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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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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返顿了顿,眼神飘移了一下,“李迟然又在何处?”

肥子听闻此言,眼里染上了一层失望,“将军如此多的顾虑,想来这个计划是不适合将军,那容在下告退。”

“且慢!”肥子刚一转身,身后就传来燕返的疾呼。

肥子绽开一个微笑,缓缓转身,看着已经愤然起身的燕返,又常常鞠了一躬,“在下,恭喜燕将军。天下,即将换主人了。”

玄朱二色的肩舆缓缓行过东大街,悠悠然停在东王府门前。

守门的大爷连忙迎出来问是哪位大人光临。李迟然下轿递了帖子,看门大爷接过来一看,摇头叹息说东王爷今日不在,还请李中堂改日再来。

李迟然沉吟了片刻,拱手告辞,退回了肩舆之上。

肩舆之上,少年天子咬着牙,呼吸一阵急促一阵停滞,脸上青青白白,豆大的汗珠都沁在额角上,看到李迟然回来,投过来的眼神都是满当当的希望。

“陆沉,羽弄风不在。”李迟然咬了咬下嘴唇,还是提醒道。

“不在……吗?”低喑喑的声音,少年人身子一软,却倒伏在了座位之上。

李迟然慌忙去扶住少年天子,一把搂紧自己怀里,少年人的发丝蹭在胸膛之上,零乱地散开。

“陆沉,你身体这样还要出宫,何苦如此作践自己的身子。”

少年天子不搭话,只是闭着眼睛。

“师父,我能不能做一个好皇帝?”

李迟然笑了,“自然。”

“如果我做一个好皇帝,哥哥是不是就不用每天那么操劳,早出晚归,”少年天子停了停,“哥哥会不会变回以前的样子?”

听到少年天子仍然是满口的哥哥,李迟然苦涩的笑,“别多想了,快回宫吧,吃药是要紧的。先保重了身体,才能做好皇帝。”

少年天子微微点头,白皙的面庞上都染着酡红。

“师父,再等下,等,等到敲二更再回宫。”

李迟然诧异,“为何?”

少年天子也是勉强笑了笑,停了半晌才说,“当初,这座府邸,还不叫东王府的时候,我,曾经,和哥哥一起”话还没说完,就被咳嗽吞掉了,李迟然慌忙去拍,好容易顺了气,却发现羽陆沉已经稳稳地睡着了。

李迟然呵呵笑了笑,随从把脚炉和手炉都递了进来,李迟然用毯子裹住羽陆沉,又细细地在毯子里塞了两只描金的编铜熏炉。

少年单薄的身子骨,歪歪地靠在李迟然的身上,发丝一丝儿都不摇晃,低低地垂着,眼帘描着黑色,似张似阖。只是苍白的唇际微微张开,吞吐着悠长的气息。

李迟然看着羽陆沉,好久好久。

最终是什么都没做,叹了口气,只是用胳膊紧了紧自己的怀抱,保证少年睡得更舒服些,随即便挪开了视线。

轿帘外,太阳踟蹰着,快要落到房子的那边去了。

……………………………………………………………………

三个人围成一个圈,对着哈巴狗大爷没脑袋的尸体,集体默哀。

最后是羽弄风打破了沉默,“然将军,你看这人死了多久了?”

然诺仔仔细细打量了一下尸体流出的黑血,“至少也有一两天了,尸僵都过去了。”

“这么说下午给我们开门的是个已经死了一两天的死人,或者说,”羽弄风弯腰把哈巴狗大爷的脑袋拎起来,随意地扔到尸体旁边,“是个活死人。”

然诺不说话,一边的裴大瞎子忙着把算卦剩下的蓍草扒拉到递上去,又脱下外套垫了,盖住了满炕的黑血。羽弄风盯了裴珩一会儿,往裴珩腾出来的垫子上坐了。

“然将军,本王让你取来的手呢?”

然诺连忙递上那只白惨惨的死人手,羽弄风接过来,揪出哈巴狗大爷的右臂,果然少了一只手,拉过来对了对,严丝合缝。

羽弄风冷笑,“要不是本王发现得早,还真被人算计了。”

便回头向然诺道,“然将军,你还记得我们进屋的时候,本王曾经塞给这老儿一块银子?”

然诺点头,羽弄风接着说,“本王当时就纳闷,这老儿怎么不用右手接了,反而用左手。当时本王想这指不定是个左撇子,便留神去看,却发现这老儿的右臂,本来是手的地方,却是一截袖子。”

圆润的美□□恰到好处,以下一下落在羽弄风的肩头。想也不用想便是裴大瞎子又在伺候了。

“然将军,本王问你,你查验的尸体,四肢都还健全吗?”

然诺愣了愣,“是。”

“既然这具尸体的左手手都还在,那么那个恶犬叼的右手又是从哪儿来的?如果当真是这个小老儿的,那么既然自家养的狗把自己的手咬掉了,正常人想必都会把狗撵走,最起码也应该打一顿,将断手好好处理才对。而我们来到这里,看到的却是这条狗叼着断手大摇大摆地走出来。那说明什么?”

