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夜空晴朗高远,城市的灯光却掩住许多星星。
不过城西生态很不错,方识晨坐在露台上观星,分明是这样通透、辽阔的夜空,他的心却被促狭包围,忍不住回想和余博衍独处的每一个日夜。
余博衍对他是那样的细心体贴、无微不至,他是对方唯一的朋友,却在肆意破坏这份真挚的友情。
方识晨越来越难过,如果余博衍知道了他的喜欢,会讨厌、远离自己吗?会不会憎恨自己背叛两人的友谊与信任……
那天晚上,方识晨失眠了。在别墅宁静的夏日,他却被虫鸣和心底的质问吵得无法入睡。
第二日,余博衍和方识晨视频通话时,被他眼底的青色吓了一跳,随即皱眉,语气严厉:“方识晨,你在做什么?做数学题也要劳逸结合。”
“我……”他眼神闪躲,自觉愧疚,不知如何面对这人的关心。
余博衍误以为自身太过严厉,控制音量,尽量温柔劝说:“我们才一晚上不见,你的脸色看起来怎么差了那么多?你到底怎么了?”
沉默一会儿,他决定再问一次余博衍,这件事不能只听肖涵一面之词。但他又害怕余博衍的确恶心同性恋,难免小心翼翼。
“衍哥,我……你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讨厌肖涵吗?”
话音一落,方识晨捕捉到——提到肖涵时,对面转瞬即逝的厌恶神情。
果然……他感到自己的心在不断下沉。
余博衍不解他为何如此在意肖涵。在他心里,肖涵、赵力以及除开方识晨以外的一切皆是他的阴暗面,他不喜欢方识晨总是试图了解连他自己也不愿回想的事情。
开口时,余博衍不禁略微烦躁:“我讨厌谁全看心情,不需要理由。”
方识晨忍不住着急:“可你们以前是同桌,你还帮他解题、打架,他不过是喜欢你……”
几乎瞬间,余博衍被惊疑、怒火充满,音量控制不住放大:“是谁和你说了什么?方识晨,你说过会离他远一点你记得吗!”
面对突如其来的怒火,方识晨条件反射性一抖,但他实在想知道答案,于是鼓起勇气,“衍哥,你是因为他喜欢你所以讨厌他吗?”
余博衍被气笑,“方识晨,你怎么总是在意那些无关的人?我说过了,我讨厌谁不需要理由。我是恶心他喜欢我,但他算不了什么,以前那些事儿已经过去,我不想再提。”
恶心他喜欢我……听着这几个字,他突觉一阵耳鸣,大脑变得迟钝,短暂失去思考的能力。他被余博衍厌烦、气愤的神情深深刺痛,仿佛对方口中恶心的人是在指他。
余博衍还在说着什么,方识晨却满脑子被发现的惊恐,只得以要学习为由匆忙挂断。
看着手机上消失的、心不在焉的方识晨,余博衍忍不住恼怒,他想知道这人究竟怎么了?为什么这段时间总是躲着他,难道已经对他失去兴趣和耐心?
可很快,他又认为方识晨不是这样的人。
余博衍纠结、挣扎,内心满是疑惑、焦虑,忍不住想,如果方识晨真要把他甩开,无论什么理由,他都不会放过方识晨!
在这之后的第二天,他再次给方识晨打视频电话,得到的却是拒绝,以及一段文字信息:衍哥,明天期末考试,我在复习。
看着毫无感情的文字,余博衍感受到从未有过的愤怒与伤心,和以往任何情绪都不同,这一次更多来源于焦虑、恐慌、以及对事情的无能为力。
他不知道方识晨为何躲闪、不再关注他,心里悲愤难忍,他不想伤害方识晨,可他也控制不住地想要抓住、质问、甚至占有对方……
看着面前的书,方识晨却很难集中注意力,只觉迷茫。他翻动桌上的日历,八月还被特意用红色记号笔圈了起来,就在下个月,他就可以和余博衍一起旅行。
他忍不住想像,余博衍是以什么心情和他相处,而他却一直在亵渎对方、背叛友情。
想了很久,方识晨决定听从余博衍的劝告——难过就不想了。他决定将心思放在明天的考试、以及下旬的数学竞赛……
七月的阳光似流火,一中的绿茵花草也被炙烤得倦怠,高二的同学们却在进行紧张的期末考试。
方识晨沉浸在学习和测试里,和谁都寡言少语。
余博衍有好几次想和他谈一谈,可他却总是一副呆呆的“你没看见我在学习吗”的表情,心里无奈又想笑,只得作罢。
他还是无法勉强方识晨,他想,这回彻底栽在方识晨手上了,这人脸上一丝的不悦便足以让他缴械投降……
时间在盛夏烈阳中缓缓走着。为期三天、紧张的期末考试终于落下帷幕,同学们也放松紧绷的神经。
期末考结束后,方识晨却把自己关进房间,马不停蹄研究数学竞赛真题,全心投入,几乎忘记再过两天是他的生日。
余博衍拿方识晨没有办法,只能等待数学竞赛初赛结束。他想,那时候他会表白心意,无论对方是否答应……不,他一定会让方识晨答应,这人总是毫无芥蒂信任他、听从他,不是吗?
