一眼陆时均，真是不会说话。

明目张胆的迁怒，她挥挥手示意陆时均速滚，自己这会儿不愿意和他说话。

……

半小时后。

阮萌萌跟在陆时均身后，男人脚步带风，她几乎快要小跑起来才能追上。

她撇了撇嘴，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这短暂分开一会儿再次碰面时，男人的脸色似乎有些不对劲，就好像是有什么人惹了他，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低气压。

行进间阮萌萌目光瞄到了走廊两侧的共用轮椅，心说如果是陆时均说要推自己过去，她一定不会拒绝——

当然她只是想想而已，以陆时均的专业性，他百分百肯定她不需要坐轮椅。

一阵行军打仗般的节奏后，两人再次站到了医护专用电梯前。

陆时均按下下行键，就沉默站在那儿等着数字跳动，毫无和阮萌萌交流的意向。

阮萌萌不知道对方是不是在其他地方受了气，也不太敢问，只能陪着干巴巴的站在一旁。

“叮——”。

一旁的货梯先到了，陆时均没怎么犹豫，在电梯门打开的那瞬间就径直走了进去，阮萌萌跟在他身后，感觉真是度秒如年。

电梯门合上，向下运行，没过几秒，再次停下。门打开后，阮萌萌一眼就看见了正前方那辆体积巨大的物资车。

车旁边站着的是个穿着护工服的阿叔，对方看见电梯里的两人，似乎也有点意外，一般不是上下班时间，货梯里是不会有人的。

陆时均见状下意识往角落里走了一步，阮萌萌见状，也跟着后退了几步。

推车很大，上面堆满了用特大号收纳袋装着的脏衣服和被套等，车往墙角逼近，陆时均下意识的伸手拉了阮萌萌一把。

猝不及防，阮萌萌感觉自己似乎被陆时均抱了个满怀，下一秒物资车的尾端就顶到了她背脊——为了少跑两趟，这些护工们每次都是尽可能多的往车上堆。

陆时均将手从阮萌萌的腰上放下，没什么表情地开口说了第一句话：“有点挤，忍一忍。”

阮萌萌没吭声，确实很挤，她可以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整个后背都被那些布料挤压着，而她前胸正紧紧贴在陆时均身上，从她的角度，能看见陆时均的白大褂下穿着的是一件神灰色带白边的V领线衣，以及随着他呼吸时，规律起伏的胸膛。

视线悄悄上移，则是陆时均线条简洁流畅的喉结，阮萌萌很想伸手摸摸，但最终只是咽了口唾沫，忍住了。

虽然她承认自己确实有点爱近男色，但好歹知道要分对象分场合。

视线下移，她又看到了陆时均的胸牌。

和杨小乐那张白底绿边的不同，他这张是白底红边，上面似乎还贴了他的一寸证件照片。

这下阮萌萌没忍住，她估摸着自己小心一点陆时均应该不会察觉，毕竟他人那么高、电梯里又那么挤，而她只是稍微摸一下不属于他身体一部分的工牌而已，肯定能做得很隐秘、很安全。

阮萌萌小心翼翼地摸上那块小小的PVC套卡，动作非常轻的将卡面朝自己的方向微微转动，以便能看得更清楚，

照片上的陆时均和眼前之人没什么差别，就是头发要稍微长一些，脸上依然是那副不苟言笑的高冷模样，看起来就非常不好惹。

照片下面写着：陆时均，主治医师。

“看出什么问题了吗。”

陆时均的声音忽然从头顶传来，阮萌萌被吓了一跳，手一抖，松开了那张工作牌。

“看不出问题，”阮萌萌诚恳发问，“主治医师是什么级别，和挂号时看到的那些副主任医生、主任医生有啥区别啊。”

“……”驰骋学场多年的陆时均第二次遇见了自己觉得难以启齿的局面。

沉默了很久，直到电梯停下，他才回答道：“中级职称和副高、高级职称的区别。”

“噢，”阮萌萌一副了然的样子，拍了拍他的肩，“别灰心，总会考上的。”

“……我只是工作年限还差一点，”陆时均有些咬牙切齿，“再过几个月就可以报名了。”

阮萌萌看着他这忽如其来的胜负欲，不知为何忽然就有了点当年读书时的感觉。

她嘻嘻一笑，冲陆时均说到：“那陆同学加油，考到了我请你吃饭！”

陆时均：“……”

说话间，那辆巨大的物资车已经离开了电梯间，阮萌萌后退一步，转过身，率先走出了电梯间。

“所以，”陆时均的声音忽然从她身后再次传来，不大不小，是刚好能让她听见，又不会引起旁人注意的音量，“你今天也是这么撩拨杨小乐的吗？”

“？？？”

阮萌萌停住了脚步，她回头看向陆时均，依然是那张云淡风轻地性冷淡脸，但问出的话却不是那么的无欲无求。

“我怎么就撩拨他了，”阮萌萌想也不想就直接否认，“这看看工作牌就算撩拨，那我撩拨过的人多了去了。”

“我听说了，你看下牌子，把人脸都看红了。”陆时均说，“才和你说过，不要对我们科室的年轻人下手，医院不是声色场，他们不适合你。”

“不对啊陆同学，你这话说得，怎么我就适合声色场了吗？”阮萌萌忽然来了脾气，她微微提高了音量，仰头死死盯着陆时均的眼睛，不退不让，“退一步说，我要是真的看上他们了，你就算不想帮我牵线，也不至于一直泼冷水吧，你自己都结婚了，就不能让老同学也找个对象幸福一下吗。”

陆时均的眼神出现了短暂的错愕，他很快澄清：“我没有结婚。”

“什么？你不是和周织羽在一起了吗，”轮到阮萌萌错愕了，“可是之前我问你从霁川回来，你老婆咋办的时候，你明明说她也回来了啊。”

“……你要不要好好回忆一下你当时问的什么，”陆时均有点无奈，“我以为你说我父母，他们自然是都在家住着。”

“可……”多年前的回忆又一次挤入阮萌萌的脑海，她依旧无法相信，“可是我明明看到张鹤那时发朋友圈，说周织羽千里奔袭参加你们的毕业典礼，还穿着婚纱当众和你表白，人张鹤都被你俩的爱情感动哭了。”

“如果被表白我就要答应，”陆时均意有所指地看了眼阮萌萌，“那也轮不到她了吧。”

……好有道理。

不敢反驳。

答案太过于意外，阮萌萌一时之间有点接受不过来，她喃喃自语道：“早知道你还单身，我装啥已婚啊，搞得今天事情败露时我尴尬了那么久。”

“你是以为我结婚了才……？”陆时均也有点意外，不经意间，他嘴角就带上了点笑意，“我这些天一直都在想，你为什么要说谎，原来是这样啊。”

太晚了，睡醒再修文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