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真是该死，到底是谁规定的剧院里不能录像？”

“那是对知识产权的尊重!”

“尊重个蛋，要是不搞这些阴间规则，我们现在也不至于全都被扣在这里，已经四个小时了!”

“呼……简直不可理喻，这样的人究竟是怎么被放进的剧场!保安……”

歌姬的死还没有答案，观众这边又快搞出新的命案了。

所有人都被勒令留在原地，等候星舰护卫队的调查。一开始所有人都很配合，但时间一长，昏暗封闭空间的逼仄感就已经快把很多人逼疯了。

更何况，从午夜到凌晨，正是人最困倦的时候，不能睡觉比不能吃饭更让人焦虑烦躁。有人嗓门大得像鹅，虽然身在一层，但连三层的锐文他们都能听个一清二楚。

“请静一静!”

听到这个从二层传来的突兀声音，艾比笑道：“他还真是很有正义感。”

那声音继续喊话：“大家别担心，根据统计数据，有90%以上的杀人案都是受害者认识的人犯的。我们和死者没有人际关系，根本没有动机作案，只是例行讯问而已。司法系统不会冤枉任何一个无辜的人!”

这个声音锐文也认识，就是那个前·检察官。他今天还发了条消息给锐文，说他有了名字——J。

不用他解释锐文都知道，那一定是"justice（正义）"的"j"。直白到让人害怕，锐文已经开始有些理解他为什么会沦陷到Survive里了。

“恭喜他又找到了自己的价值。”锐文由衷地道。

“反正暂时也走不了，让我们来猜猜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虽然是提议，但艾比已经自顾自地当起了第一人：“我觉得是‘金发劳尔’。”

“这有什么好猜的，无聊。”小博吃了一口纸杯蛋糕：“肯定是那个小个子。”

锐文随口道：“那我就猜她自己。”

三人一齐看向门边的卢笙。

他正面无表情地看着那边一片混乱的舞台，一副专心致志研究取证过程的样子。

三秒钟的沉默后，艾比恍然大悟：“哦，他似乎已经没有别的选项了。”

“谁说的，剧组还有那么多人。”锐文指了指自己：“我也可以勉为其难地让他和我选一个答案。”

锐文只是随口这么一说，根本没想过会得到任何回应。

出乎预料的是，卢笙竟然瞥了一眼过来。

“我不选。”

其余三人都愣了一下，这还是那个非必要不开口的“东国战神”吗？

“抱歉，诸位……我们来迟了。”

门口进来了几个人，一个白衣服，其他都是蓝色，看装束明显是护卫队的。

“我们可以回去了吗？”小博抬头问。

领头人谄笑着说：“当然……网上都已经炸锅了。要是再不送你们回去，我就要被弹劾了。”

“网上？不是禁了我们的通信吗？”

“观众里恰好有几个记者，已经绕过防火墙把事情披露到了网上，这是新闻界的舆论监督特权……总之，请诸位不要怪罪，我这就送你们回房间去休息。”

众人立刻心知肚明。

这艘星舰上住了一群备受瞩目的明星和精英，与其说“恰好”几个记者“不小心”引起了热议，不如直白讲是专程冲他们来的。换句话说，如果这里只是一群普通大众，或许真会在原地被扣满24小时。

四个人又如来时一般，分成了两拨离开。

住宿区这边不再是古老的装潢，而是最前沿的现代风格。空旷的蓝灰色长墙没有尽头，两边一排排深色的门就像百足虫的脚。

低头看下去，精确笔直的透明大道层层叠叠，钢铁与玻璃的组合也泛着湛蓝与银光，让人深觉正在深不见底的蓝灰色沙漠里跋涉，其中夹着的人就像随风飘逝的小石子。

锐文几乎没有身在太空的真实感，这里与地球上完全一样。

最后走到通向顶层套房T237的走廊时，只剩下锐文和卫队长。他们踩上厚重的灰色毯子，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如同走进严重污染的雪地里。

锐文一路走来看这人欲言又止，还厉声摒退了两名手下。想了想，主动开口问：“你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卫队长吞了口唾沫，动作和神情小心翼翼，比起兵权在握的星舰领头人，更像个朝不保夕的实习生。

“Lion，请问你能不能……在社交媒体上发一条消息……”他吞吞吐吐地道。

“什么消息？”

“很简单，我们都是照章办事，你就……隐晦地表示你们受到了优待就好……”

锐文一听就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生还之王”就要有“生还之王”的待遇。

他根本没想到，平息民愤竟然要靠他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态度，这个逻辑还真是平等得有些滑稽。

再看着面前这人战战兢兢的样子，他有些想笑：“好，我进去就发。香槟玫瑰浴怎么样？”

“我马上让家务机器人给你准备!”

“再给我来点儿消食的药，本来打算吃完去运动一下，结果……”锐文故意止住了后面的话。

“好，好，没问题!一分钟内送到!”

