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柏水有午睡的习惯,他去睡觉之后邹喻就把自己关在了屋里。
他趴在床上研究起了罗乐齐的手机,这还是好多年前的款式,手机里存的照片也不多。
邹喻按照自己喜好换了壁纸,准备改掉锁屏密码,结果三十秒后重试又三十秒,算了,指纹能开就行。
他几乎把每个软件都翻了个遍,在相册里看到一只黑猫,逆光抬着前爪。
邹喻直接把微信头像换成了这只猫,网名改成了“奏一场雨”。
他也不清楚还能不能回到自己原本的世界,比起当别人,他还是更喜欢做自己。
可他又不想影响这个世界“邹喻”的轨迹,他只得在罗乐齐的身体下,活成另一个自己。
罗乐齐的衣柜里都是素色衣服,非黑即白。
穿着和那个病秧子少爷如出一辙,俩人衣服简直像是一个厂里批发出来的,偶有一两件彩色,也都是浅色。
邹喻一向喜欢亮色,当下就在网上下单了好几件衣服,绿色、黄色、蓝色、红色一样来一件!
做完这些他又买了几套被单,现在的太素了,光看着就觉得没精神,邹喻还顺便给隔壁少爷也买一套。
就是不知道小孩子都喜欢什么,就算是他这么大的时候,喜欢的东西也和陶柏水不一样。
更何况他现在算是二十五岁的成年人,而那少爷还只是十七岁的屁孩子。
邹喻双腿搭在书桌上,靠在椅子上瘫着,这姿势不知道被他爸骂过多少回。
陶柏水推开门就是这幅景象,他沉默片刻后开口提醒道:“小心溜下去。”
“你哥哥我是绝不——”邹喻一个回头,溜下了地。
“会掉下去的。”陶柏水默默关上了门,下了楼去。
邹喻提起椅子倒放着,沉声道:“今夜,你的轮滑腿就要离开你。”
只留给这把椅子一个潇洒的背影,邹喻撅着屁股去了一楼。
“要不要给你拿药涂一下?”
陶柏水看他这样子就想皱眉,觉得自己屁股都在痛。
“铁屁股,用不上。”邹喻又瘫在沙发上,侧过头问道:“找我有事?”
“家庭教师来了。”
“哪?”邹喻环顾四周也没人。
突然卫生间门被打开,一道男声传出:“不好意思,有点内急。”
“鑫哥!”邹喻跳起来看着厕所门口的人,对方疑惑地望着他。
“你认识我?”鑫海指着自己问道。
“名声远扬。”
邹喻糊弄答道。
鑫海在他高三最后阶段也有帮他辅导功课,怪不得他那时候每天急匆匆的。
“谢谢,你们家长愿意找我来辅导你们,是对我的信任。高三是很重要的阶段,不能因为你们在家学习就有所懈怠。”鑫海每去一个学生家里都是这段话,和当初给邹喻说得差不多。
鑫海又问:“你们书本都拿完了?”
“还差几本,已经要同学帮忙带了,明天保证齐全。”陶柏水翻看着书包说道。
“正式课程从明天开始,我今天就是来看看你们的状态,都很不错,好好保持。”
邹喻无奈地看了鑫海一眼,他怀疑这人眼神不好。
陶柏水病恹恹的样子就差在脑门上写“我病了”这三个字,他还说状态很不错。
邹喻淡淡说道:“明天和后天上午的课要请假,陶柏水生病了要去打针。”
“怪不得我看这孩子精神不太好。”鑫海怜爱地看着陶柏水,配合着这表情还叹了口气。
邹喻很佩服这种人,说出去的话完全不带记得的。
鑫海走时再三提醒,一定要记得课本用具齐全,以免耽误进度之类,这俩人点头都快点成筛子了。
张姨晚上熬了一大锅粥,配上她自己做的咸菜,很是开胃,邹喻喝了三大碗。
“乐齐,你终于发现阿姨做的粥好喝了?”
张姨笑眯眯地看着俩人,做出来的饭得到肯定是最让人开心的,特别是能让这个从不喝粥的“罗乐齐”连喝三碗。
邹喻答道:“偶尔喝粥也不错。”
其实他挺爱喝粥的,超市卖的罐装粥他也很喜欢。
收拾完卫生,张姨对着沙发上正在玩手机的俩孩子说:“你们俩晚上要注意安全,那阿姨就走了,明天一早再来。”
张姨挎上包就准备走,“哎哟,再不走赶不上最后一班公交了。”
“要不我喊林叔来接,您别跑着去公交站,多累啊。”陶柏水赶忙跟到门口朝着张姨喊,张姨步子还挺快,在拐角处丢下俩字,“不用”。
陶柏水又坐回去,在邹喻旁边划拉着手机,他突然问他:“你又看到煤球了?”
