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噜噜”，开水壶发出声响，楚暝端起水壶，又泡了一次咖啡。

旁边的楚明明抱着香蕉牛奶，双手举起来：“杯——杯！”

“在叫大家干杯。”楚暝翻译道。

小朋友爱说叠字，真是可爱。

忽然，司小礼猛地意识到一件事，问楚暝：“结婚不是你教他的吧？”那可不属于叠字小朋友的词汇量。

“接芬！”听到熟悉的词汇，楚明明又雀跃起来，还扭了扭小屁股，险些从凳子上摔下去，楚暝眼疾手快，给捞回来了。

“楚暝，你怎么不回答？”司小礼紧追不放：“是不是你对这么小的孩子说要结婚？你要是敢做奇怪的事我真的会报警哦！”

“胡说什么啊我疯了吧？”楚暝脑袋都大了。

“没有就好。”司小礼舒了口气，刚吐到一半，就听楚暝悠悠道：“怎么也要等他成年吧……”

司小礼：“？！！！”司小礼第一次知道，喘气儿还能噎到人。

转念又一想，这俩人上辈子没违背伦理，这辈子也没血缘关系，也是正常情况下的恋爱自由了，他就不要跟着瞎操心了。

司小礼：“小朋友不行哦。”

楚暝：“……烦死啦知道啦！”

奶娃娃抱着个香蕉奶坐中间看他俩，喝得呼噜噜。还有一个全程观战的，脸已经黑成了包公。

卿銮感觉自己不应该出现，他们四个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强了。

“确定是哥哥的声音吗？”楚暝问。

“就算是吧。”司小礼道。

“什么叫就算是啊？”楚暝愤愤然。

“因为没有办法求证。”司小礼道：“戈旦是‘人声专家’却不认得楚黎，卿銮也没法回忆起三百年前的声音，至于……”

司小礼转向男人，山神道：“是他。”语气笃定，一锤定音。

司小礼新生敬意：“还得是神明，三百年前听过的声音，如今都能记得这么清楚。”

殊不知这完全是熟知情敌一切的醋缸行为。

“可恶，如果我能听到，一定能判断出那是不是哥哥的声音。”楚暝道：“所以你们也不能确定哥哥在求助，却还是来找我了？”

“对。”司小礼道：“万分之一的可能，有人遇到危险，我们都要伸出援手。”

楚暝恍然：“你，你早猜到我会答应？”

司小礼笑道：“对，涉及楚黎的安危，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你都不会忽略，以己度人就是我擅长的。”

卿銮也跟着愣住了。“等一下，你在这儿劝了他半天，其实早就知道他会答应？那你还……你凑字是吗？”

司小礼：“……道理很简单，考试时候拿到题目，发现自己会做，于是就一个字不写了，答案也不会自动出现，到时候一样考零蛋。”

卿銮：“……所以刚才是讲了个解题过程？”

“你就那么有信心，这是你会做的题目？”楚暝问道。

司小礼点头，一点儿不怵。“是你提醒了我，知往就是知来，时间是流动的，往与来是相对的。”

司小礼解释道：“根据时间闭环原则，时间旅行所产生的过去将会导致现在的情况，而现在的行为又造就了时间旅行的条件。”

卿銮：“？？？”

司小礼继续道：“也就是说，对于同一件事的选择不同，所指向的未来也就不同，因此回到过去所做的行为，将会成为现阶段情况的成因。所以，狌狌知往即是知来。”

卿銮：“？？？”

司小礼又道：“也就是说如果楚暝没有答应我们一起调查，那么处在过去时间点的楚黎求助失败，也就不会有处在过去时间点的楚黎通过处在现在时间点的楚明明求助这件事了。”

卿銮：“？？？”转向楚暝：“你懂了？”

楚暝回以沉默。

旁边的楚明明接了一句：“懂呀。”

司小礼：“你们看，很简单的。”

楚暝轻笑一声，问楚明明：“你不懂？”

小孩儿道：“不懂。”尾音往上扬，还挺可爱。

司小礼：“……”还是方才那招，终于还是被回旋镖打中了。

“那不重要啦。”司小礼不纠结：“虽然你并不喜欢我的前世，但不论是前世还是现在的我，都不会希望你们受伤害。”

楚暝忽然笑了，这次却比之前轻松了不少。他说：“你变了，却也没变，还是那么伪善。”

虽然说是嘲讽的话，声音却是软的，更像是朋友之间互相怼着玩儿。

后来某天，男人问司小礼：“你那段关于过去和未来的理论，是怎么推导出来的？”

司小礼道：“那个啊，以前好像看过类似的漫画。”

山神：“……”原本想要严肃讨论时间问题的神明偃旗息鼓。

司小礼笑道：“那只是一种说法啦，楚暝一遇见他哥的事情就失去理智，我怕他先自乱阵脚，就想出这么个理由，给大家打打气而已。至于分析是不是严谨正确，并不是重点啊。”

神明愣住，之前他完全被爱人一本正经的样子唬住了。

可是这种感觉并不坏，相反的，他甚至有点开心，又看到了爱人的另一面。从最初降落山巅的雪神，到如今带着几分狡黠的少年，他心中的爱意未曾减损过分毫。

“你，对时间问题感兴趣吗？”男人问。

“嗯！”司小礼道：“时间，看不见摸不着，要如何流动，又能否被操控？我真的很好奇，可惜当时不知道白星的技能，不然真的很想跟他聊聊。不过那是他的家族秘密吧？他跟楚暝三百年的交情才肯透露。”

