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温彻斯特兄弟的行动力都是被各种死亡威胁逼出来的，他们的体力从来异于常人。

并不算高的山，他们一阵极限挑战，把原本四十分钟的路程压缩到了二十分钟之内。

某些人甚至连一点疲惫感都没有。

迪恩低头，看着双手撑在膝盖上，弯腰喘息得连话都说不上来的弟弟，嘲笑道：“这就不行了？萨米，赶快，我们还有活儿要做。”

“我、我——”萨姆的嗓子一阵干涩，不久之前听到的尖叫声促使他们不断加速，但人的体能是有极限的，他摆摆手，示意迪恩先走，“我，需要一分钟。”

玩偶的身体性质让迪恩面临着风险，尤其是当他面临的潜在对手是罗德的时候；但同时，在需要的时候，身体的性质也能派上用场。

迪恩上山上得游刃有余。

他不得不选择暂时接受现状，至少在鲍比对诺亚的研究有进展之前，他们很难限制罗德的行动。

不知什么时候，天空悬挂的月亮被厚重的乌云遮挡得严严实实，山顶的荧绿成了唯一光源。

夜风在树叶和灌丛中呼啸，仿佛此起彼伏的尖叫，衬托着山顶的环境异常诡异。

不，这好像不是风的尖叫，真是人的尖叫。

迪恩都还没有来得及离开萨姆，独自去寻找那棵“神树”的踪迹，就听到一阵凌乱的脚步声混杂着尖叫迅速靠近。

他谨慎地压低身体，将手枪上膛，挡在还在缓冲的萨姆身前。他的眼睛仿佛猫瞳一般，在黑暗中也能清晰地看到每一丝风吹草动。

“谁在那儿！”他大声地震慑，“出来，马上！”

那脚步明显因为他的声音而停顿，但那人并没有马上现身，似乎是恐惧着什么一样，在偷偷地辨别他们的身份。

萨姆的手电就在此时照射过去，突然明亮的光刺到了对面人的眼睛，让他下意识地闭眼回避了一秒。

但很快，对未知的恐惧驱使他重新寻找自己的视力，想要看清光线的来源。

“艾迪？艾迪·威森？”虽然惊恐让他的面相略有变形，但迪恩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听到有人叫出了他的名字，艾迪先是惊喜了一瞬，但紧接着，他就逆光看到了萨姆的脸。一瞬间，他连呼吸都停了——几乎没有一点犹豫，扭头撒丫子就跑。

“喂——停下！”迪恩先是大吼一声，见对方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迪恩便毫不犹豫地冲着艾迪的方向开了一枪，子弹精准地擦过艾迪的鞋边，让他近乎僵直地停在了原地。

这一枪，不仅吓到了艾迪，也一样吓到了萨姆。

他没想到迪恩会这样直接对普通人开枪。

“迪恩？你在干什么？”萨姆撑着有些酸软的腿，跟上了迪恩的步伐。

“我说了让他停下，他不听。”迪恩没有放下枪，手指依然放在扳机上，准备着随时反击。

而不远处的艾迪根本没有给他任何“反击”的必要，当场举手跪地，连头都不敢回，带着哭腔求饶，“求求，别杀我——那些都是赫斯佩鲁斯的主意，我只是跟着做而已，我不是不是故意的。对不起，我真的、非常对不起——”

迪恩和萨姆对视一眼，也来不及安抚艾迪，直接问道：“做什么？你们做了什么？”

“赫斯佩鲁斯发现了那棵树，他发现那棵树能够影响人的精神。我、我只是把树的汁液混入颜料里绘画，剩下的都是赫斯佩鲁斯和我爸爸，他们把汁液混入圣水和圣餐里分发，也许还有几次晚宴……赫斯佩鲁斯靠这个发财，我爸参加了市长选举，”艾迪颤抖地说着，“其他的我就都不知道了，真的——不是我愿意的，不是我愿意的，求求你们，别杀我……”

他把知道的东西倒豆子一样一股脑地丢了出来，不敢有一丝隐瞒。甚至连亲爹也毫不犹豫地推出来挡刀。

树果然是有问题的树，“影响精神”听上去就不是什么正常的东西。

迪恩掂了掂背包里的汽油和燃料，继续问道：“珍妮在哪？”

