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活了约摸半个小时左右,喻理才被叫了进去。
他始终低着头,紧跟引路者的脚步。
“知道你要来的时候我很意外。”季湫的声音传来。
喻理偷偷往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台阶下方的客厅中坐了两个人。
偌大的客厅中只摆了一排沙发,那两个人各坐一边相差很远。
而且他们始终盯着前方,就算是说话,也不会朝对方的位置看去。
喻理在心中嘀咕着,这气氛有点不对劲啊。
猜想之余,喻理才发现那位身着白西服的男人带了面具。
他坐在靠在阳台的那一边。
从二楼吊顶上打下来的灯光无法照到他的身上。
他一半的身躯深陷黑暗。
他脸上雪白的面具也在此时变得一黑一白。
“找我有什么事?”藏在面具下的男人缓缓说着:“我很忙,没空在这里和你耗。而且我知道,你们此次的目标并不是我。”
“喏,只要你敢喝下那杯酒,我们之间的恩怨一笔勾销。”季湫抬手指了过来。
喻理有些紧张,端着两杯调好的烈酒走了上来。
“选一杯吧。”季湫冷冷说着。
季湫言语中的杀气给了喻理答案。
那纸里面……难道真的是毒药!
喻理偷瞄了一眼面具男,想要看看他是什么反应。
岂料面具男听到后不怒反笑,对着他说道:“小兄弟,你帮我选一杯吧。”
喻理紧张到发抖,根本就端不稳酒杯。
眼见酒就要洒下来时,面具男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别害怕。”
面具男的声音特别温柔,温柔到喻理以为他听错了,这是……对他讲的?
喻理咬了咬牙,实在过意不去,反抓面具男的手,不让他喝。
这小小的动作很快便被面具男阻挡掩饰掉了。
“没事,我相信你,你是不会害我的。”他轻声安抚着,将酒杯快速送到嘴边。
反应过来的喻理才突然感到后怕,他急忙转头去看季湫,见对方并没有察觉到他刚刚的小动作后才松了一口气。
面具男将酒杯送回托盘中,双手一摊,“季大少爷,可以了吧?”
“你还真敢喝?不怕我要了你的命?”季湫从沙发上站起,缓步朝两人走来。
面具男并未有任何动作,他仰靠在沙发上小声笑着,“季湫啊季湫,要不说你傻呢,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你根本就分不清,他从来都没有爱过你!”
面具男最后的一句话似乎点燃了季湫的怒火,季湫冲上来给了面具男一拳,大喊着,“你TM的混蛋!”
“呦,真是个残暴的鳏夫。”面具男挑衅轻笑。
喻理早就退到了一旁,他看着被季湫揪起来的那个面具男开始变的无力、眩晕,最后倒在沙发上没了动静。
季湫瞪大了眼睛,转身又去找喻理,“你放了多少!”
喻理看对方着急的样子,情急之下说:“都放了!一点没剩!”
季湫听到后才似松了一口气般,喊进来两个人,“把他送回去。”
他甩甩手,从大门进来的两个保镖便快速将人架走了。
于是,季湫又将目光放在了喻理的身上。
“你不是K国人?”他坐在沙发上,活动着刚刚打过人那只手的手腕。
“我……我混血,M国混血。”喻理心虚地低了低头。
他有些担心,脸上的“假鼻子”边缘不会已经起皮了吧!
但摸又不能摸!看又不能看!真是干着急啊!
“这是你调的酒?”季湫突然问道:“叫什么名字?”
“蓝色大海。”
“听起来还不错。”他站起身,从喻理的托盘中拿过酒。
“你可以走了,门口的管家会支付给你小费。”
“好。”喻理弯腰鞠了个躬,后退出去。
走到门口时,那位熟悉的白发老头塞给他厚厚一打的钞票。
喻理瞬间愣在原地。
他估摸着,这些钱比他一个月的工资还要多!
就这样,抱着钱的喻理魂不守舍地回到了第十层。
直到看见洗手台下面的碎玻璃时,他才突然想起来自己的第二项任务。
今天晚上,还要再溜上去一次!