“如果不是这个老头太糊涂,那就是说这个老头已经被人控制住了,做的一切都不是出自他的本意,他只是一个傀儡。”

羽弄风呵呵地笑着,点头。

然诺心里敞亮,心说自家王爷只有在这种时候才会真真正正开心的笑。

如果六年前的谋反案不会发生,自家王爷说不定也会成为一个在战场上快意恩仇堂堂正正的英雄。

可如今呢?权倾朝野,天下侧目。

却也同时薄情寡恩,喜怒无常。

内中的种种,又是谁能知道的。

这一出神间,一把沉甸甸的铁玩意儿已经被摁进了怀里。然诺下意识地低头,原来是无比熟悉无比亲爱的一件东西,那是陪伴了他一个下午的剔骨刀啊啊啊。

羽弄风没有茶吃,只是用指肚在下巴上打着旋,“这么一折腾差点忘了正事儿,然将军,现在就把那尸体的胃囊划开看看罢。”

“既然有人存心把本王引导这儿,还设下了埋伏,想必留给我们浪费的时间不多了,然将军,你的手脚可是要麻利一点儿。”

然诺答应一声,便去做事儿了,羽弄风笑着回头,戳了戳裴珩的脸。裴珩也是笑着,却不敢去挡。

“说话算话,珠串给我吧。”羽弄风道。

刚说完,裴珩已经光速褪下了珠串,举过头顶奉给羽弄风,然后便是拖长声调的王爷圣明。

羽弄风也忙着接,用帕子裹了才拎起来,随手扔进包袱里。

“裴卿,你可知道这珠串上的毒是哪儿来的?”

裴珩摇头说王爷天纵圣明况且不知,小人的心思对比王爷就是萤火之光对皓月之明自然不知。

羽弄风悠悠长长地看了裴大瞎子一眼,然而鉴于裴大瞎子是瞎子,自然不知道羽弄风是怎么看他的,所以脸不红心不跳,手里拿着美□□依旧一上一下,连节奏都不乱一下。

“裴卿还记得本王予你珠串那天,你说给本王温的那杯茶吗?裴卿说不知道那杯茶是什么,本王却是看得真真的。”

裴珩仍旧一脸谄媚说,“王爷果然无所不知。”

羽弄风看着裴珩一脸赖皮相,也扭过头去不再说话,笑意倒是扔挂在脸上,伸手问裴珩要了折扇一把掀开,就这屋里浓重的血腥气自己就这么扇起风来。

狱卒听着诏狱外面梆子敲了第一下,心说是一更了,这下太阳彻底落下去了。

这么想着,一碗黄汤就见了底儿。

狱卒琢磨着三法司的人进去那么久了怎么还不出来,别是再出事儿了。

转念一想,出事儿又如何,有东王府顶着呢……

哎!这不对啊!就算东王府顶着呢自己也脱不了干系啊!

这么想着,脚不禁就踮了起来,引颈就朝牢里看。

这么一伸脖子不要紧,下一秒,就有锐利的金属声破空飞至。

“喀嚓。”

仿佛是瓷瓶碎裂一般,似有若无地传出一声响。

殷红色的血柱喷薄而出,把人头顶了几尺高。狱卒那还挂这呆萌表情的脑袋在空中只停了一下子,就咕噜噜滚到地上。

黑暗里传出肥子圆滑的声音,“百闻不如一见,燕将军果然好身手。”

弯刀在空气里无声地走了一个弧线,转向朝燕返飞回来,被燕返反手握住。燕返也不理肥子,只是大踏步朝门外走去。

随着黑暗褪去,两人的轮廓越发清晰。

“回朱大人,”门外走进一个传令官,偷眼看了看燕返,又补了一句,“燕将军,诏狱里的锦衣卫守卫已经清理完毕,校场上的三法司内卫也都已经全数集结,眼下已经正在赶来的路上。”

话音未落,窗外门外甲胄声已经由远及近,不消片刻,第二个传令官又进来跪倒:“回燕将军,内卫已经到了,只等将军一声令下,便可发兵宫禁。”

听传令兵说完,燕返脸上仍旧是寒冰一般黑沉,肥子转过身来,“燕将军,下命令吧。”

燕返脸色阴沉不定了好一阵,像是在反刍什么想法,最后只是一声冷笑,“好,传本将军令,三法司内卫,披挂衔枚,原地休整半个时辰,四刻之后,随本将军杀入宫中。”

“燕将军,此刻进军,岂不是更加隐秘?”

燕返抬手挡住了肥子,转头冷冷笑道,“朱大人,我们彼此还不熟悉吧?”

肥子脸上也笼上一层阴霾,“如此说来,燕将军还是信不过我?”

“人生在世,自然要多点心眼。”燕返悠然笑了笑,抬脚就朝门外走去。

监狱外,一轮明月,数盏秋灯。

三法司内卫已然灭了灯柱,原地休整,看见燕返出来,都肃立拱手。

燕返笑着给他们摆手说不必,一身修长的缁衣,月色下不甚明朗。

脚步沉稳,一步一步,朝着长街那头走过去。

四年了,终于又出来了。

月亮也是如往昔一样。

“陟彼南山,言采其薇。未见君子,忧心伤悲。亦既见止,亦既觏止,我心则夷。”

如许踏歌。

面前一堵石墙,石墙那边,对着宫禁的方向。

喉头干涩,不禁舔了舔嘴唇,“迟然,我这么做,你也会同意的吧。”

“一个时辰,如果你想要逃跑,也够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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