“额、额——她不受神树的控制，即使在教堂喝了加料圣水，回到家里也会恢复正常。”艾迪用力地咽着唾沫，想要润一润已经黏在一起的喉咙，“赫斯佩鲁斯说她好像发现了什么，神父、神父说那女人联系了镇上的灵媒，他们得、他们得——”

“他们得怎么样！？”只是一秒的停留，就让迪恩急躁地追问。

“他们得先下手为强！”

艾迪哭诉出声，泪泉腺像是关不住的水龙头，和背后的冷汗一样，不住地渗出，“和你们一样，对你们也要先下手为强！”

“我们？”迪恩瞪大了眼睛，“你们知道我们今晚就会来吗！你们故意在等我和萨姆？”

萨姆往前走了一步，艾迪听到鞋底在草坪上摩擦的声音迅速抱头，止不住地求饶，“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他们做了什么，我不知道他们会做什么，我只是听话，我没有参与、我发誓我没有！”

任谁都能意识到，艾迪这种极端的状态，不只是被枪吓到这么简单。

萨姆试探性地问他，“你看到罗德了吗？那个和我一起的女孩——表妹，你记得吗？”

听到他的话，艾迪瞳孔骤缩，肩膀缩在一起，全身抖如筛糠。他张开嘴却说不出完整的话，猛烈的呼吸已经让他的叫声越来越弱。

“嘿！嘿！”萨姆意识到对方已经出现了过呼吸的症状，慌忙从衣服里摸出一个口袋，让艾迪对着袋子呼吸，缓解恐慌。

答案显而易见。

艾迪一定是看到了什么，才惊吓到如此地步。

虽然既得利益者的艾迪助纣为虐，也绝对不算上什么好人，但也没到要活活吓死的地步。

他是问不出来什么了。

温彻斯特兄弟不可能真的放任他去死——当然，他们现在也没精力去应对艾迪这么个小角色。

迪恩警告他，让他不许乱跑、赶紧先下山去，自己则带着恢复了些体力的萨姆迅速出发。

可惜的是惊惶失措的艾迪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撞到温彻斯特的，对这里相当熟悉的他也无法指明一点方向。不过温彻斯特兄弟都已经上了山顶，神树的光源肉眼可见，即使天光无色，路也并不难找。

只是，等他们到的时候，神树已经倒下。

“啪叽！”

迪恩意识到自己踩到了什么，一低头就看到了一副干瘪的皮囊，赫斯佩鲁斯的面孔触发着恐怖谷效应。他的血肉似乎已经被溶解成了液体，被迪恩一踩爆浆。

“呕——这是什么玩意儿。”迪恩赶紧挪开了自己的脚，黏液站在他的鞋底，带出了一层赫斯佩鲁斯的皮。透过这层被抬起的皮，地面泥土翻滚起来，萨姆一眼就注意到了连接在皮上的触须。

他看着翻倒的所谓神树，反应过来，“树根。”

罗德正盯着被折断的树干，似乎想要在树体中找到什么，她抽空回头一眼，“看东西很准嘛，赫斯佩鲁斯如愿以偿成了自己信仰的一部分，他很高兴哦。”

迪恩低头，看着那只剩下一层皮的脸，感到一阵恶心。

可即使只剩下一层皮，依然能够依稀看到一些脖颈上的痕迹。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萨姆借助着自己的身高优势看向树干内，里面莹绿色的脉络似乎有了树以外的形体，逐渐脱离着树体本身，在空中缓慢地凝聚成方块。

显然，这股力量才是光线的来源，“神树”充其量只是一个载体。

“看着吧。”罗德话音落下，树的颜色已经完全黯淡了下去，方块结晶成型，在空中缓慢旋转。

迪恩的玩偶身体和罗德有着一部分相连的感知，他进入教堂时胸口的压抑感在此时被放大到了极点。甚至，被方块的荧光笼罩着，他的皮肤都有一种被针轻轻扫过的微刺麻痒。

“这是什么？”

萨姆说话间也揪了揪自己衣领，感觉锁骨下似乎有些灼热。

“「圣洁」。”罗德侧身看着他们俩的反应，金色的瞳孔中盈着复杂的情绪，“你们不是一直在让那个老头子调查诺亚的弱点吗？恭喜中奖——眼前的这个，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