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总。”

高进跟着段昭庭这么长时间，商业上的机密是从来不敢和别人透露的，这方面，他从来都很警觉。

除了这次，关于段昭庭的感情生活，赵谨平三两句话一问，他就把赵谨平当成好人。

“高进，今年圣诞节我会回国。”

“我不会带你回去。”

高进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

“段总，我会看好这边的。”

段昭庭没再留给高进一秒，径直挂断了电话。

高进松了口气，老板还是给了他一个机会，留在英国将功赎罪。

……

圣诞氛围已经浓起来的时候，苏时年进入了期末周的冲击时刻。

过往苏时年和段昭庭的相处模式是忙碌的公司管理人和安心上课的医学生。

苏时年闲着无聊就给段昭庭早安午安晚安，能把自己在做的事情也颇有兴致地发成消息给段昭庭，得到的往往是一个高冷的“嗯。”

这段时间，他们的相处却倒了过来。

为了拿奖学金，苏时年几乎从早到晚都待在图书馆里，或者去实验室，也因此忘记了像过去一样给段昭庭问好。

连着四天，他和段昭庭的聊天记录都是空白。

第五天的早晨，高进提前半个小时到了公司，想要好好表现，一洗之前被赵谨平套话的耻辱，结果在迈进公司大堂的第一秒，看到了站在公司大堂那棵三米高的圣诞树前、一动不动的、疑似老板的背影。

“段总早。”

高进狠狠惭愧了一番，他以为段昭庭就要离开公司，会当起甩手掌柜，没想到……老板他更加用心经营公司了。

段昭庭并没有什么好心情，他冷淡地看了一眼还在“考核期”的高进，一看到他，就想到那晚苏时年眼尾的泪水和他动情的神态。

可是，苏时年四天没联系他了。

“早餐买了吗？”

高进立刻殷切地笑了笑，满脸都是上班的幸福感，作为跟了段昭庭最久也是最核心的秘书，高进接下了给老板买早餐的重任。

每个月，段昭庭都会额外给他发一笔早餐费，数额是他实际花费的数倍。

“段总，已经买好了。”

段昭庭看了眼高进手上咖啡类的西式早餐，想到了某人最初给他送粥的时候。

很快，高进跟着段昭庭上了电梯，在封闭的空间里，不说话有些闷，他有些疑惑地问：

“段总，你刚刚是在看圣诞树吗？”

如果是个第一年来这边的学生，看到圣诞树停下脚步挺正常，段昭庭这样就不正常了。

“公司今年买的树不错。”

往年，段昭庭对圣诞节没兴趣，房子里都是冷冷清清的，他甚至不愿意做一点点简单的装饰。

高进在三秒钟之内记起了今年公司进圣诞树的供应商，并将名字报了出来，在电梯门开的那一瞬间，高进问：

“段总，是准备把分公司的供应商也改成这家吗？”

段昭庭从来不关心分公司还是总公司大堂里的那棵圣诞树够不够挺拔好看，他只是想要一颗圣诞树去装点他和苏时年未来的家。

“不用。”

段昭庭从高进手里接过苦涩的咖啡，抿了一口，他喝惯了黑咖啡，也从未生出嫌弃的意思，但今天他就是很不喜欢手里的这杯。

“挑棵差不多的，送到我家客厅，再找个人买些装饰品和礼物盒，我晚上回家检查效果。”

高进已经能秒懂段昭庭的意图，看来老板的感情并不受赵谨平的干扰，反而是有所升温。

“好的，段总。”

高进接收完任务，刚准备退出就被叫住了。

他看着段昭庭将那杯黑咖啡扔进了垃圾桶里，然后用纸巾擦了擦手，这一套流程段昭庭做得无比自然，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个对早餐很挑剔的人。

“明天买中式早餐吧，带粥和包子。”

“最好是燕麦粥，如果华人市场离这边太远，你可以晚半个小时到。”

高进听了这话，恨不得回去现场学，不过他领会过来了。

老板是想念苏先生的早餐了。

“段总，我知道了。”

“另外，下周一有个很重要的会，已经按照您的要求推迟到周二，这是会议名单。”

段昭庭接过会议名单，没有立刻去看，而是对高进说：

“去查查杜大今年入学的硕士新生课表。”

高进愣了愣，猛然点了点头，然后轻手轻脚地退出了办公室。

……

段昭庭的消息并没有将小憩中的苏时年吵醒，他看书看困了，便趴着睡了一会儿，醒来的时候，图书馆外的天已经黑透了。

他下意识打开手机，就看到了20分钟前，段昭庭给他发的消息。

“我在杜大，有时间见一面吗？”

见面？

苏时年身上仅剩的一点瞌睡虫全都跑了，他打字的手都有些颤：

“我在图书馆，刚刚有点困，我睡了会儿，现在才看到消息。”

“你现在在哪里？”

“你还在学校吗？”

段昭庭秒回他：“在。”