——
晚上的凌晨三点半,喻理已经听不到外面走廊的任何声音了。
他换了一身衣服,带好药品和木仓,最后戴上口罩偷偷摸了出去。
电梯里面有监控,他打算从甲板上一层一层地走上去。
稍早一些的时候,他已经出去踩过一次点了,至于甲板上摄像头的位置也都了解清楚了。
所以这一次,他避开了所有摄像头。
走到第十五层时,已经没有办法再往上去了。
喻理没有办法,只能在十五层坐上了电梯。
他用帽子将自己的头发捂紧,没有露出一丝发色,就这样有惊无险地来到了第十六层。
下了电梯后,他装作喝醉酒的醉汉,晃晃悠悠地往大门口的那位保镖身上靠。
保镖走上前阻挡他,给了喻理贴身的机会。
喻理用木仓后柄将保镖敲晕,随后将他锁到了那间装满名酒的小酒库中。
做完这一切后,喻理并不着急进去,他躲在角落中,等候着第二名保镖。
没过多久,那名保镖便从过道的另一旁巡查回来,正中喻理的埋伏。
喻理将他藏到消防门的后面,这才摸向大门。
两个保镖轮换守夜,应该不会再有其他人了。
想到此,喻理用从保镖腰中偷到的钥匙打开了房门。
屋中一片漆黑。
只有阳台上有点点亮光。而阳台上的滑门却开着,海风将挂在客厅中的纱幔吹得一团糟。
喻理这才好好看清了这间房的规模。
这是一个两层复式的房间。
一楼是客厅,中间位置是会客区,再往里走是一个小吧台,上面摆满了各种名贵的酒。
而卧室……应该在二楼。
喻理看着右侧的楼梯,决心上去看看。
既然是季湫最珍贵的东西,那么,那个东西应该是他贴身放着的。
卧室……需要仔细搜一下。
上到二楼,二楼的左侧是一张圆形双人床,右侧则是一个露天浴缸。
床和浴缸中间有一层单项玻璃,看起来……有些恶趣味。
喻理尽力忽略这些,他绕过浴缸进入了洗手间。
翻遍洗手台上所有的盒子,除了腕表就是刮胡刀......
找到这种地步的喻理崩溃了,难不成在那家伙睡觉的床上?
既然都来了!
喻理咬咬牙,又偷偷摸到季湫的床边。
床上的季湫穿着贴身的羊毛衫,双颊微红,平躺在床上左侧,看样子是醉酒了,毕竟衣服都没来得及脱。
喻理先找了两边的床头柜,发现什么都没有后又上手去摸季湫的口袋。
摸着摸着,他感觉季湫的胸前似乎有个吊坠?
正当他想要仔细查看一番时,季湫往里面翻了一个身。
无奈,喻理只能爬上床,慢慢靠了过去。
等他跨在季湫的身上正愁怎么把他脖子中的东西拿出来时,一个冰冷发硬的东西抵上了他的后腰。
“别动,”季湫轻声说着,将那东西抵住了喻理的脑门。
喻理这才发现,那是把木仓!
只是瞬间,喻理便反射性举起手来,“好汉饶命。”
季湫手中的木仓开始使劲,将喻理那几乎就要凑到季湫胸前的脑袋抵了回去。
“小老鼠?”季湫疑惑着。
“误会!误会!”喻理急忙说道:“我就是一个小偷,我……”
“小偷会骑到别人身上?”季湫挑眉,看了看两人身体接触处。
喻理急忙低头去看,只这一眼便羞红了脸!
“我不是故意的!”喻理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听到季湫一声不爽的闷哼。
“别动,”他声音沉闷,将喻理反压在身下。
骑在喻理的背上,将他的双手反制在身后。把他的头按入双枕之间,压在真丝床单上。
喻理有一些喘不过来气。
他拼命挣扎,致使腰间绑住的木仓一直在蹭季湫的大腿。
季湫反应过来是木仓后就要去掀他的上衣。
可衣服掀开后,季湫却没有了下一步的动作。
喻理被闷得喘不过来气,慢慢停止了挣扎。
季湫突然将人翻转过来,揪起喻理的衣领喊道:“你背后的胎记怎么来的!”
大脑缺氧的喻理眼前一片模糊,他顾不得季湫说了什么,拽起旁边的台灯朝着对方的脑袋砸了过去!
季湫被砸了一个懵,不仅松开了喻理,还从他的身上倒了下去。
喻理抓出此时机就要往外跑,可刚跑下楼梯便听到门外开锁的声音。
他只得转头往阳台跑!
刚爬上阳台的栏杆,喻理便听到身后的一声急呼:“别开木仓!”
伴随着季湫声音紧接而来的,是一声足以打破此夜宁静的木仓响!
喻理只觉左臂受到一股强大的冲击,随即从阳台栏杆上掉了下去。
他摔在下面的甲板上,迸溅出的红色液体染红了木色地板。
他艰难地抬头,同时听到上面阳台处传来的季湫的声音:“给我抓住他!”
“呃……”喻理无法抬起受伤的左臂,在甲板上挣扎了好一会儿后才勉强跪在地上。
他听到左右两侧甲板上的急促脚步声,深知此处不可久留。
他并没有任何犹豫,翻过栏杆跳到了下一层!
十二层往上的最后四层,每两层之间的设计是阶梯状且隔层之间是有空隙的。
不像喻理居住的十层那般,上下两层的阳台是平行的。
正是因为从第十二层起就是行政舱,所以才格外建得开阔一些。
也让喻理有了逃命的空间。
跳到第十四层后,喻理的左脚又开始痛了。
他逐渐无法支撑全身的重量,整个人往左边倾斜。
外加上左臂的伤,他只能依靠墙壁一点一点地向前移动。
可他的脚步太慢了,又有人追了下来!