“其实你要想了解时间，我可以帮忙。”男人沉声道。

“可以吗？”司小礼眼眸亮晶晶。“什么时候啊？”

男人眸色暗了暗，道：“就今天晚上吧。”

“好！”司小礼就这么水灵灵地答应了下来。

当晚，他真切地感受到了时间的漫长。一整晚啊，等他睡着时候天都快亮了，只能在梦里哭：“又上当了呜呜呜呜……”

说完未来，再说说过去。楚暝对司小礼有敌意不假，但他也已经开始怀疑“那个人”当初帮他的目的了。

就在昨天，楚暝的办公室里迎来一个不速之客。

“你这办公环境不错啊。”年轻男子大喇喇摊在办公椅上，脚直接搭在桌上。

楚暝感到厌恶，却没有表现出来，他知道这个叫崔昊的只是个普通人，寿命不过几十年，下辈子能不能转世为人都未必。

三百年里，这种人他见得多了，来了去，生了死，自以为天选之子，沾沾自喜，其实跟信鸽无异。

“感谢你们院长，任人唯贤不拘一格，让你这个自称三十岁的人接管这么大个康复院。下周就上任了是吧？那位大人夸你做得好呢。”

那位大人？这说法逗得楚暝想笑。

“跟你说话呢喂。”崔昊露出不满的表情。“别以为自己活得久，就能在我之上。”崔昊撇撇嘴，旋即笑道：“那位大人已经答应传我长生秘法了。”

又一个耀武扬威的，他还不知道他“那位大人”对换信鸽这件事乐此不疲，最仁慈不过是用了十年，最后给了个全尸。

“他讨厌办事拖沓的人。”楚暝说着，看了一眼墙上的钟。

崔昊心里“咯噔”一下，低声骂道：“妈.的，刚跟那小子浪费太多时间了。”

不再啰嗦，崔昊道：“下周你接管康复院之后，立即开你自己的车去城南八里庄四条，那儿会有人带你们走。不准提前透露给任何人，也不准做多余的事。”

“多余的事？”楚暝只想带着哥哥离开，找个环境清幽的地方好好生活，他还能做什么事？

崔昊道：“像什么收拾行李、转移财产、跟旧情人告别之类的。”

楚暝翻了个白眼儿。

“说起你那个旧情人，身材是真辣，那胸脯子啧啧啧。"崔昊忽然笑起来，那模样仿佛鬼子见了花姑娘。楚暝暗道那家伙最近是“消费降级”了，还是换口味了？改喜欢快餐了吗？搞这么油腻。

楚暝道：“这么馋别的女人，不怕那位收拾你？”

崔昊不以为意，反而挑衅地挑挑眉。“怕什么，反正是个死人了。我听说她死得可惨了，脑袋朝下摔了个稀碎，裙子翻上去，裤.衩子都让人看了哈哈哈哈——”

笑声戛然而止，崔昊喉间一凉，冷汗下来了。楚暝的手术刀不远不近，刚好贴在他皮肤上，只肖指尖一点力，便能轻易割开他的喉咙。

“说话的时候注意场合。”楚暝冷声道。

“场合？”崔昊下意识问。这分明只是私下，又不是大庭广众，哪里来得场合只说？

“如果多嘴可能会失去喉咙的场合。”楚暝说完，瞬间收刀，速度快到崔昊完全没看到动作。

崔昊大气不敢出，更不敢再造次了。他从前只当楚暝是个老不死的大夫，还是个会对小孩子两眼放光的变态。

暗暗记下小账，等老不死的和小崽子没用了，他早晚要报复回来。

这一下又耽误了不少时间，崔昊匆匆交代完事情。

“该说的我都说了。”崔昊站起身，抖了抖身上的白大褂，咒骂道：“什么破玩意儿，这衣服穿着真他.妈难受。”

楚暝暗道“快滚”，崔昊果然如他所愿，抬腿就往门口走，刚要开门又转回来。

“监控给我看好了，好不容易拆了的，别又给我装回去了，害老子白忙，你也没好果子吃，知道了吗？”崔昊威胁，色厉内荏。

“是你拆的？”楚暝问：“你拆它做什么？”

“废话，有用呗！”崔昊刚要恼火，又想起那出其不意的手术刀，暗骂“三百年老处男手速果然惊人”，又赔了笑脸道：“当然是方便你们俩离开。你想啊，要是有监控，看着你把小孩儿带出去没回来，不好解释对吧？”

“那是我弟弟。”楚暝道：“我带他出院不行？”

崔昊冷汗都下来了，这人为什么不能顺着他的话说？“弟弟？你俩有血缘关系吗？”崔昊梗着个脖子道。

这倒是提醒了楚暝。虽然楚明明是楚黎的转世，而且模样跟他们小时候别无二致，但如果验DNA就能发现，这两副身体在血缘上没有任何关系，到时候他苦心经营的说法就会暴露。

楚暝点了头，问：“他们几个怎么办？”

“你别管。”崔昊道：“带着你的小孩儿哥远走高飞，别的不需要你操心知道吗？”

似乎是害怕继续待下去有性命之忧，崔昊说完忙不迭跑了。

楚暝：“哥哥，大个儿凶我呜呜呜……”

楚明明把吃到一半的草莓递过去。“莓莓，呲（吃）。”

楚暝：“啊哥哥好疼我呜呜呜……”

司小礼：“我还是想报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