夏溪回国那天,方识晨、陆源以及几个要好的同学去给她接风。
饭桌上,大家其乐融融,开始倾听夏溪在外上学的经历。方识晨坐在她旁边,心中欢喜,他已经很久没感受这样热闹、温馨的气氛。
看着方识晨和夏溪,陆源忍不住腹诽:这样的画面才和谐,和那个余博衍算什么事儿?
想着,他拿出手机对着他们:“识晨,夏溪,青春帅哥、靓女挨近点,多养眼……对!”
两人没有多想,对于久别重逢,他们都很高兴,于是顺着陆源的镜头和指示,并肩微微靠头、笑着合照。
陆源将照片发进班级群,并配文:咱们班最养眼的金童玉女来了!
方识晨看见了信息,但以往班上皆爱打趣他俩,并且这张照片两人笑得都挺好看,便没有在意这个玩笑。
盛夏晴空,万里无云。
余博衍独自待在公寓,胸口一沉一浮,仿佛风雨欲来前的山海。手机被他死死捏在手里,似乎下一刻便要不堪重负得退休。
自十分钟前看见那张照片和信息,他脑子全是“喜欢夏溪”、同桌情节以及方识晨最近几日对他的“冷淡”。
虽然他们每天会互相发微信,可他坚持认为,方识晨拒绝他的亲近就是对他冷淡。
“好一个金童玉女!”
“方识晨,你竟然笑得那么开心!你难道真的喜欢夏溪?”
余博衍对着手机自言自语,极力控制冲动。他已通过照片找人查出对方所在酒店,只需驱车十几分钟,就可以去把方识晨抓回来!
他努力在自己的疯狂、愤怒和心碎中寻找理智,不过,他觉得自己很快便会理智全无……
接风宴结束。陆源主动在班级群带动氛围,再次欢迎夏溪回国,并预祝方识晨生日快乐、邀请全班同学明日中午在他爸的唐宫酒楼聚餐。
余博衍自虐般关注着信息,这次他彻底崩溃,看着班级群满屏的“生日快乐”,既震惊又难过,没有人和他讲明天是方识晨的生日……
方识晨回到房间后才看见班群信息,自然、坦荡接受了同学们的祝贺,同时也表示了感谢。
随后,他想起了余博衍,心里闪过一丝钝痛。他想,那人应该不喜欢明日中午的聚会,可是他很想见对方、想在生日这天和余博衍见面。
犹豫了一阵子,时间已临近深夜,他害怕余博衍入睡,便鼓起勇气发出信息:衍哥,明天我生日……明天晚上我可以去你公寓吗?
余博衍先前的手机被他砸掉了,抱着方识晨可能会联系他的希望,夜里出门重新购买。
弄好一切后,果然收到那人十分钟前的信息,看着他们的对话框,心中悲凉大于气愤——方识晨此时才想起还有他这么一个人。
余博衍:来我公寓做什么?
信息刚发送出去,他在心里忍不住埋怨,方识晨已经多次拒绝他的邀请,难道不是腻烦他这儿了吗?
看着手机信息,分明只有文字,方识晨却仿佛心思被发现一般,感受到余博衍的冷淡和疏离……他不知该如何作答。
余博衍:我看班群消息,你们明天下午还会去唱歌,你来我这里做什么?你连你的生日都不愿通知我!
余博衍很感谢文字信息功能,这样对面便不用听见他愤怒的控诉。
方识晨:衍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方识晨:衍哥,那明天你要和我们一起吗?下午我请客唱歌。
发送后,他在心里补充——结束后,你载着我,我们一起回你的公寓。
余博衍没有回复,他心里依然翻江倒海,他想询问方识晨是否真的喜欢夏溪、为什么对他不再如以往那样热烈,难道真的是因为那个夏溪回来了吗?
可他不敢……
见没有回复,短暂犹豫一会儿,方识晨小心翼翼发送一段语音:“衍哥,我真的很希望生日能见到你,想和你一起度过。”
余博衍伤心、愤怒以及害怕,各种情绪缠绕在心间,却在听见语音那一刻,一切情绪莫名消失,最终,竟只剩下心软。
他彻底意识到,他完了……
作者有话要说:余博衍:彻底陷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