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王爷让我这样叫的!”陆小白睁大了眼睛，大声辩解道。

陆直方显然不信，看着她的目光越发严厉了。

陆小白有口难辩，拉着陆直方到裴怀安面前，让裴怀安为自己作证。

裴怀安替陆小白解释了，笑着把一个糖人递到陆直方面前，“陆叔，总生气对身体不好。”

“小孩子的东西，我就不吃了。”陆直方谢绝了，目光却落在糖人上。

裴怀安塞到他手里，“买多了，陆叔帮帮忙。”

陆直方这才接过，轻咳了一声，看着陆小白别扭地问道：“晚上回家吃饭吗？”

“不……”陆小白刚一开口，郑阿隐拉了拉她的衣袖，“自然是回家吃的。”

陆小白本打算去雍王府吃，但郑阿隐既然这样说了，她也就跟着点了点头。

陆直方满意地捋了捋胡子，拿着糖人走了。

看着他没走出多远就咬了一口糖人，陆小白神色复杂，“老头还真吃糖人啊。”

裴怀安笑道，“陆叔喜欢啊。”

“嗯？”徐清音叼着糖人，眼中亮晶晶的，很是好奇地盯着裴怀安。

裴怀安觉得好笑。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掌管过清风楼的情报一职，徐清音如今比她第一次见她时，好奇心重了许多。

陆小白和林絮也看着裴怀安等她解释。

裴怀安捏着竹签轻轻一拧，糖人转了一圈，“我刚来拥雪关的时候，叔叔婶婶们都很照顾我，陆叔，就最喜欢给我买糖人吃。”她微微一笑，“陆叔总买两个，待我吃完了一个，他便说吃多了不好，自己把另一个吃了。”

“我那时都已及……都已经十五了，哪里还是爱吃糖人的年纪。只是看陆叔喜欢罢了。”

徐清音闻言看了看手上的糖人，有些不好意思。

“我说错话了，”裴怀安失笑，“只是我那时已经不喜欢了而已。”

“哈哈哈哈。”陆小白大笑道，“王爷你认错倒是好快啊。”

徐清音双眼弯弯，继续吃糖人。

林絮捏着手里的糖人，看了徐清音一眼。

“郑姑娘要不要吃？”裴怀安把手里的糖人递到一直没说话的郑阿隐面前。

陆小白抢了过去，然后递给郑阿隐。

裴怀安无奈地摇了摇头。

“王爷，你这样不好。”陆小白不甚赞同地看着裴怀安，“太贴心了。你就是这样，才会现在不敢去韩府和魏府。”

林絮轻笑出声，“怀安倒真该长长记性。”

裴怀安张了张嘴，一时语塞，不明白为什么今日陆小白总提些让她尴尬的事。

她转头看徐清音，果然，她已经专注的等待着听故事。

陆小白挑了挑眉，得意的和徐清音讲八卦。

“王爷刚来一两年的时候，我们这些家里，与她年纪相仿的女子都喜欢她，除了我。所以王爷后来只能和我玩了哈哈。其中韩家的二小姐和魏家的大小姐用情最深，王爷现在都不敢去韩府和魏府，就怕遇见了两位姐姐惹出什么风言风语。”

徐清音闻言捂嘴轻笑，笑意盈盈瞥了裴怀安一眼，“原来王爷爱慕者众多。”

陆小白笑道，“毕竟王爷长得好看，而且天气稍热，一群男子从军营里训练完出来，臭不可闻，只有王爷干干净净的。另外，男子里除了王爷，其他人都嫌女生力气小娇弱，我们要学骑射，他们都不肯教。”

她想了想，收回一句，“青方不算，青方教过我射箭。”

郑阿隐看了陆小白一眼。

徐清音点头，“王爷的确与其他男子不同。”

“对吧。”陆小白赞同道，“王爷在京都也是如此吗？”

裴怀安把徐清音拉到身后，阻断了她们的交谈。

“小白，回家去吧。”裴怀安诚恳说道，“陆叔年纪大了，晚饭吃得太晚，不易克化。”

陆小白知道她是不想自己和徐清音继续聊了，撇了撇嘴，转头问郑阿隐，“阿隐姐姐，你想现在回府吗？”

郑阿隐点点头，“有些累了。”

“那好，我们回去。”陆小白闻言立刻说道。

告别了陆小白，裴怀安觉得耳畔总算安静了，长舒了一口气。

徐清音还在旁边偷笑，裴怀安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今日八卦听得可还满意？”

“尚可。”徐清音笑道。

裴怀安轻笑一声，“还要再走走吗？”

徐清音道：“都好，听王爷的。”

“姐姐觉得呢？”裴怀安看向林絮。

林絮看了看，指了下前面的香料铺子，“去那里买些香料就回府吧，你香囊里的香料该换了。”

