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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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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好,就依王爷。”裴珩答应着,从地砖缝里薅出来几根杂草,权作算卦用的蓍草,在破床上摆了,“恳亲王爷伸手过来,搅动搅动这些草。”

话刚刚落地,就听柴门吱嘎一声,紧接着一只枯瘦的手就探了进来。

“当!”金属切入木头的声音,带着回音飘散在屋子里。铁胎折扇没入柴门三寸,带着柴门闭合,生生地将那只手切了下来。

羽弄风也不看,挥出的手臂顺势就收回,轻轻抚着下巴,另一只手犹自在杂草堆里搅动着。

裴珩也仍旧挂着笑,两人相对而坐,一人目光流转,一人脸上黑布悠悠晃动,却是一般的心照不宣。

清癯的手指伸出,只带一丝力气,轻轻阻停了羽弄风搅动的手,“王爷,如此便够了。”

“那好,请裴卿解卦。”

“啪”柴门第二次被撞开,门外直愣愣站着下午那个哈巴狗大爷。如水的月色之下,脸色更是惨白的像是能拧出水来。

大爷只愣了两秒,便以惊人的速度朝羽弄风扑过来。

裴珩伸手轻轻摸着杂草的形状,“王爷若不怪罪,草民便是说了,这卦却是个大不祥的兆头。”

羽弄风低头,躲过了大爷的一记直拳,“但说无妨。”

“王爷搅出的这个形状,上半部三连,是个顶顶好的乾卦,无奈就无奈在这下卦。”

羽弄风用木扇做刀,随随便便地一个砍砸,却又将大爷的一段胳膊砍了下来。这一段胳膊掉下来也不流血,反而流出一大摊黑水来。

黑水如墨迹,倒影中羽弄风的笑靥确实更显得诡谲,“下卦?”

裴珩点头,“王爷这下卦,乃是一个震仰盂。上乾下震,晴天霹雳,却是一个‘无妄’的卦象。”

大爷见扑击不成,索性伸着脖子来咬,不想一张嘴,被羽弄风抄起桌上的棋篓子灌了一嘴。

“无妄?”羽弄风一伸手推开进不得进退不得退的哈巴狗大爷,顺势抖开了折扇,“何解?”

“无妄者,招之不来,挥之不去,求之不得,放之不下。”

一语未了,羽弄风的笑声已然响了,“好一个无妄的卦象。”

一旁的大爷也终于发现这个叫羽弄风的男人看起来弱不禁风娘不叽叽其实是个不好惹的主儿,而那个真真正正弱不禁风娘不叽叽的就坐在旁边,真是白瞎了他的眼。

于是大爷攒足了干劲,准备一招做掉坐在旁边似乎没有察觉到危险的裴珩。

羽弄风却无动于衷,带着笑意看着大爷露出獠牙朝裴大瞎子扑过去。

裴大瞎子却是完美的瞎子,目不明耳也不聪,兀自对着一床的杂草说个不停。

眼看着哈巴狗大爷就要扑到面前,还是一柄飞刀横空飞来,直接把大爷的脑袋削了下来。

羽弄风头也不回,“然将军,回去自己领罚吧。自己算着次数,回来得这么晚,是存心想给本王收尸吗?”

“回禀王爷,属下在门外被人挡住,因此迟了。”

“哟,然将军,这世上还有几个人能挡得住你?”一脚把大爷的脑袋踹开,盯着大爷的脑袋骨碌碌在地上转了好几圈,“这可是稀奇的事。”

“回禀王爷,那人……”然诺语音微微犹豫了一下,“似乎也练过烛龙诀。”

羽弄风扭过头,瞧着跪倒在地的然诺,“然将军,你以为烛龙诀是大白菜吗,市场上三文钱一斤?”

然诺不说话,也不敢抬头。

“当年,柔然亡国之时,本王亲自将你兄弟二人带回帝都,授予你们烛龙诀。然将军,你弟弟早就死了。”

然诺仍然不说话,只是抱拳的手微微泛白。

羽弄风的声音出奇的有几分追忆的味道,只是幽幽的像是叹息,“本王并非凉薄,然而人生这辈子生如逆旅。天地不仁,然将军,你也好自为之。”

诏谕外,车马辚辚。

狱卒正在喝酒,听见有人叩门,骂了一声,撂了筷子,曳着靴子就来开门。推开铁门往外一瞧,只看见一长溜的队伍,都打着红灯笼,前后相接流成一条光河。

狱卒老兄眯着眼睛辨认着大红灯笼上的绣字,“大……理……大理寺?”

与此同时,一个中年男人不知何时就走到了门口。狱卒一抬眼,正看见一个白白胖胖的肥子朝他露出一个拈花微笑。

狱卒:……

肥子也不动怒,只是退后一揖,“在下大理寺丞,奉东王府之令来提审罪囚。”

“提审?”狱卒上上下下打量了肥子一眼,觉得朝廷真是心大,连成精的猪都能做官。

男人并不说话,只是递上来一张金灿灿的腰牌。

狱卒满腹狐疑接过来一看,金灿灿的腰牌上,正面是龙飞凤舞的篆字:奉天启运,背面则是馆阁体的正书:肇政监国。

狱卒再三检查几遍,确定是东王府的腰牌,也不再说什么,抬抬手放行,自己一个人仍转回桌旁喝小酒。

诏狱中,昏黄的灯火摇曳,只能照出两三步的距离。

男人坐在黑暗里,对着满墙的白垩出神。

杂乱的脚步在很远的地方停住,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孤零零的脚步声。男人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脸上却看不到一点点的波澜。

终于,脚步声在牢外停住。男人笑道:“是羽弄风的人吗?”

