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栗山樱终于空闲，天色已经不早了。简单收拾了下店面，注意到那两个家伙还等在那儿，栗山樱端着冰淇淋蛋糕走了过去。

“还未上新的甜品。”装着甜品的盘子触碰到玻璃桌面后，发出清脆的响声，栗山樱坐到他们对面，“尝尝吗？”

这是……

和五条悟的开心不同，夏油杰微妙愣神了一秒。

他吃过这个新品。

——在梦里。

炎热的夏日，夏油杰总会被苦夏折磨。女孩心疼他，所以会琢磨各种吃食来缓解他的食欲不振。

栗山小姐递过来的新品就是其中之一。

大约是沉思久了，见夏油杰迟迟没有动筷子，被新品征服的五条悟兴冲冲开口，“杰不爱吃的话，老子可以替你解决～～”

回答他的是夏油杰挖下的一小勺甜品。

“味道怎么样？”

注意到夏油杰很少会买甜度高的甜品，他的那份，栗山樱特意少放了些糖。

虽然不喜欢这家伙的傲慢，但对待吃食，栗山樱并不会在上面恶作剧。

“味道很好。”舌尖还残留着浅淡的香草味，夏油杰忍不住又吃了一口。

不仅如此，味道还和他在梦里吃过的一摸一样。

栗山小姐……似乎很了解自己的口味。

正大光明尝了一口五条悟的蛋糕后，夏油杰又吃了一口自己的完美蛋糕。两相对比一番，夏油杰微妙得出了这个结论。

很符合他的心意。

所以，栗山小姐……有在关注他？

“是特地为我…我们做的吗？”吃完一整块蛋糕，夏油杰慢条斯理擦着嘴，面对面的距离，他很轻易就望进了那双漂亮的灰瞳。

“是啊。”栗山樱没否认，干脆地点头，她歪了歪脑袋，“可以当作等待的一份小惊喜。”

望着栗山小姐全然对自己展露的笑颜，夏油杰极其自然地忽略了一旁安静的挚友，他面不改色，心脏却好似漏了一拍。

这个发展……

……也太像了。

“对了，白天你们想和我说什么？”

视线扫过两人，栗山樱的眼里是纯然的好奇。被冷淡的目光瞥过，夏油杰瞬间清醒过来。

……果然，梦境与现实是相反的。即便偶有几处浅浅交错覆盖，也不过是个意外。

“小栗子也注意到了吧，白天突然增多的咒灵。”吃完冰冰凉凉的香甜冰淇淋蛋糕后，五条悟没正形地靠着椅子，手指抬起，他朝着窗外比划了两下，“就是现在，还有零星几只趴在外边呢。”

“有咒灵，不是很正常吗？”不自然蜷缩了下受伤的手指，栗山樱语气正常。

“有咒灵很正常，但到了这种程度，已经是可以称之为异常的地步了。”夏油杰温声解释，“一般而言，咒灵不会特意聚集在一起。”

“除非，有东西在吸引他们。”

“你们想说什么？”栗山樱讨厌这种逼问性的说话方式，几乎是应激般，她的眼里重又染上警惕和攻击。

被栗山樱攻击性的眼神刺了一下，夏油杰强制咽下快要脱口而出的问话。

她不信任自己，夏油杰的脑子里突兀地冒出这个想法。

但是，这只是例行的问话，夏油杰想，他现在要做的，是继续正常询问，就像他曾经做过的很多次一样。

只是，看到对方再次变得陌生警惕的眼神，夏油杰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感到隐隐的烦躁。

……不该是这样。

她不该用这样的眼神看他……

五条悟倒没那么多想法，他直截了当地说出口，“是伤口啦，在你伸出手指的那一瞬间，我看到了那群咒灵在躁动不安。”

“小栗子不也看到了吗？不断想要挤进店内的咒灵。”五条悟支着下巴，他嘴角向上，栗山樱只看到五条悟不断从嘴巴里冒出讨厌的话：

“一般人看到这个场景早就被吓疯了啦，不过小栗子又不是弱者，所以不在意也很正常啦～”

“但是不管是谁，如果是第一次看到，起码会给出点反应，不是吗？”

“可——小栗子没有哦～”