喻理已经没有力气翻过栏杆往下跑了。
他拼了命地去靠近一张竹编躺椅,用尽最后的力气把它从十四层扔了下去。
随着“砰”的一声,他听到有人喊着,“在下面!在下面!”
追来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喻理瘫坐在地。
可他仍不能掉以轻心,他要上去!上到十五层!
只有这样才能真正混淆他们!
于是,他又从十四层的甲板上往上面爬。
他用外套将伤口简单包了起来,避免让鲜血留在甲板上,暴露他的踪迹。
走到最后,喻理因失血过多已经看不清了。
但敏锐的他还是听到了一些杂乱的脚步。
他顾不得思考,只能在十五层寻得一间空房钻了进去。
他将阳台上的滑门轻轻关闭、上锁,然后躲进了浴室。
这间房间的规模也很大,虽然不是两层复式,但单独的这一层就要比季湫那里的客厅加阳台还要大……
与此同时,喻理明白这里面的主人也不好惹。
但……已经晚了……
房门口传来说话声,“主子,船上来了小偷,那小偷手里有木仓……刚刚掉到了十五层,您要不还是……”
“要不什么?和季湫挤一张床吗?”男人的声音很烦躁,“都别烦我了,一个一个从没让我顺心过!”
话音落下,房门也“砰”的一声被关上了。
喻理紧张到吞咽口水,将腰间的木仓攥在手中。
听着客厅乱转的脚步,喻理也越发的不安。
直到脚步声停留在浴室门口,只这一瞬,喻理便感觉他被判了死刑。
“咚咚咚——”
浴室房门被敲响。
喻理强忍着疼痛从浴缸旁站起,一步一步挪到门口。
他很清楚地听到,从那扇薄薄的木门外传来的笑声。
是轻蔑,是不屑,是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
喻理猛然抬头先发制人,拉开房门抬手用木仓指着男人说道:“别动。”
男人撇了撇嘴,双手一摆就要往浴室里面走。
说来也奇怪,男人并没有打开客厅的灯。
偌大的房间一片漆黑,尤其在这没有窗户阳台的浴室中,黑得更加彻底。
喻理并没有看清男人的面貌。
面对着逐步逼近的陌生人,喻理转身绕到男人身后伸手勒住了他的脖子。
他右手拿木仓,左手缠在男人的脖子上。
鲜血顺着他的手腕滴落,染红了男人的手。
男人用手指轻轻碾着指腹上温热的液体,笑了笑说道:“真是小瞧你了。看这出血量,你还能站这么稳?”
“别废话,把门关上!”喻理双唇惨白,说出来的声音沙哑难听。
“好好好,你省点力气别晕喽,我还没玩够呢。”
男人听从喻理的话,把门轻轻关闭了。
喻理左脚不稳,一个踉跄就要摔倒,他本以为男人会趁此时机反制时,却发现身前的男人竟然伸手挡住了他往左侧倾倒的腰。
喻理深吸一口气,克服左脚的疼痛重新站稳。
本以为可以休息片刻时,大门被人敲响了。
外面的人喊着,“主子!季湫的人说没在下面找到那小偷,我们害怕他折返回来,您没事吧!”
“您要再不说话,我们就要冲进去了!”
喻理用木仓抵住男人的太阳穴,“把……把花洒打开,说……说你在洗澡……”
“呦,这么急切。”男人仍旧笑着,伸手掰开了转头。
他似乎还调了温度,倾泻而下的水帘打在喻理的身上,这水竟然是暖的。
“浴缸里面要不要进啊。”男人轻笑。
“……”喻理没力气回答这无聊的问题。
“我的意思是说,万一他们冲进来,你躺在浴缸里面可以用我的身体挡子弹嘛。”男人叽叽歪歪说了一大堆。
喻理刚想让他闭嘴,却被门口传来的撞击声吓到了。
门外的人冲了进来,停在满是水声的浴室门前,“您没事吧?”
喻理加重手上的力量,用木仓捣了捣男人,让他说话。
“你们就不能消停会吗?我在洗澡呢!要搜的话,现在就去把房间检查完,后面就别来烦我了!”
男人的戏演的极其的好,让喻理以为他应该就是位专业的演员。
门外的人开始在客厅内检查,没过一会儿便来汇报情况,“主子,一切安全,我们就退下了。”
男人哼了一声,“嗯。”
随着大门的关闭,喻理再也撑不下去了。
他绑在男人颈部的左臂最先滑落,随后是他的整个身体重重砸在大理石地板上。
染红的外套从他的肩部滑落,大量的红色液体顺着他的手臂漫出。
喻理感受到他的体温正在极速下降,强烈的困倦感袭来,他缓缓阖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