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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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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弄风不屑地笑了一声,加快了脚步。

秋声殿里,大学士讲经的声音单调乏味。

少年额角上系着明黄色的丝绦,靠坐在床头。一张膝案横在九龙大被上,案上,平铺着一张绘好了朱格的宣纸,太湖石精制的镇纸覆压在一旁。

少年一手支着毛笔,认真地伏案书写。

“春秋时期,宣姜与卫宣公□□宫廷。宣姜有一子,名曰公子朔。公子朔觊觎公子汲的太子之位,便趁着公子汲出使外国的当口,设计谋害公子汲。不想被弟弟公子寿知道,公子寿连夜追上公子汲,并灌醉了公子汲,自己登上了使节的船。”

少年低低垂着眼眸,也不说话,只有紧咬的嘴唇说明他还忍受着病痛。

“公子寿自称公子汲,被杀手杀死。而公子汲酒醒后知道了一切,也自刎而死,这便是《卫风》里《二子乘舟》的典故。”大学士的声音顿了顿,低声补了一句,“臣以为,兄友弟恭,无过于此。”

笔蓦然顿住了,一大片墨渍晕开在纸上,像是染开一大片乌黑色的云。

“皇上?”太监小跑着跑来,低低唤道。

见皇上没反应,太监大着胆子又提高了声调,“皇上?”

天子这才反应过来,忙提起笔扔进笔洗中。敛起面容和善地笑问,“何事?”

“东王爷在殿外候旨呢。都候了两盏茶了。本来就要进来的,听皇上在上早课呢,就怎么都不肯进来。”

没等天子做出反应,一旁的大学士就很识趣地递上一句,“臣,告退。望陛下在学业上日日精进,万不可荒疏。陛下学业有成,东王爷自然也会满意。”

少年笑得恬淡自然,“这是自然,朕定会挂在心上。”

“本王满不满意,还不劳吴大人挂怀。”熟稔的调笑声调,却恰好击中了大学士的耳膜。大学士缓缓修过头,放大的瞳孔里,羽弄风笑吟吟地靠在大殿门栏上,一把绢扇半开半合。

“吴大人真是好修养啊,本王在殿外候了吴大人小半个时辰,吴大人听闻本王要来,却是要走,这是怕是驳小王的面子。”

阴阳怪气的语气之下,大学士喉头呜咽一声,心道不妙。赶忙俯身长跪,“下官不敢。“

羽弄风也不着急说话,大学士低着头看不着羽弄风的脸,耳畔羽弄风朝靴的脚步声一声近似一声,心跳也跟着加速,白皙的喉头一紧,汗珠就跟着滑了下来。

咚,咚,咚。

空白。

脚步声,停歇,心跳也随之顿住。

此刻,羽弄风的那双描摹着四爪金龙的玄色朝靴尽然霸占了视野。大学士只觉得浑身所有的鲜血仿佛受到了蛊惑在拼命挣脱躯壳向外蒸发。

“——啪。”

大学士猛地抬头,同一瞬,羽弄风修长的手就落在了大学士的肩头。

四目相对,一双里尽然是嘲弄和戏谑,而另一双里,却写满了怨毒。

最终僵局以羽弄风的一阵大笑收场,“罢了罢了,你这人,还和以往一样的脾气,真是些许都没变。”

“王爷明鉴,下官,不曾变过。”冷漠的声音仿佛贴地而行的毒蛇。

随手扔掉了手里把玩的一堆象牙骰,“皇上书读得如何?”随即转身朝少年天子的方向走去。

“自然是极好。”

“好不好,不由你李迟然说的算。”

大学士蓦然吸了一口气,冷凝如冰的气氛里分外突兀。

“王爷如果没有别的事情,容下官告退了。”真是极为隐忍的语调,每个字都仿佛透着半升的血。

少年天子自从羽弄风进来以后就一只低着头,如今整张脸被羽弄风扳起来,玉石琢磨一般的颜面上透不出半点表情。羽弄风挂着半分笑意,旋转着指肚在少年天子的下巴上厮磨。

“……多好的人儿啊,陆沉……”羽弄风眯目如丝,低声唤着少年天子的名讳。

怀中人儿秀眉微蹙,紧紧闭着眼眸。羽弄风也不在意,时不时把目光投向十步开外僵在原地的大学士。

铁青的脸色,真是极好看。

“怎么了李大人,莫非也想分一杯羹不成?”不安分的指肚顺着少年青涩的脖颈侵入衣料,隔着丝绸制成的中衣耐心地亵弄着,“还是说,吴大人只是想作为旁观者亲自看看本王和皇上的活春宫。”

“啊——”天子牙关一松,一声顶好的喘息逸出嘴角。羽弄风熟稔的咬住天子的耳垂,让那声喘息的尾音也带上了拐弯。

“下官,告退。”大学士面色如冰地扔下几个字,长案上的典籍也不带,冷然大踏步走出了秋声殿。

羽弄风目送李迟然走出秋声殿,原本轻佻的面色也一分分沉下来,待李迟然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阶陛之下,羽弄风松开天子,“把李大人的书具收拾妥帖,送到华盖殿去。”一声吩咐,立刻便有太监上前收拾长案上的物什。

“臣,羽弄风,殿前失仪,恳请陛下降罪。”

一阵气流扰动,天子悠悠睁开双眼,自家兄长的体温还残留在衣襟上,人儿却已经跪在面前。

“呵……”少年天子也不顾着拢起衣衫,只是看着拱手低头的羽弄风,轻轻吐出一声自嘲的笑,“果然,果然……亏了你……”

羽弄风仍旧不抬头,“臣……恳请陛下恕罪。”

“恕罪恕罪!”少年天子一把掀了面前的条案,羽弄风后退两步躲过飞来的朱笔,自顾自躬身不起,“羽弄风,我问你,你是不是忘了你给我的许诺!”