“那就先谢谢了。”锐文边走边随口问了一句：“哦对了，说起来，你们案子查的怎么样了？”

“这……”卫队长犹豫起来，案件调查的详情是保密内容。

锐文垂眸看着他，意味深长地道：“这么小的地方，有一个杀人凶手藏在人群里，多让人担心啊……估计这几天，是连觉都难睡好吧……”

卫队长赶忙解释：“不不不，您不用担心，案件已经有结果了。”

锐文一脸惊讶：“哦？这么快？”

“就是和她同台的劳尔，我们已经找到了充分的证据。”

看来这次很难得，竟然是Abby猜对了。

“那gun上只有她自己和劳尔的指纹，子弹上也有劳尔的指纹。监控证明那子弹确实是劳尔放进去的。歌姬小姐还以为和排练的时候一样，是空弹呢。”

“这样啊……”锐文叹惋：“可怜的歌姬小姐，为艺术献出了自己宝贵的生命，她们本来可以连空弹都不用放的……但是那个劳尔不是她的搭档吗，为什么要害她？”

“这个……”一改刚刚竹筒倒豆子一样的流畅，卫队长又变成了便秘一样的脸色。

锐文恍然大悟：“哦，抱歉，我忘了案件调查中是不能向社会披露细节的。我就当什么都没听过，回去就马上删了这段记忆。”

“倒也不必，刚刚那段今天中午就会发布通稿。”

“那就更妙了。要是卫队长没有其他事，我就先进去休息了……辛苦各位。”

“好的！有什么需要您尽管吩咐！”

锐文确信自己看到，当说到“需要”两个字的时候，卫队长脸上闪过了一丝意味深长。

他心底又涌起了刚刚那种感受——眼前的一切都非常滑稽。

放眼全世界，这种衣白胜雪的人对着灰衣服点头哈腰的场景，只有在生还明星面前才有可能出现。

但是很可惜，他现在除了睡觉什么都不“需要”，而睡觉，是根本不需要谁来效劳的。

“Riven，告诉你一个惊天大消息！”

“德洛瑞斯是被劳尔情杀的！”

“我猜对了！”

刚进门锐文就收到了这波“阅后即焚”的消息轰炸，自然是来自Abby.

“哦。”他兴致缺缺地回了一条。

“你都不惊讶吗？你不问为什么吗？”

“为”他给Abby回了一个不带标点符号的字母。

“系统查看记录，确认子弹是劳尔买的。然后又调取了监控，发现他们前几天大吵了一架。然后……就牵连出了一大堆——德洛瑞斯‘虐待’劳尔的视频和照片”

锐文看着这条没有句号的消息，暂时没回，而是把屋里的监控，包括家务机器人的探测点都盖上，然后泡进了浴缸里。

接着他又随手自拍了一张，发了条推，表示自己虽然受到了惊吓，但仍然活得很好很健康。

“其中大部分评级为最高级隐私。”

“满意请给五星好评哟~谢谢~”

艾比的消息和家务机器人的问询同时到达。

锐文总算明白了为什么那个卫队长后面什么都不敢说，中午要发的通稿肯定也会略去这一段。

“五星，谢谢你准备的浴池。顺便，请关机，谢谢。”

“感谢使用，再见，祝您有一个美好的夜晚。”

锐文抬头看了一下时钟，不早不晚，勉强算是黎明将至。

不过太空里不分昼夜，确实是只要睡觉就叫夜晚。

“kinky不是公民的自由选择吗？就这？也能作为杀人证据？”锐文这才开始回复Abby。

他回完，私密聊天框退后，最上层又是社交媒体，接连不断的评论和私信，让他眼花缭乱得头晕。

好在Abby的消息马上又弹了出来。

“你知道的，所谓最高级隐私，其实就是最高级卖价。等到开庭的时候，所有陪审员恐怕都会看过了……无论是从情感倾向来说，还是子弹、qiang上的指纹这种铁证，最后的庭审结果，已经很明显了。”

锐文正拨弄着香槟里面的花瓣，越看越觉得这个颜色像是马小便混了血块。他再也泡不下去，只能把酒放了。家务机器人业已关机，他又自己重新弄了一缸温水。

慢慢地，他全身沉进水里，只露了个头，一条语音朝Abby飞了过去：“铁证吗？我看未必。”

“嘴硬的家伙，我们走着瞧。”

“你先走，我累了，等我睡起来再瞧。”

Abby发过来一个 #白眼 结束了他们的对话。

“叮咚——”正在锐文思考着是睡在浴缸里还是睡去床上的时候，门铃被摁响了。

“这消食药怕不是迷路了，说好的一分钟，翻了六十倍。”

他伸手拿起遥控，验证指纹给送货的开门。100%这种活都是派最基础的机器人来干，连监控功能都不允许有，如果没人说话，撞了墙才会回头的那种。

“放门口桌子上吧。”他一边关社交软件的投影，一边随口道。

窗口关掉之前，他无意中扫到一个熟悉的ID。

粉丝里一直有一个叫“Cult Pope（邪/典/教/皇）”的朋友非常之执着，并且似乎很是有钱有势，每次都能把自己的评论顶到最高处。

突然，浴室外传来了重重的鼓掌声。

有种神经质般的欢乐感。

越来越近。

就在那一瞬间，锐文脑子里还是刚刚看到的那条置顶评论：“无可救药的性/感致@ ”

@空格 是个什么意思？

“亲爱的Lion，知道你这么欢迎我，我真是太感动了！”

这道声音像是在吟唱名为歌剧的咒语，激昂得破了音。

锐文察觉到，浴缸里的水害怕一样地集体颤了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线索一推出来……感觉100%被屏的词太多……我相信大家都懂的。

虽然我什么敏、感、剧、情、也没写啊？！望天。

PS：希望这个故事最后的结果不会让大家觉得太鬼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