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活尸太多了,用烛龙诀吧!”然诺挥剑拍飞两只揪住然将军裤脚的活尸,朝自家王爷大喊。
自家王爷转过头,目光闪闪,眼底一丝幽晦的紫色若隐若现。
“然将军要用烛龙诀,用便是,请示本王作甚?”东王爷仍旧是脚出如龙,总是眼眸不看,也能准确的命中活尸的要害部位。这么一踹之间,裴半仙屁股被东王爷大腿一顶,向上一窜,好大的天灵盖正好戳在活尸的下巴颏上。
“然将军放着一把火可不要紧,整个柔然可只有这一片绿洲。然将军把这一片绿洲一把火烧了,让这里也变成荒漠。往后可月泉也只能在这茫茫大漠里蒸干断流。然将军这是要断柔然百姓的活路不成?”东王爷笑着,一字一字娓娓道来。
“属下错了。”然诺反手把剑捅进那活尸咽喉,手腕一抖,活尸的头颅如同朽木一般咔嚓折断,飞落树下。东王爷轻轻在活尸胸口一推,活尸大爷就很唯美地呈大字型扑向大地母亲的怀抱了。
“然将军,本王没有记错的话,你是柔然人吧。”东王爷收手,把裴半仙重新按回到自己怀里。
“属下是。”长剑调转。
“所以然将军也不忍心看到柔然的百姓受苦吧。”东王爷的声音恰便从脑袋正后方传来。两人脑袋顶着脑袋,不偏不倚。
“属下说了,守护王爷的时候,属下一心一意。”
“呵。”
紧紧盯着树下活尸的目光,却因为这一声笑蓦然涣散了一拍。
“然将军,你还记得,四年前我把你从饮马畔抗回东王府,你嘴里一直念叨着的,可不是我羽澈的名字。”
“梦回。”然诺轻声。
“所以说,当年没有一心一意,如今,也不要强迫自己一心一意,强迫来的一心一意,还不如三心二意来的好,本王不介意做那五分之一。”
“不一样!”然诺大喊。
“哪儿,不一样?”羽弄风换出铁胎折扇。
“王爷……”长剑一抖,笑意颤抖着浮上唇角,“王爷听到我和梦回说的话了,王爷应该知道……”
羽弄风轻叹,扭头笑得疲惫,“本王知道,本王这四年来,真是做了一系列的错事。”
这么一打岔,活尸兄弟们终于突破了两人合力构筑的防线,一个绿脸活尸一爪子指节朝然将军的要害部位抓去。东王爷最看不惯这种咸猪手的行为,更何况你都死了还为老不尊,于是一折扇下去,胳臂齐根斩断。
“身后……!”然诺大叫。
东王爷笑。
这种笑容却不是属于羽弄风的,而是属于羽澈的。
意气风发,胸有成竹。
水。
水纹。
漾开。
然诺脑海中只剩下这样的单词单句。接着脚下一空,两人凭空而起。
说是凭空而去,不过如果真的要找一个形容词来形容一下三人此时的状态,大概是“凭虚御风”。
好半晌,然诺才回过神来。轻啊一声,回头去寻刚刚站过的歪脖松。只看见青铜门上的小洞不知何时便已经关闭,同时万千银蓝色的水柱拔地而起,互相绞合,把万千活尸冲刷得丢盔弃甲。
“你以为本王当真是好兴致,还要再青铜门上写个到此一游?”东王爷悠哉道,“这等小儿科的机关,对本王来说,还是不在话下。”
“王爷的武功……”然诺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实在是失态,连忙转变了语调,回到一开始的毕恭毕敬。
“武功虽说还欠一点,不过也恢复的七七八八,不然也没法驾驭这一把然将军都拔不出来的扇子。”东王爷也同时看起了羽弄风模式,盯着怀里的裴半仙看。
“本王恢复武功,要想瞒过然将军也真是不容易。不过还好每日功课有限,被然将军撞见还可以临时改成胡旋舞。”
然诺一脸黑线,不要解释了其实就是你自己想跳胡旋舞好吧。
东王爷打开铁胎折扇,掩面。
然诺:……
铁胎折扇一打开,各种小玩意儿就叮叮咣咣挂成了个帘子。
然诺仔细数了数:三把飞刀,一只铁蒺藜,两根袖箭,一套无影针,四管吹矢,三只燕尾标……
“别碰,有毒。”东王爷刷一下把折扇合拢,袖好,“比□□毒一百倍,见血封喉。”
然诺炸了,感情王爷你一只用这么毒的玩意打我脑袋啊,到底是不是亲侍卫啊!
“然将军,本王问你,你觉得是你武功高,还是本王武功高?”东王爷突然扭头。
然诺一问之下,言语断了篇,“自然是王爷……”
“若是被你知道本王的武功已经恢复,怕你又要多想。你是本王侍卫,本王的武功比你还高算什么话。你的性子表面木讷,谁知道心里在想什么奇怪的幺蛾子。所以不告诉你。”
然诺:我我我我……
然诺敛容,抱拳,“王爷……”
“今日然将军说的话,本王权当没听到。”东王爷展颜一笑,“可是然将军也要自我摆正了地位,发乎情止乎礼,然将军也要弄清楚。”
“你我之间,止于主仆。什么时候主仆关系断了,我们从此再无干系,相忘江湖。”东王爷笑着,缓缓吐息。
“如果是本王误会了,那自然是最好。按着咱们然将军的料子,想要男人,想要女人,那不都是大把大把地来倒贴。而且……”
三人在空中飞了一阵儿,渐渐就看见了地上骑着骆驼呱呱呱呱一路轻蹄的裁缝爷。
羽弄风示意然诺,准备降落。
“竟然让本王特地飞进去把你捞出来,这个帐本王记下了,回去以后,照单领罚。”
降落总是比起飞简单。三人两前一后“刷”一下掉在裁缝爷的前后。
然后骆驼大爷不负众望,撑不住死人的重量,跪了。
裁缝爷张大嘴巴表示惊讶。
东王爷冲裁缝爷做手势意思是明白。骆驼大爷一脸淡定,扭脖子回来,喷了然将军一脸水。
然诺:……
然诺拽着裁缝爷把这小子拽下马来,让东王爷骑骆驼。两人在上,两人在下,骆驼走得不比人快多少,如此一来,倒也是走得松松散散。
走着走着,东王爷冷不丁冒出一句,“说回来,在柔然关城中,客店的掌柜是不是说过少焉楼里有鬼?”
裁缝爷大声嗯了一声。
“说的是活尸!”然诺的回答比裁缝爷有营养。
“应该八九不离十,本王也觉得他口中的鬼不会是阿飘。”东王爷从袖中摸出粗麻兜帽,自己和裴半仙一人一个。兜帽外面是粗麻,里面却是丝纨内衬,罩在头上倒是丝毫不觉得日光灼热。重新回到大漠之中,防晒是第一位的。转过一个弯,东王爷面前突然出现两只活尸。
然将军也换上了兜帽,同时做好战备,“难道说少焉楼里还有活尸。”
东王爷举手让他停下。面前两只活尸搂搂抱抱卿卿我我,却可以清楚地分辨出两只活尸生前都是男人。
“这是故人。不要伤害他们,那日在御柳营,本王看见过他们。”东王爷一停,接续然诺的话,“想来是如此。不过然将军,你看那些活尸的面容……”
“面容?”
“……无事,还是正经赶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