墨镜下的蓝眼睛亮着吓人的光，五条悟看店长小姐在他一字一句下不断炸毛，他慢悠悠喝了口甜饮。

真是——超可爱的反应～

故意拖长音，欣赏够店长小姐炸毛隐忍的样子，五条悟故作严肃，“所以，小栗子早就知道了，对吧。”

话音未落，果不其然，店长小姐像感受到威胁的狗狗，完全炸毛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尽管存在一丝微弱的信任，但这完全不足以栗山樱去冒险。

恢复以往冷淡的模样，栗山樱高昂着下巴，“那些怪物突然变多又怎样，我完全不带怕的！它们根本不配得到我的眼神！”

“还是说，你们才是怕咒灵的弱者。”栗山樱挑衅，“哈，你们不会就是那种看到咒灵聚集就怕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吧。”

“哇喔，杰你看到这家伙的表情了吗？”

“嗯。”

少女的眼里是显而易见的挑衅，激烈的情绪为她冷淡的瞳孔注入难言的魅力，鲜活的表情宛若悬挂在夏日里色彩明艳的油画，美得令人移不开眼。

夏油杰完全没觉得自己被挑衅，相反，他的心脏隐隐为这样的栗山在跳动。

太不妙了。夏油杰想，他该尽快将现实与梦境完全割裂开了。

挑衅非常低级，但店长小姐此刻的表情有些超过了，完全和五条悟前段时间攻略游戏里的女主角一模一样。

——凶恶炸毛挑衅，像猫又像狗。

偏偏伪装能力很差劲，五条悟看着店长小姐试图藏起来的手指。明明不安，却还是气势十足地朝他张牙舞爪呢～

“老子和杰可是最强，这点毋庸置疑啦～”五条悟摘下墨镜，冲还在不安的栗山樱眨了眨眼，他wink了一下，“不用太紧张啦，老子可没别的意思。”

栗山樱不说话，她双手抱胸，冷笑。

“上次和你说过的啦，除了烂橘子在找你，我们还有一个任务。”发现栗山樱渐渐放松下来，认真倾听，五条悟笑了，重新戴上墨镜，他继续：“最近咒灵有异常。”

“是咒灵暴动。”夏油杰接过话，“高层派我们来调查这件事。”

“最开始，我们来到了咒灵暴动的第一现场。那户人家的主人姓栗山。”

说着，夏油杰望向明显愣神的栗山樱，他歪头，温和笑道：“栗山小姐，就是你。”

被发现了……

那段时间恶心不愿回想的过往，就这样赤裸裸摊在阳光之下，曾经弱小狼狈的自己，再次入侵栗山樱的大脑。

……好讨厌。

栗山樱知道他们没有恶意，可还是好讨厌。栗山樱做不到迁怒人，但言语之中还是不可避免带了些尖锐，“是我又如何？”

夏油杰立刻注意到了栗山樱的异常，他下意识道歉，“抱歉，我本意不是想让你生气。”

“调查是不可避免的，我们只是想搞清咒灵暴动的原因。”

栗山樱没想到夏油杰会直接道歉，她愣了一下，然后有些别扭地偏过头，“知道原因后你们想怎么样？直接上报给高层？”

“不一定啦～”五条悟姿态散漫，语气充斥着嚣张，他直直看着能做出美味甜品的店长小姐，“你会伤害普通人吗？”

“我怎么可能会做那种事？”

“你会加入诅咒师的阵营为非作歹吗？”

“我可不喜欢诅咒师这个名号，一听就很麻烦。”

“审问完毕，小栗子完全没问题～”敷衍又简单下了定义，像是小孩子过家家，五条悟抬了抬下滑的墨镜。

“任务报告这种东西，我和悟可从不会认真写。”夏油杰笑得温柔，他从口袋里拿出自己不小心购买的糖果，然后轻轻推至栗山樱的面前。

被糖纸裹住的糖果在灯光下闪着五彩的光，一瞬间，所有的负面情绪缓慢消失，栗山樱不自觉抬眼，夏油杰正在看她，紫色的瞳孔在灯光下显得异常温柔。

他笑眯着眼睛，像一只坏心眼的狐狸，“是私情。”

——直到他们两个人离开后，栗山樱还呆呆坐在椅子上。她看着桌上的糖果，迟疑片刻，栗山樱伸出手。

窸窸窣窣，糖果剥开的声音在寂静的店内响起。

……是她喜欢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