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关于小五，你若助皇后娘娘一臂之力，此番揭发骆妃事成之后，你也可以免去原先的责罚，重新回到皇后殿中伺候。”
到哪里都是伺候别人的命运，这一点，小九一点都不稀罕。
好好的人，一旦入宫打工，个个变身纯牛马罢了。
等等，免去原先的过犯，也就代表她二十五岁就能自由出宫了。
不用交一笔高额的“保证金”，也不用延迟生效年限，而是彻彻底底的，自由了！
小九的眼睛瞬间亮了亮，扭过头，拍拍胸脯，一副正义凛然的小模样：“就算娘娘不说，我也自会护着小五姐的。”
与此同时，门口一名宫女端着餐食进了房内。
小九连忙闭嘴。
宫女将餐食摆放完毕，匆匆退下，把门重新关上。
小九这才抬起头来，小心翼翼的和筱青对视。
筱青意识到她的目光的含义，轻道：“吃吧。”
小九连忙拿起筷子开始搜罗桌上的食材。
不愧是冷宫头子，筱青的伙食可比东院那边的好多了。
豆腐。
香菇。
香菜！
鸡腿肉！
还有，笋丝也不能放过。
姜，红辣椒，木耳，蒜，藕……
这些刚刚好，统统都来她的冰箱里！
小九越夹越兴奋，这些都丢到冰箱里的保鲜二层分解，她要把生成的新鲜的食材们，都囤起来！
但是，如果要熬过雪灾，不仅得有营养丰富的食材种类，还需要囤够充足的分量。
小九暗暗盘算着，手里的筷子却是一直没停的。
筱青沉默着，任由眼前的小宫女把小小碟子里的食材堆得满满当当的。
小九注意到头顶那股打量的目光，愣住了，她这时候，是不是该收敛一点，停筷子了？
筱青弯唇，“没事儿，我只是第一次见识到，原来一个小碟子，也那么能盛饭菜。”
小九的脸微红，“管事见笑了。”
筱青收敛了嘴角的笑意，忽而想到什么，正色道：“你也莫要担忧小东子了，如若小东子安安分分地伺候二公主，倒也不至于惹祸上身。”
小东子，小九顿住筷子，提到这个，连碟子里的饭菜果然都不香了啊啊啊啊……
“若是日后你有幸出了冷宫回到皇后娘娘身边伺候，我也给你提个醒，务必，离三皇子远些。”
小九实在不解，这筱青一而再再而三提醒自己离秦流远一点，到底为什么？
“就因为，三皇子并非皇后所出，所以让小的离他远一点么？”
嘶，小九暗暗懊悔，一不小心居然问出口了。
“你只管听话照做，旁的无需多问。”筱青搁下筷子，瞪了眼她，斥责道。
“那二公主呢？二公主是皇后所出吗？公主昨日好端端的，为何杀人？公主行事这般果决，小的日后若是不小心冲撞了二公主，该如何是好？求管事不吝赐教！”事情都到这一步了，小九不客气的连连逼问。
“据我所知，太子乃皇后所出，”筱青的脸色变得不大好，语气骤冷，“至于二公主的生母……是这宫中不可说的存在。今日你我二人在也就罢了，日后人前莫要多嘴。”
见状，小九不敢再蹬鼻子上脸，随即起身，稍稍屈膝行礼，“多谢管事赐饭。时候不早了，小的得去找小五姐了。”
广翎宫寝殿。
“公主，这是皇后娘娘差人送来的。”素心亦步亦趋的在前头领着人，身后跟着的那名深褐色宫装的矮个子妇人，正是在皇后殿里的兰嬷嬷。
兰嬷嬷立于珠玉帘幕前，透过雨丝般的帘隙望去，飘窗边的美人榻上侧卧着一名身形娇弱的少女，少女那一头流云般的墨发今年瞧着又长了不少，披散而下，延伸至了榻前铺陈的玛瑙足垫上，周旁一块块金粉绘就繁花图案的地砖上，是被主子随意丢弃了的莹润高亮的珠花、玉镯及各样的首饰。
这些年宫中传闻果然不假，这二公主仗着皇上的宠爱，将日子过得真真奢靡得紧，兰嬷嬷撇唇鄙夷了一番，紧接着肃然出声：
“二公主，今年纳湖上贡的鲛纱和珍珠都在这儿了。皇后怜惜，将自己那份一并同往年那般送来了。”
“公主……”素心忍不住出声提醒。
素心原本以为，榻上的二公主就算高傲骄矜得不肯起身行谢礼，至少也能走个过场知会一声；
奈何，一旁的兰嬷嬷站了好一会儿，里头的那位愣是一声不吭。
如此僵持下去总不是事儿，素心额头的冷汗都要冒出来了。
好在美人榻上那位身形一晃，赤着足，慢慢悠悠的，总算踱步帘前。
只见白皙的手持起一枚尖锐的金钗，缓缓挑开了珠帘。
兰嬷嬷拂袖，沉下脸，决定好生教训这个小丫头一番：
“公主，过几日，十六生辰一过，便不该这般怠懒，女工也该拾起。收了这些赏赐，还望公主莫负皇后娘娘恩典……呃……”
兰嬷嬷低头，震惊地看着自个儿胸口的那枚金钗末端的珠花，顷刻间语不成句。
“血……”
素心的右脸被溅了几滴温热的带着腥味的红色，瞬间感觉天要塌了，她该不会很快就得去见自己的姐妹了吧！
素心扶着已经瘫软在地的兰嬷嬷，一时间犹豫起来，该不该叫人救救兰嬷嬷？可动手的是二公主……她名义上的主子……而兰嬷嬷是皇后的人……
“叮当”作响的薄铃声一阵一阵，由远及近，桌上的一匹银白如同月光的鲛纱被少女拽起一角，她浅浅勾唇，朝兰嬷嬷走去，蹲下，“有劳嬷嬷传话，多谢娘娘好意。不过这鲛纱，我广翎宫多得是，赏些给下人也是应当的。”
少女的手腕稍稍加了力。
话音未落，兰嬷嬷疼得目眦尽裂，却无法出声，整个人颤抖不已。
“素心。”
“奴婢在。”
“过午了，本宫乏了，送客。”
“是，公主……”素心扶着已经脸色发紫的兰嬷嬷出了寝殿。
转眼兰嬷嬷就被公主宫里的侍卫接手，捆上麻绳，一路被逼着走到了皇后殿前，好几次要翻白眼晕过去，又被侍卫催逼着醒来继续拖着走。
站在广翎宫外，素心望了眼深深的宫巷，第一次体会到了心有余悸的感觉。
皇后寝殿。
“娘娘，兰嬷嬷被捆着送回来了。”小八接到了外殿宫人的传话，便一路小跑进了内殿通报。
皇后捏着金针的手一顿，抬眼，“只是被绑回来了而已？”
“不，不是的，她襟前受伤之处，被鲛纱堵住了出血口……”小八低头，眼神飘忽。
紧随其后的小七气喘吁吁地补充道：“回娘娘，一路上，兰嬷嬷嘴巴也被鲛纱紧着……无法开口呼痛……”
皇后捻针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变了形，呵，这小妮子，忍了这么多年，终于不忍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