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实验过程中,A除了在别人找他的时候跟人说上几句,其余时间都靠在我们斜对面的大柜子上,安安静静的往我们这边看。
Y没发现,他的注意力只在实验报告和与L的聊天之间。
有时我会忍不住回头看一眼,看他还在那里靠着没。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他在难过,一个小时里我频繁回头看上无数眼,跟他对视后又无措的转回来。
看了那么多眼,在他脸上看到希望,看到期待,看到失落,看到难过,那时我还处在一个自我怀疑的阶段,无法让自己主动去靠近他。
临近下课那五分钟我没忍住,用胳膊支着脑袋微微侧向他那边强行对视,像是突然被人用大石板压住胸腔,透不过气来,还有一种如鲠在喉的感觉。
他用唇语说着:怎么了?
还是那个样子,温柔进骨子里的样子。
怎么了?
不知道啊。
我不知道我怎么了,也不知道他为什么难过,我摇头,勉强挤出一个微笑。
有同学注意到后,我们会默契的转移视线,不过一会儿又慢慢移回来。
五分钟的对视让我逐渐分清期待的是谁,失落的是谁,难过的到底是谁。
实验结束后我让他两先走我收拾,女同学先走了,Y不肯走说是还早要出去吃饭。
按道理说,每次都是我们走完了老师才走,我想他应该也是这样吧。
实验室同学越来越少,我特意的把每一个收拾东西的动作放慢,偷偷看他还在不在,他还在,我有点儿开心,也有点儿紧张。
待会儿要不要说点什么,已经好几天没见到了……
在我的慢动作下,最后走的的确是我们,还有W……
W组很早就收拾完了,他跟A打招呼,不知道两个人在聊什么,W没走。
最后实验室只有我们四个,低着头跟L腻歪半天的Y才发现只剩我们四个,他暖场小王子嘛,说:“呦,好巧,刚好剩我们四个。”
我没往A那边看,本来以为Y打完招呼了我再点个头也算打过招呼了我们就先走了,A突然说:“实验暂时结束了,这段时间咱们都没怎么见面,我请你们吃饭。”
这时我知道了,A原来是想请我们吃饭才留了W,他也会惦记很久没见了,我没有很高兴,大概是因为他惦记的是我们三个,不只是我。
Y说:“哪儿好意思再让学长请,都请一学期了,我们来吧。”
A笑了笑答应了,我们四个把实验服脱了放实验室。
W问吃什么,我想着已经九点多了走太远也来不及吃什么,就说了我们四个去过的那家火锅店,就是A偷偷吃辣锅那家,回来要是赶不上可以打车。
很巧,我和A同时开口,说了同一个地方,他两一口答应没有察觉到我的不自然。
到店里我坐的还是上次那个位置,A也是上次的位置,在我对面,Y和W调换了位置,W坐我旁边。
W已经很久没有像我刚“出柜”时那样,挨着我会立马弹开了,他也真的没有跟别人乱说,要不然我们班嗑疯的那几个见到我不会是像刚才那样淡定。
我们点的和原来一样,我怕他还会吃辣的,所以没再像上次一样额外加辣。
果然,他的第一筷子夹了辣的这边,可能是没再加辣他这次的反应不大,不过还是能看出来这个辣度他暂时接受不了。
明明接受不了他仍在吃,我担心他又会被呛到,倒了四杯水。
当时是这么想的:不单单给他倒,倒四杯水看起来就没有那么奇怪了。
我把水递到他面前时他跟我说谢谢,我俩又对视,我有点儿慌,摇头坐下接着吃。
我们速度还行,吃完了还有时间,走回去是来得及的,还可以顺便消消食儿。
A这人说话不算话啊,都说我们请了,结账时他硬是要付钱,我寻思着也没多大年纪,整天跟个叔一样,这样的性格在他们“圈子”到底吃香不吃香。
跟别人处的时候会不会被人坑。
路上俩俩一排,我和W走前面,A和Y走后面。
这样大概是最好的安排,我和他肯定不会走一排,那样很怪,如果W和他走一排的话我就没有光明正大的理由回头看了。
我又不爱跟W聊天。
Y跟他走一排,挺好的,我和Y时不时说两句,别说是两句,就是一句我也要回头说。
抓住一个点跟他使劲儿聊,Y是暖场小王子,话肯定不会掉在地上,多数是我们听他讲。
Y只要一直讲我就可以一直倒着走,光明正大的从黑暗中偷偷注视A。
有时候黑,也看不见什么,我也没有扭头,整个人是对着Y的,眼睛瞅,眼睛一直在A身上,消食儿走的慢,晚上人也不多,天气不冷不热刚刚好。
A和W再时不时跟我们搭上几句话,我已经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放松了。
过去的一段时间,我总紧绷着自己,现在大家走在一起,好像那些都不重要了。
不该多想的问题确实不能花时间想,容易把自己迷着了,绕来绕去又有什么用呢,想不出结果就算了,至少现在一切正常。