羽弄风不动声色,“臣对陛下的许诺,岂敢忘却。”

天子冷笑,“好啊,没忘。现在呢?你把我当什么?操控朝政的木偶吗?还是你用来驾驭下臣的工具?”

“陛下万不可自轻自贱……”怀中一沉,话尚未说完便梗在喉里。羽弄风眼眸微垂落在怀中人的发梢上,唇际还是泛起一丝苦涩,“陆沉,你还是没长大。”

怀中人没说话,只是微微抽搐着。

“呵……”这下轮到羽弄风苦笑,伸手,指节轻柔地伸进怀中人的发丝之间,“今日的事,是皇兄的不对。但是你分明答应过皇兄,不会再度起复李迟然。你说说,是不是你先违约的。”

怀中人身子微微一僵,仍旧不动。

“李迟然也就算了。我们两人这几年来的事业,他一个李迟然也奈何不了。只有一样,四年前那人,你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重返朝廷。”

“哥哥。”羽陆沉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哭腔。

“……还有葡萄园的案子,大理寺刑部,还有开封尹,都是一帮废物。三堂会审,给本王送卷宗说什么纯属性变态的消遣。我看你迟早让他们一个个都告老还乡得了。”

“留下来。”

羽弄风深吸了一口气,面对自家弟弟含有的大怒大悲,却也顿时软了几分,“今日不可,我还要回去看卷宗,一切都是为了你的天下。”

“只答我一句,我是不是你的陆沉?”

一切注定。怕只怕这一问,羽弄风彻底落败。

东王府,伙房里暖意盎然。

探花郎一脸鄙视地颠着个大勺,身后五六个膀大腰圆的厨师忙里忙外。裴珩守着一张花梨木条案,面前一个海兽戏波青花大碗,碗里是火辣火辣的一层油花,碗旁边是七零八碎一摊鹅骨,鹅骨中央,置着一个浑圆浑圆的南蛮玻璃盏,盏里盈目的都是紫水晶般的番葡萄。和鹅一起进府的那只盛着玫瑰露的白瓷净瓶安安稳稳地躺在厨房墙上的百宝阁上。

裴珩随手掏起一个水灵灵的大葡萄丢进嘴里。顶顶好的葡萄汁多肉美,用舌尖顶出小核,推送到贝齿之外,留滑腻酸爽的果肉在唇齿间纠缠一阵。不一会儿,整间屋子又是那种令人唇齿生津的啧啧之声。

“大爷,注意吃相。那可是柔然宣慰司进贡来的葡萄。”裴子秀一脸嫌弃,挥开探花爷伸来的咸猪手,“还有,盐罐子挂在西墙上,别乱摸。”

探花爷一脸高傲冷艳,哼了一声,拗身过去。

裴珩心满意足,伸手一摸口袋,整张脸突然变色,“裴子秀,大爷我用来算卦的铜钱呢?”

裴子秀一翻白眼,“买鹅花了十文,昨日你去翠云楼做足疗,自然又花了二十文。”

“那可是前朝铸的铜钱!”

裴子秀一擤鼻子,随手把一根木柴丢进火里去,“废话,要不是你那一堆宝贝古董钱,你道是十文钱就能做一次足疗?”

倏一声,物事划破空气。裴子秀看见了裴珩手上的小动作,歪头躲过,回头再看,只看见一个圆滚滚的葡萄,已经被然诺牢牢夹在指节之间。

然诺身后慵懒的声线依然如故:“大胆,这是要用葡萄谋刺本王不成?”

门外,阳光下果然勾出了羽弄风的剪影。想也不用想,接下来肯定是裴半仙的谄媚个人秀时间,于是以下省略很多很多字。

个人秀结束,然诺早已愤然退出伙房。羽弄风笑眯眯一脚踹开点头哈腰的裴半仙,坐上裴珩原来坐的板凳。然后朱唇微挑,注视着裴珩把大碗端起来,然后小心翼翼地拿抹布把鹅骨一个不剩地搓到手里,一切做完,羽弄风面前已然摆上了一盅酽酽的盖碗茶。

“裴卿好眼力,十步之外,葡萄能直接打中然诺。也不枉本王从柔然专门拉着一车葡萄来。”羽弄风端起盖碗,随意地用杯盖拨弄着杯里嫩绿色的茶叶。

“还不是托王爷洪福。”裴珩哈巴狗一样蹲在羽弄风身边,“王爷这茶水可烫吗?王爷这一去年长日久,这一碗茶可是托探花大爷温过八次了。”

羽弄风长长地抽起眉毛,瞧瞧裴珩,又低头一瞥茶水里走了型的茶叶,笑而不语。

“不说这些败兴的,本王亲自来,自然是有事相问。”

“王爷问什么?运势?爱情?婚姻?星座?草民定然童叟无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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