“好。”裴怀安笑着应了。

先前烤肉吃了太久，三人都想晚些用膳，于是买了香料回府后找了些别的事打发时间。

林絮给裴怀安的香囊换香料时，发现香囊有几处磨损了，干脆换了一个，只是还有几处需要处理，于是拿着针线跟裴怀安和徐清音一起到亭中，看她们下棋。

“这北境倒是比京都自在。”徐清音落下一子。

裴怀安轻笑，“若是喜欢，你日后也可以留在这里。”

“王爷若是不在，我可不敢。”徐清音似笑非笑地看着裴怀安。

“怎么？”裴怀安一时不解。

徐清音打趣道：“北境那么多爱慕王爷的女子，我忝居王爷妾室，岂不是十分惹眼？”

“你如今跟我说话越来越自在了。”裴怀安诧异道。

徐清音狡黠一笑，“王爷知道为什么喜欢你的女子那么多吗？”

裴怀安看着棋盘，缓缓落子，“因为我是女子。”

“王爷果然聪明。”徐清音夸了她一句，“女子混于男子之中，自是格外出挑。这世间哪有几位男子能如女子想象中那般温文尔雅，霁月风光。”

裴怀安抬起头，无奈地看着她，“若她们知道我是女子，倒未必还喜欢我，对吧？你究竟想说什么？直说便是。”

徐清音低头轻笑，复而抬头，认真起来。

“王爷，那些女子喜欢您，是因为您身为女子而假做男子。皇帝如今忌惮王爷，也正是因为，皇帝以为王爷是男子。若王爷与皇帝坦诚，或许能得安宁。”

“你……”裴怀安皱起眉。

林絮也抬起头看徐清音。

徐清音恳切道：“先前皇帝见我，让我来北境，明里暗里，都是希望我生下世子入京为质。皇帝对王爷，是有几分情谊，可皇帝，已经不是曾经我求上几日就愿帮我一回的皇帝了。王爷，我担心您。”

“若我坦诚女子身份，皇帝就有理由收回兵权，我没了威胁，便不必再为皇帝所忌惮，是吗？”裴怀安轻笑，“你是这样想的？”

“难道不是吗？”徐清音皱眉道。

裴怀安与林絮对视一眼，裴怀安叹了口气，“或许如此，但若我失了兵权，从此便没了依靠，依托于皇帝那几分情义，俎上鱼肉，安能为之？”

徐清音轻咬嘴唇，“那王爷是怎么想的？”

“我无心逐鹿。但……不能失权。”

徐清音声音微涩，“若有一日，王爷会起兵？”

裴怀安轻笑着落下一子，“你输了。”

徐清音看着棋盘，呼吸有些乱。

“别怕。”裴怀安道。“我会护着你的。”

徐清音摇了摇头，沉默许久。

一声尖锐的鸣叫划破天际，漆黑的鹰落在了栏杆上。

徐清音瞳孔微缩，这是清风楼的鹰。

“王爷，这？”

“看来，我让姜姑娘查得事情，终于有眉目了。”

裴怀安上前取下鹰爪上绑着的竹筒，抽出里面的信件，又叫人拿纸笔来。

她把东西推到徐清音面前，“清风楼的密信，你译起来应该比我快。”

徐清音点点头，开始将纸上的密文转换成普通的文字。

她写到最后一句，忍不住抬头看了裴怀安一眼。

“怎么？”裴怀安将译好的文字拿到面前。

前面是她让姜纨帮忙查询的信息，最后一句写着，“八月十五，长宁长公主府设宴选驸马。”

裴怀安紧抿着唇，紧紧盯着纸上的字。

“这应该是皇上的意思。”徐清音说道。

裴怀安也猜到了。

但是，长宁没有来信告诉她。

那么长宁，究竟是怎么想的？

裴怀安一时有些心乱。

林絮走到她身边，看了纸上的字，也皱起眉来。

徐清音见裴怀安紧咬着唇，生怕她把嘴唇咬破了，开口试着转移话题，“王爷，那位吴岐是什么人？王爷为何查他的行踪？”

裴怀安没有回话，仍紧盯着纸上的字。

徐清音大着胆子将纸扯了回来，“王爷？”

裴怀安如梦初醒，眨了眨眼睛，声音低沉，“一个很危险的人。曾经在明德殿下身边做谋士，殿下死后他就不见了。”

“此人与明德殿下的死有关？”徐清音猜测着。

裴怀安摇了摇头，“他不可能伤害明德殿下。只是离开了殿下，他无人管制，恐怕会惹出一些麻烦来。”

当年吴岐就像明德太子手下的一条恶犬，虽然忠诚，却也危险。

他不愿入仕，只在明德殿下那做一名见不得光的谋士，许多人都不知道他，但裴怀安对他有些忌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