“煤球是什么?”邹喻一头雾水。
“就是你微信头像的那只猫。”
“随便换的,我忘了。”
邹喻嘴里答着,手里不停,人还跟着手的动作晃来晃去。他一咬牙一跺脚,往沙发上一倒,说:“输了。”
陶柏水凑近看了一眼,是他没玩过的游戏,虽然他也不怎么玩游戏就是了,还想再看两眼时,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瓜哥来了,我去门口接他。”
“哦。”
邹喻在脑子里搜索着“瓜哥”,没有结果,实在是想不起来这人是谁。
看到本尊时他才恍然大悟,这是他们班的小胖子,陶柏水高一时就和他就凑一起。
他也会在罗乐齐不在时暂时替代他的位置,帮忙照顾医务室的陶柏水,给陶柏水接热水之类……
瓜哥额头上都是汗,赶到这里时已经十点多了,“还好我提前叫车,晚自习九点四十五才结束!我一下课就跑了,要是我拿这个速度去体考,你说我那不得稳过。”
“车里没开空调吗?”陶柏水递给他一杯冰水,瓜哥接过喝了一口放下了。
“虚胖的人都怕热,温差太大了,我一下车就流汗。”瓜哥衣领都湿出了弧形。
桌面上放着两堆书,还有几张试卷,瓜哥甚至细心地帮忙带了文具。
“以后发辅导试卷我也会帮忙带来,到时候给你们提前说。”瓜哥说完喘一口气,扯着衣领往里面用手扇风。
邹喻连忙把立式电扇转过去,对着瓜哥吹着,“我没开空调,怕陶柏水感冒,你将就着先吹。”
“唉,你现在拿把扇子给我都行。”瓜哥抱着风扇抵着头吹,随后又抄起桌上陶柏水倒的冰水,一饮而尽。
瓜哥缓了会,然后神秘地说:“邹喻那小子,太能惹事了。”
“他怎么了?”陶柏水问道。
“班里搞歧视,还骂老师,现在成绩好点了就牛气了。”
“真”邹喻正坐这听着,他实在没想到,另一个世界的自己性格差异会这么大。
也不知道这个世界的他爸,会不会在听到自己儿子做出此种行为时,也气到回家就是一顿乱揍。
陶柏水喃喃道:“他以前不这样的啊。”
听这意思他们很熟吗?邹喻并不这样认为,在他的记忆中,他和陶柏水的关系只限于打招呼,如果说再有什么,那也只能是在食堂排队时,让他先去自己前面打饭的同学情。
“谁知道啊,这学期他和魔怔了一样,逮谁都不顺眼。”瓜哥说完打了个哈欠,又揉揉眼睛,眼里还挤出两滴泪来。
邹喻也跟着打了个哈欠,困意快要侵占大脑了。
陶柏水看这架势连忙说:“我帮你叫车吧,太晚了不好麻烦林叔。我再给你拿瓶果汁,你先坐着等会儿。”
瓜哥说:“别忙活,我喝不下去了。”
他视线停留在陶柏水身上,带着羡慕的语气说:“我也想在家上课,学校和修罗场一样,一进门我就喘不来气。”
“我还羡慕你身体好呢。”陶柏水苦笑道。
俩人瞎侃半天,邹喻一句也接不上。
门外鸣笛两声,邹喻连忙起身去开门,“走吧,车到了。”
瓜哥上车后还在扒着车窗啰唆,“有事就找我啊,你俩!”
邹喻站在车窗前,把头探进去朝司机说,“快走,钱我在手机上出。给他载到地方啊!”
司机回了一句“好嘞”,一脚油门,车向前飞驰而去。
“这司机以前开赛车的吧?”邹喻微张着嘴看呆了,他突然有些担心瓜哥的安危。
“大概……是吧?”
陶柏水对着车屁股挥手,车尾灯都快看不见了。
邹喻扯着他后背衣服,把陶柏水往屋里拽,“不早了,洗洗睡吧,明天一大早还要去挂吊瓶。”
邹喻每次进门都看不惯这块地,除了绿油油的草什么都没有,大概是前段时间才修过,草倒还长得挺整齐。
“你妈不喜欢花?”邹喻问道。
“她喜欢,可她不在家,养在这里我也侍弄不好。”陶柏水指着角落又说:“我妈一直说,如果这里种花会很好看。”
“种呗,过两天我去买种子。”邹喻打开手机搜着“适合八月种下的花”。
“你什么时候学会种花的?”陶柏水问。
“在你不知道的时候。”邹喻觉得这句话显得他自己特别高深莫测,说完就留下一个背影进了屋。
这一整天跟打仗似的,邹喻进门直奔浴室洗澡,随便找了套睡衣套上就睡。
这一夜,梦境混乱。
从他幼儿园抢小朋友牛奶,到初中爬树掏鸟蛋,最后梦到陶柏水倒在他的面前,他哭得都快岔气了。
早上被陶柏水叫醒的时候还在神游,愣是睁着眼呆滞了半小时,还是感觉这一切是那么得不真实。
林叔也在客厅等着了,陶柏水给张姨说要出去买文具,其实张姨早就猜到了,出门时她还悄悄拉过邹喻的胳膊说:“麻烦你了,乐齐。”
邹喻点着头,推着陶柏水就往外走,陶柏水还端着杯牛奶没喝完,再走快点就倒鼻子里了,他急忙说:“慢点,慢点!”
陶柏水细皮嫩肉的,昨天青紫的地方今天更显眼了,同一个地方扎进去让他疼得直皱眉。
邹喻提着药水找了个位置挂上,坐在旁边就开始玩手机,陶柏水用手肘碰下他说:“帮我也拿一下,在左边裤兜里,我右手不好拿。”
邹喻又起身挪到了陶柏水左边坐着,坐下后就伸手去掏手机。
“你屁股起来点,往后挪一下,你手机放这么深干什么!”邹喻两下没摸出来有些急躁。
陶柏水站起来说:“你再拿!”
不知道怎么的,陶柏水耳朵都泛红了,他说:“你这两天脾气见长。”
“拿去,明天手机就给我拿着,省地又掏半天。”
陶柏水捏着泛红的耳垂说道:“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