问句落在黑暗里像是坠进了虚空,无人回答。

“这是我的时辰要到了?”

仍旧是没有回答。

男人猛地转头,本来积蓄中的怒视却在看到来人的瞬间转成错愕。

来人是个肥胖的男人,他并不认识。

肥子带着拘礼的微笑拱了拱手,“燕将军,一别四年,不想还是如此英姿,不减当年。”

男人眼中的错愕转瞬即逝,随即变成阴骘,“你是何人。”

“小人是先皇永和九年的进士,去年刚调入开封任职,燕将军不认识在下,那是自然。”

“废话少说,报上名来。”

肥子确实不急不慌,“在下大理寺丞,朱怀。”

猪?却是一个很合适的姓。

男人眼中的阴骘丝毫不减,“是羽弄风让你来的?”

肥子摇着有三层下巴的脑袋,“非也。”

“那你是如何进来的?”

“这世上所有的门都有钥匙,只要找对了钥匙,自然进得来。”

男人嘲讽地笑了一声,“你们有羽弄风的信物?也难为你们,他一个精于算计的摄政王,竟然能被你们取了信物。”

肥子却不搭话,顿了顿,换了个腔调,“燕将军在这地方,已经整整四年了吧。”

这次换男人沉默,只是坐在黑暗里。

“四年前,将军与李迟然大人统领十万禁军,出征漠北。不想凯旋而归,却得知先皇依然驾崩,坐在皇位上的,已经变成了先皇最小的儿子羽陆沉,而那时新皇帝身边,已经有了一个大权独揽的摄政王,先皇的庶出的第二子,曾经的庐陵王羽澈。”

男人低沉的嗓音从黑暗里飘出来,“提这些往事做什么?”

“羽澈做了摄政王以后,立刻撤销了自己庐陵王的郡王封号,自封为东王,爵位却在世袭罔替的亲王之上。而他,也有了一个新名字——羽弄风。”肥子的声音圆滑尖细,与男人的声线高低相和,却像一场排演好的合唱。

“将军扫平漠北,凯旋归来,却不得不向当初只是一个小小郡王的羽弄风低头,想必滋味不会好受吧。”

男人不说话,只是发出一声干笑。

“那羽弄风呢?燕返、李迟然,一个是功高震主的大将,一个是当今圣上的老师,都是他弄权的威胁。于是一个月后,燕返被诬陷下狱,而李迟然被一撸到底,贬到岭南当刺史。将军从那时起就进了这个活棺材,到如今,已然四年了。”

肥子像是一个绝好的演说家,慢慢把控着话语的节奏,眼下他觉得该停一停,于是就合乎时宜地顿了几瞬。

“四年来,将军就不觉得憋屈吗?将军如此的身份,如今在这里,真好比龙死荒滩。”

燕返不屑地笑了笑,肥子却敏锐地捕捉到了燕返声音里的一丝不甘。

“如果是别人也就罢了,偏偏是那个羽弄风,那个羽澈,还有那个曾经那么信任李迟然的羽陆沉。如果六年前的谋反案没有发生,那么如今坐在宝座上的,就根本不是羽陆沉,那也轮不到羽弄风去做什么摄政王——”

“够了!”

“如果目下正有一个机会,让将军重见天日,将军出去后,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肥子不理会燕返的怒吼,反而加快了语速。

“还能如何?大丈夫为国尽忠而已。”

“呵,将军说李大人一点都没变,如今在我看来,这四年来,将军也是一点都没变啊。”

燕返的倏然变色,一寸杀意就冒在眼睛里,“你知道我和李迟然说了什么?”

“我不只知道您们说了什么,我还知道李大人走前,一肚子都是对将军的失望,临走还摔碎了个茶碗,”肥子狡黠地看了看燕返,随即补上一句,“灰陶的。”

“你到底是什么人?”

肥子却仍旧是讳莫如深的表情,“在下只是大理寺丞,朱怀。”

男人又不说话了,只是这次的沉默时间更久些。

“知道了,那么你们希望我做什么?”

“我们和李迟然大人还有燕将军的目标一样,清君侧,除掉羽弄风,将朝政回归天子,同时洗雪燕将军和李大人的冤屈。”

“呵,我燕返和你们毫无恩怨瓜葛,你们为什么要帮我?”

肥子神秘地笑,“我只是为燕将军提供一个选择,至于要不要这么做,完全看燕将军您。”

燕返停了停,“你们手里有兵吗?”

“三法司已经尽在掌握,刑部大理寺督察院的内卫,总共六千人,现在已经在校场等候将军差遣。”

“羽弄风在何处?”

“已经被用计骗出京城,只要将军带六千内卫进入宫禁迎奉天子,号令天下讨伐羽弄风,那羽弄风人也不在京城,无法调动大军,还不是瓮中之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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