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尘渊沉默了好一会儿，就在楚瑶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顾尘渊开口了：“不知道。”
楚瑶：“你不知道？”
顾尘渊：“嗯，我从来就没想过我会有爱这种东西。”
是情不知所起吗？
他也认真想过这个问题，但找不到答案，如果那些草蛇灰线的痕迹也算是爱的证据，可能在第一次见到她时，在她抱着跟她模样一样的娃娃对他表达友善和温暖的时候，爱就已经存在了。
楚瑶记起来，她要和顾尘渊离婚，说不想跟一个不爱她的人在一起时，顾尘渊曾说过，他根本就没有的东西，拿什么给她。
回忆并不美好，楚瑶极力不去回想，可情绪还是不受控制的低落了许多。
顾尘渊睨她一眼，用漏勺默默捞起煮好的水饺放在精致的白瓷碗里，再把白瓷碗端到她跟前，低声道：“快吃吧，免得饿坏了。”
楚瑶拿起筷子，夹起一个放在唇边吹了吹，轻轻咬了一口，慢慢咀嚼品尝着，唇齿间似乎依然是过往的味道，没有丁点变化。
顾尘渊包完了剩下的馅料，差不多两碗，一起放进锅里煮好了，端到餐桌上，拿了小碗陪着楚瑶一起吃。
“等清音离婚了，我想出国念书。”吃到一半，楚瑶突然开口。
顾尘渊握着筷子的手猛地攥紧，男人抬起头，眸底有一闪而过的张惶，他顿了一下，语气低缓沉静，不动声色的样子：“怎么突然想要念书了？你不是一直都不怎么喜欢读书的么？”
他几乎是看着她长大的，也知道她的心思向来不在学习上，成绩自然也不太好，每次考试，为了不考太差，他都会在期末考试的前一个月抽出所有私人时间给她补课。
楚瑶咽下嘴里的食物，“确实不怎么喜欢，太枯燥了，没有什么趣味性，有些内容在生活里根本也用不上。”
“但是。”楚瑶话锋一转：“清音回谷家后，我的工作室就要自己打理了，管理和投资方面，也都要系统的学一学，不能再像以前一样了。”
顾尘渊猜不透她内心里的想法：“你的工作室，重新并入明耀集团就可以了，你以前也没管过，还不是运转的好好的？”
楚瑶抬眸，视线落在他身上，粲然一笑：“顾总，你是真不懂，还是根本就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顾尘渊不明所以：“什么？”
楚瑶：“我从前以为我有花不完的钱，只需要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就好了，从跟你离婚，为了清音四处求人，又被迫跟你在一起，经历了这么多事，早就明白了一个道理。”
“风平浪静的时候，一切看似美满平静，一旦有了风浪，我连掌舵的能力的都没有，只能任由外人宰割，甚至，我可能会一无所有。”
“清音打算花三年时间掌控谷氏集团，想要拥有跟你抗衡的资格和能力，想要我有自由自在的选择权，可这三年，你手里的权势也在增长......”
话没说完，手臂被对面的男人伸过来的手指一把抓住，顾尘渊连呼吸都是窒闷的：“瑶瑶，我不会再像从前那样对你了......”
楚瑶扬唇微笑：“那你可以放我离开吗？”
顾尘渊薄唇张了张，没出声。
他好不容易寻到一个让她留在身边的理由，怎么可能舍得放开。
如果谷清音没有出事，如果他不强求，说不定这辈子她都不愿再多看他一眼了。
她从来就不会留恋已经逝去的温情，就好比她从来就没有再提起前男友曲维舟一样，他在她心里，跟曲维州也没什么区别，前任的待遇都跟死了一样。
好半晌，顾尘渊才道：“念书也不一定非要出国，江城那么多的名校名师，你请到家里来教也可以，如果有不懂的，也可以问我，比起那些理论知识，实践操作应该没有几个人能胜过我，我可以手把手教你。”
楚瑶眉梢微挑，想了想，也觉得有道理。
这世上论打理一个公司，有几个人能比得过年纪轻轻就掌管诺大的明耀集团的顾总呢。
顾尘渊见她不语，又问：“瑶瑶，你是想用出国念书的方式来摆脱我吗？”
“没有。”楚瑶放弃了出国的念头，“就依你说的做吧。”
顾尘渊提着的心总算勉强回到了原位。
吃完水饺，楚瑶上楼洗漱，顾尘渊收拾好碗筷，也跟着上楼洗漱，回到主卧时，楚瑶已经半靠躺在床上了，室内的光线很柔和，开了床头两旁的落地灯。
顾尘渊掀开被褥躺进去，抱着正在看书的女人，薄唇落在她的脸上，细细密密的亲吻她。