这边的图书馆没有安静之说，也没有人会去在意苏时年压低的嗓音和兴奋的面部表情，他几乎是立刻从位置上站了起来，一边穿外套一边给段昭庭发语音：

“你等等我，我就下来了。”

电梯从六楼下行到一楼，苏时年的心跳得很快，莫名地快。

好像，和段昭庭见的这一面染上了什么重要的意味。

他摸不清自己的悸动的疯狂跳动的心。

可能是因为这一周都在高压的复习环境下，可能是因为复习到很晚还会腾出时间给段昭庭刻木画像，可能是因为看着那张他很早前偷拍的侧脸照太寂寞了，他一边小跑着一边说：

“我出图书馆了，我去找你，你现在在哪里？”

苏时年担心段昭庭不熟悉学校的路，他孤零零地站在图书馆的阶梯下，连阶梯下的平地都多了棵挂满彩灯的圣诞树，看起来树也是很幸福的样子。

苏时年扭头不再看圣诞树和结伴而行的人群，他刚准备给段昭庭打电话，那边就发来了视频。

“我在这里。”

段昭庭刚刚找出导航，正在去图书馆的路上，或许是他身上没有一丝学生气，或许是他俊美的东方面孔带来了外表上的关注，他这一路，不断地被几乎冒犯地打量。

苏时年一眼认出了段昭庭身后的路标和长椅，他连忙说：

“我知道你在什么地方了，我来找你。”

“段昭庭，我很快就到了！”

“你等着我！”

苏时年灿烂的期待的笑容仿佛能穿越屏幕，他无比急迫地要给自己一个回应，段昭庭指尖发麻，立在路灯下，沉默地望着面前的两个分叉路口。

他在想，苏时年会从哪个路口出来，会大声地叫自己的名字吗。

如果，苏时年能主动给他一个拥抱就更好。

事实上，段昭庭没有猜中苏时年会从哪个路口出来。

因为那个气喘吁吁的人，是从他身后的小路里跑出来的，他听到那股急切的脚步声，刚要回头，就被苏时年从背后抵住。

他白皙而精致的脸几乎贴在自己的背上，略重的鼻息在冬夜里蹭得人口干舌燥，还是直呼他的大名，但是叫得很甜。

“段昭庭，怎么样，我跑得够快吧？”

苏时年语气里带了份骄傲，好像比段昭庭熟悉学校的路也成了值得快乐的事。

“嗯，很快。”

在之前那个瞬间，他们无声中达成了默契，谁也没有挂断视频。

苏时年微微退后了半步，将手机屏幕对准段昭庭，嘴角高高翘起，眸光因为跑步的热量而泛红。

他喉咙其实有点不舒服，因为跑得太快，嗓子眼就像是被堵住了般充血，但他的嗓音透着一股悸动：

“快看，我们视频了多久？”

时间在一秒一秒地流逝，段昭庭掐了个整分，他伸手握住了苏时年的手机，也握住了他细长的手指：

“五分钟。”

苏时年的脸是热的，手面是冷的，段昭庭滚烫的手心刚好可以牢牢罩住他的手，苏时年心口跳得很快，像是还没从刚刚的剧烈运动里缓过来。

段昭庭低沉暗哑的嗓音莫名很适配这个寒冷的冬夜，他被苏时年专注而袒露的眼神看得心里发颤：

“五天没给我发消息，为什么？”

苏时年嘴唇微微嘟起，透露出一点不好意思，但也只是一瞬间的事，他就想到了说辞：

“在考试，要复习，才能通过考试。”

段昭庭昨天给苏时年打了一个电话，但苏时年没接，他是将手机关机了，等到晚上回去再看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不接电话呢？”

“嗯……还是因为要学习。”

段昭庭嘴角勾过笑，转瞬即逝，他拿苏时年没有办法。

“还记得说要给我过生日的事吗？”

这下，段昭庭的表情有些严肃，苏时年头点得像拨浪鼓。

“记得，记得，当然记得。”

他很骄傲地补充了一句：

“这段时间，我只干了三件事。”

段昭庭“哦”了声，神色还是冷淡的，但暖黄的路灯灯光让他冷玉般的面庞多了些温度。

苏时年痴迷地看着他的脸，很舍不得和他分手。

但是再舍不得，也快了。

“哪三件事？”

苏时年答得很快，越发透出一股自豪：

“复习、考试，准备生日礼物。”

“怎么样，可以吗？”

苏时年觉得自己这个回答很有水平，他又学着自己以前那样，用手指碰了碰段昭庭的手心，他眼色一下子从跳脱变得有些乖巧：

“不是故意不接电话的，我手机关机了。”

“还有……谢谢你今晚来这里。”

段昭庭看着他低下去的下巴和纤长分明的睫毛，问：

“知道我为什么来吗？”

苏时年想了想，想先确认一件事：

“你是顺路还是专门来找我的？”

段昭庭压下躁意，不打算和他这样有些气人的问法计较，他直截了当地说：

“专门、专门来看你。”

这几天开学，后面会努力日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