进学校分岔路口后我们跟A分开走了,我没忍住回了一下头,很快一下,他还在,还站在原地看着我们。
十二月项目彻底暂停,真的连看都不用去看了,下学期才能继续。
我有两个室友还没有过六级,我和Y一门心思都扑他俩身上了,暂时没把注意力放在A身上。
六级有点玄,R和D(两室友)英语比我和Y好,我俩一次过了,他两居然要考两次。
上次跟A见那一面,后来是真的一次也没再见到了,平时不去实验楼,研究生就跟人间蒸发一样散落在不知道学校的哪一处。
再加上期末月,大家都挺忙的,过去纠结的问题我暂时放下了。
考完试我是毫不犹豫的决定回家,我家比较分散,我妈在家,我爸在深圳,我姐在福建,我妹在吉林,我也在外省读书。
回去的时候家里就我一个人。
到家还没到十一点,临时知道我妈去我二姨家了,我到家了才跟我妈说我回来了,她出门我回来,前后就差一小时。
简单的整理了下我的行李,躺沙发上跟以前的同学朋友们约时间,人不多,十几个,有的还在学校没回来。
中午是简单的老朋友聚会,晚上洗完澡就躺着,没打游戏,没聊天,没动,什么也没做,只是看着天花板发呆。
四下安静的时候,突然觉得心里空空的,有点难过,不知道源头,以前没觉得自己会这么矫情,以为是前段时间太忙了,突然闲下来才乱想的,想找点事儿做,打开手机不自觉的就点开和他的聊天记录,记录停在:
我说:学长,这学期进度可以了我们下学期再继续。
他说:可以。
看啊看,一直看,不知道在看什么,一共就那么几条聊天记录拉一下就到头了,硬是看了两个小时。
一个字一个标点符号的看,试着想想当时他跟我发消息时的表情。
我没打开灯,站在窗户边看着窗外,我家住七楼,这个楼层往下看还挺特别的,在我发呆时短暂的下了一会儿雪,落地即化。
自从去那边上学回来我发现这边的冷已经不算什么了,我这学也没白上,带回来点地方特产:类风湿。
风吹得有点儿凉,我还是站在窗边,看看对面楼的光和小区的路灯,联想到我们对视那晚的场景,也是这样。
突然有了一个念头:他在做什么。
再有一个念头: md我完了。
我以前不敢多想,也不愿意多想,但问题只是被我放在哪儿暂时不管了,还没有解决。
现在是彻彻底底没事儿做了,没有借口,没有挡箭牌再任由问题放在哪儿。
最终,最终的最终我才发现,不用再解决了,已经来不及了。
我已经忘不掉他了。
我已经无法忽视我也喜欢男生这个问题了。
我已经陷进去了,我已经习惯不了没有他在的地方了。
在学校虽然也没见到,但只要想到我们的天气是一样的,我今天走过的路没准他也走过就很满足了。
可是现在我们相隔很远了,我已经感受不到他了。
我已经感受不到他的存在了。
心里微微发疼。
这是我这么多年,第一次有这种感觉,真不美妙。
回想起我们相处的日子,回想起我曾经那些奇怪的举动,我并没有再像以前那样抗拒,心里有些发甜,还有些微酸。
我一直没有跟人分享和表达什么事物的欲望,这件事也是憋着。
闲着没事儿会去核酸检测点做个核酸,那时候这些还没普遍,只能去医院做。
排队的时候我遇到了前面说过的那个出柜的高中同学。
他家和我家本就离得不远,在同一个医院遇到也正常。
估计他也刚放假,不过那天中午聚会他没来,排队的时候我俩挨的挺近,我没戴眼镜儿,我俩又都戴着口罩,没注意到。
只感觉有个人盯着我看,我很认真的看了几眼才发现是他,变化太大了真的有点认不出来,两个人简单打了个招呼。
太丧了,他整个人都丧得不行,高一高二他都是我们班第一,颜值不高不低,人品我觉得没问题。
他为什么看我,我觉得他大概是在感慨,我凭借自己的努力从普通二本逆袭到酒吧五,而他因为喜欢上某班的一个渣人,那个渣人知道这事儿后不仅当面说他恶心还把这事儿到处传播,后来他崩了,结果是复读。
他高三的时候成绩下滑很严重,聚会时听说他考了一本复读了,我平时没关心同学们都考哪儿了,精神紧崩了一年半,高考完了我彻底放飞,大睡几天几夜,又跟家里出去玩了几天,没注意到班里同学的动向。
他这样我想都不敢想,我真诚觉得他有底子再怎么也是个二妖妖,后来复读他也没考到原来的水平,在本省读了一本。
见他这个样子我有了实慌,回去的路上觉得脚下的鞋无比沉重,我整个人却是轻飘飘的。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设置发表时间它也不准时哎,审核太慢,今天太忙,明天我提前设置,应该能再早点出来。
名字改了,原来特殊情况起得很仓促,感谢@叉猹的美少女战士小姐姐提供了这么可爱哒名字!(比心心)
明天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