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门东王爷屋里，照旧是毫无声息。

和衣回到床上，和裁缝爷一样黑眼望天，直到卯时。

差一刻到卯时，然将军起身，推门，正打算去唤醒东王爷，却见羽弄风早已笑吟吟立在原地。

“胡旋舞跳完了，神清气爽。裁缝爷醒了？”东王爷扇柄低垂，两方扇坠轻撞，击鸣声由大而小。

“一夜没睡。”然诺如实汇报。

“罢，路上别睡着了就好。”东王爷扇尖微挑，便打在了裴珩胳臂之上，“回屋把眼罩戴上。裴半仙的眼睛，除了本王和然将军，可是无人能看。”

裴半仙唱了诺，回屋。

经常在想，这眼罩，究竟是裴半仙的助力，还是裴半仙的孽障。

自打有了眼罩，裴半仙越发的侍儿扶起娇无力。有了软在自家王爷怀里的借口，自然是给个柱子就顺杆爬。

“草民头晕。”裴半仙经常是说。东王爷也不戳穿，每次都用指肚从上到下仔仔细细地检查一番。

“下次再装病，素烛伺候。”检查完，东王爷笑道。

裴半仙从东王爷怀里站起身来蹒跚学步一阵，又拱回到王爷怀里，“王爷，草民还是头晕。”

东王爷伸手，然诺早就预见到裴珩贱性不改，手中捏着素烛便在一旁候着。素烛点燃，火苗跃动，东王爷解下裴半仙的衣衫，放眼处一片雪花花的白。亵衣半挂，□□露出三分之一的端倪。

烛檠高挺，烛泪摇摇，顺着同样雪白雪白的烛身滚落，坠在裴半仙胸窝里，爇出一小片红晕。

裴半仙有了经验，知道王爷喜欢听人喘。眉头蹙起如丝，顺着一声喘息就滑上喉头。

肌肤雪白，素烛的烛泪也是雪白，没有颜色对比，顶顶的没有意思。

东王爷打量片刻，让然诺去取胭脂烛。

顶顶好的胭脂色，红中透粉，滴在肌肤上，如同画布上染开一大朵一大朵的红梅。

裴半仙也不躲，腰肢像是在挣扎，可是每次都能让那一滴滚烫的烛泪落在王爷最想要的地方。两人便如同心有灵犀的画师，一同完成一副活春宫。

不对不对。我干嘛要想这些。

日常精分然而又面瘫的然将军甩开这些有的没的的念头，专心骑马。

三人从柔然关城出来，沿着粗长直官道继续往西北走，怕是有一百里路途了。

话说回来，自家王爷昨夜不是让自己守夜来着，自己见完梦回以后就顺势回屋了，自家王爷难道没有发现吗？不应该啊，自家王爷那睚眦必报的性子自己该是比谁都清楚。

这么想着，熟悉的催命鬼一般的声音又再身侧响起。

“饿了。”一看，果然是裁缝爷。

看然诺没反应，裁缝爷又重复了一遍，“饿了。”

然诺赶在裁缝爷重复第三遍之前从行李里取出两张大饼，塞给裁缝爷。裁缝爷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大饼，又看了看然诺，解开面罩，啊呜一口咬在大饼上。

使劲撕咬了半晌，裁缝爷泪汪汪地抬眼，“咬不动。”

“这是馕，当然咬不动。”然诺冷然，“先掰开，细细嚼了再咽。这是水，悠着点喝……”

还没说完，就听啊呜一声，裁缝爷掰下一大块，一口咽了。又掰下一大块，又一口咽了。

然诺默默地把水囊塞了回去。

两人这么斗嘴，没注意到前排羽弄风的骆驼已然停住。然诺忙勒骆驼，驻驼于东王爷之侧。

东王爷侧头看然将军，眼眸闪闪。

“我说然将军，本王问你个问题可好。”

“王爷尽管问。”然将军诚惶诚恐。

“你可认识沙暴？”

然将军愕然，“下属生在柔然，自然认得。”

东王爷勾唇一笑，闲闲伸手指向远方的天际。

一刻钟后。

四人狼狈不堪，躲进戈壁上的一处岩洞。

说是四人也不确切，因为狼狈不堪的只有三人。东王爷仍旧波澜不惊，噙着笑给自家花容失色的裴半仙撸毛。

洞外风沙呼啸，洞里春秋正长。沙暴一来，日光失色，然诺随身揣着东王爷酷爱的素烛，燃着一根，照亮一方。骆驼老哥悠悠哉哉，面目恬静表情坚毅。

然将军从骆驼背上取下包裹，从里面揪出自己换洗的一套衣服，还有随身带的床单和被褥，在石壁角落铺了一处坐席。裁缝爷嚼着馕，盯着然将军目不转睛。

“王爷，这沙暴还要一段时候，先来坐吧。”然诺说。东王爷却是一点都没有坐下的意思，骑在骆驼上如如不动。裴半仙偷偷看裴珩，又扭头抱紧了王爷两分。

然诺懵了一阵，才听东王爷开口，“然将军，本王有没有说过最近本王耳力极佳？”

然诺眨眼。

“这洞很深，深处有水。而且不是潭水，是活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