楚瑶合上书本，扔到床头柜上，闭上眼：“顾总，能放过我吗，我这几天太累了，只想跟你盖棉被纯聊天。”
顾尘渊退开了一些，黑眸凝着她神情寡淡的眉眼，又亲了亲她的唇：“你想聊什么？”
楚瑶也不知道要聊什么，感情好的时候，恨不得所有发生的事都要跟他分享，现在的她早就没有当初的心境了。
楚瑶关了自己这一侧的落地灯，室内又暗了一些，她躺下来后突然笑了：“以前的事我不想提，现在好像也没什么要跟你说的。”
顾尘渊虚覆在她身上，闻言，又温柔的吻住她，辗转流连，缠绵悱恻。
楚瑶睁眼望着天花板，耳边是急促的喘息声，她内心却没有丝毫波澜，仿佛风雨过境后别样的平静。
顾尘渊亲了好一会儿，最紧要关头，却硬生生的克制住了脑海里想要的举动，他在她身侧躺下，看了下时间，关了他那一侧的灯，“时间还早，再睡一会吧。”
吃饱喝足，困意很快来袭，楚瑶闭着眼，很快又睡着了，自从清音出事以来，她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睡过一个安稳觉了。
第二天，楚瑶醒来时，顾尘渊已经洗漱穿戴好了，正打算下楼出门。
楚瑶撑着手臂坐起来，顾尘渊走过来，很自然的坐在床沿边，吻了会儿她的唇，低声道：“要跟我一起去公司吗？”
原本以为楚瑶会拒绝，哪知她竟然答应了：“好，你等我一会。”
说完她推开他，穿好了鞋子往浴室去了。
顾尘渊看着她的背影，掏出手机拨了几个电话。
到了明耀集团，正是上班高峰期，员工惊讶的发现，极少来公司的楚大小姐，总裁的前妻，公司的最大股东，竟然破天荒地跟顾总一起来上班了。
今天并不是开股东大会的日子，且顾总在上公司台阶时半搂着楚大小姐的腰，那神情那动作，都暧昧的有点过头了。
楚瑶对打招呼的员工礼貌的微笑点头，然后抬脚跨进了电梯里，顾尘渊紧跟着也进去了。
快要塞得满满当当的电梯硬是被腾出了四个人的空间，供楚瑶和顾尘渊并排站立。
众人眼观鼻鼻观心，双眼尽量都不看两人，可眼角的余光却控制不住的偷偷瞟过去打量着，有些甚至半捂着眼睛偷看电梯内壁镜面里两人的互动。
楚瑶垂落的发丝缠住了垂落下来的红色流苏耳环，用手指拨弄了好几下也没把发丝从耳环里解救出来。
顾总拿着楚大小姐的包，见状，低垂了脑袋，凑近了许多，手指捏着耳环，似乎生怕弄疼她了，细致轻柔的将发丝一点点的弄出来。
整个过程，竟有一种诡异的亲昵和亲密的感觉。
电梯门开开关关，狭小的空间里，里面竟连呼吸声都听不到，一个个屏气凝神。
到了总裁楼层，只剩他们两人了，顾尘渊牵着楚瑶的手，大步往长廊尽头的办公室走去，经过秘书室时，惊呆了里面一众秘书和助理。
很快，几乎是整个明耀集团的员工都知道顾总跟前妻又和好了，这些话传到中午的时候，变成了顾总跟前妻要复婚了。
顾尘渊专门腾出一间不怎么用的会议室，请来了名校专业最好的教授，给楚瑶一对一的上管理课程。
一上午过去的很快，课程结束，楚瑶送教授出门的时候，顾尘渊已经站在门口不知道看了多久，他笑着同教授打了招呼，吩咐助理安排司机送教授离开。
午饭时间，助理和秘书纷纷下楼，去食堂吃饭。
顾尘渊站在走廊上，不顾众人打量的眼神，旁若无人的抚摸着楚瑶的发顶，看着她摊开的笔记，低笑着问：“都听懂了吗？”
楚瑶：“有的不太懂。”
顾尘渊声音越发温柔：“哪里不懂，我给你讲。”
......
陪着顾尘渊吃了午饭，楚瑶下午要去一趟工作室，顾尘渊打算送她，被楚瑶拒绝了，“夏深过来接我。”
顾尘渊琢磨着她脸上的神色，也没强求，只道：“我送你下楼。”
到了楼下，夏深已经等着了，见她过来，忙拉开了后车座的门，楚瑶坐进去，顾尘渊上前一步，单手把着车门，弯腰亲她的唇角同她吻别：“下班后我去接你，回家我做饭给你吃。”
楚瑶：“你不加班？”
顾尘渊笑了一下：“重要的事情处理完就好了，否则，要手底下那些人做什么？”
楚瑶懒得拒绝，“好吧。”
车门关上，夏深发动引擎，车子开出去老远，顾尘渊依然站在原地，看着远去的女人，薄唇不自觉的勾出一抹笑。
楼上趴在落地窗前偷偷摸摸看着这一幕的大胆员工，已经偷拍下了刚才所有的过程，并发到了同事的私人吃瓜小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