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赵元元宰完一顿后池鹤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笑得赵元元立了一身寒毛“把你那副猥琐的笑收一收，你脸不疼吗？”

池鹤说有吗？她没笑吧，她不是一直走的高冷酷拽路线吗？

赵元元把手机前置摄像头打开对准了池鹤的脸。

“靠，这笑的真的都很猥琐…你怎么不早提醒我！”池鹤揉了揉笑僵硬的苹果肌，揉完换上了那副她自觉地高冷的样子。

赵元元心想，人模狗样还得看你池鹤。这人还没追到手呢就这么掉价儿了，等追到了还不秒变小媳妇儿。

“小舅舅、爸爸你们一起回来的吗？”柴温知停下给外婆擦拭的手看着两个风尘仆仆的长辈。

赵廉光到肩膀的短发被凌乱的扎起，身上只着了见白色无袖，胸前还挂着他的宝贝相机身后背着个鼓鼓囊囊的大包。四十多岁的人站在门口不敢在前进一步轻唤了声“妈…”

外婆自然在柴温知出声时就看到了门口的二人，听到儿子的声音热泪不自觉流了下来，气息变得很沉重但好在没像早上那样被刺激到。柴温知取了一张纸巾叠了两层轻轻吸去老人苍老褶皱皮肤上的泪珠。

柴赋率先走了进来也喊了一句妈“温知，医生怎么说。你妈妈呢？”

“妈妈去打饭了…”柴温知看了一眼外婆，见她还是看着门口站着的赵廉光“小舅舅，快进来外婆很想你的”

赵廉光那被定住的身形才像是被解开，快步走到老人窗前“妈…妈你还好吗…哪里不舒服？”

柴赋看着赵廉光这样子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柴温知轻轻拉了拉柴赋的衣袖，示意要去外面说。

“医生说是肺癌…”即使她在父舅来前有好好收拾一下自己但仍难掩饰眼睛里的红血丝已经眼圈底下多出来的层很厚的黑眼圈“时日无多了…爸爸…”柴温知提及此处隐忍无果，颤抖的声音夹杂着哭腔…眼眶再也约束不住泪水，滚落下来。

她的外婆好像真的陪不了她们了…老人被病痛折磨的形销骨立，而他们能做的却那么有限。

柴赋轻拍柴温知的后背重叹了口气“这段时间我们都在这陪陪老人家吧…你妈妈她…知道之后还好吗？”

赵廉美身体一向不太好，受不了大刺激“妈妈这次还好，我担心她太辛苦没让她太操劳，但是琐事我可以替她处理…心上的事还是需要爸爸您来开导，这几天她都闷闷不乐的”

“知道了。温知你去帮你妈妈一起打饭吧，帮爸爸和舅舅也打一份。”男人扶了扶鼻梁上的镜框，大步走进病房

由于住的是单人间条件还是很不错的，柴赋走到床边和老人问候了几句，随便编了个借拉着赵廉光到门口不远处的楼梯上。

“小光，这次妈的情况是真不好了。估计没多少日子了，这回你就真的收收心安心待在妈身边陪着她，你也知道她现在最想看到的就是你能结婚生子，家庭美满。你和你姐差不了几岁，你看温知都这么大了。”柴赋看着赵廉光的表情知道他肯定待不久。

赵廉光捏了捏口袋里的烟盒很想抽一根但这是在医院只能作罢。柴赋做老师做久了，说话时总不自觉带上一股教育学生的语气虽然知道他是好心，但还是听的赵廉光有点烦。

他向来是不爱跟这姐夫多说的，文人风气太浓固执己见接受不了新事物，说严重点就是一言堂。和他妈是一模一样的性子，只不过柴赋到底是当老师的说话还略迂回些。

他时常怀疑他姐夫才是他妈的亲儿子。看看温知，小时候多机灵活泼一孩子，跟着他变成现在这少年老成的样子。

“姐夫，我知道我常年在外，辛苦你和姐多照顾妈了。但是我的人生有自己的路要走，结婚生子都不在我的规划中。总之这次我肯定会好好陪着妈的。”赵廉光瞥见柴赋的表情知道他又要长篇大论了，低着头用脚尖蹭楼梯瓷砖的夹缝缓解心绪。

“爸爸、舅舅快来吃饭了”柴温知在走廊时就隐约听到二人的声音，知道舅舅素来最烦听柴赋的唠叨。赶紧加快脚步临走近时才放缓脚步对着二人唤了一声。

赵廉光听到柴温知的声音如蒙大赦。真不愧是他的好侄女，来解救她舅舅了。

赵廉光避开柴赋对柴温知送去一个欣慰感激眼神，柴温知错开脸嘴角勾了勾在柴赋看到前又恢复到平日里的样子。

窗外烈日当空，树叶在风的作用下婆娑起舞，阳光透过窗户打在地上，反射的光芒有些刺眼。

病床上的老人见过心心念念的儿子后脸上终于染上了点血色，连带着胃口都好了些。

赵廉美正在给老人喂饭，听到门口有动静看到是赵廉光踏进病房放下碗筷快步走过去用很大劲拍打着对方的肩头。

“你还知道回来？你看看妈…你还知道回来！妈都这样了…”压抑的哭腔让她的咬字变得不清晰，但饶是不清晰的几句话也比拍在身上的巴掌还重还痛。

赵廉光就像根木头般站在那任由赵廉美的巴掌落在自己身上，也不吭声。目光掠过眼前人落到病床上老人的身上，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苍老了，是在他一次次拒绝回来的时候，还是在他不经意间流逝的那些日夜？

男人终是绷不住了，眼尾泛红。

“姐…”出声时才发觉自己喉头酸胀，发出的声音是嘶哑无力的。

赵廉美终究还是心软，拍了拍被自己打过的肩头，转头过头揩去眼角的泪花哑着声音喊众人吃饭。

床上的老人自然是把一切尽收眼底。可她老了，如秋日枯叶般，她跟不上新世界的脚步理解不了也不肯试着去理解长大的孩子的思想。她看着一双儿女，暗暗后悔当年自己的强势逼的儿子多年来只偶尔回家几趟。

老人先前还是气的，气自己的儿子与自己生了这么大的嫌隙，大到不肯多回来看看自己。可看到赵廉光的瞬间，又觉得有什么好气呢，她已是半死梧桐老病身，难道剩下无多的时日还要去争论谁对谁错吗。

“小光…”老人许是进了些食，恢复了些气力。强打着精神拍了拍床单示意赵廉光坐到身边来。

那双浑浊的眼球里满是慈爱的落在儿子身上，他黑了瘦了鬓角隐隐也冒出了几根银丝“妈没事…你…瘦了，吃饭…要吃饭”

赵廉光托起老人欲抬又不大有力的手，低了低身子用右手托起老人的苍老无肉的手覆在自己的脸上，用左手替老人理顺额角的银须。赵廉美则重新端起碗给老人喂粥。

老人含着笑右手抚着儿子的脸，左边是小心喂饭的女儿。

这样好的日子自己有多久没见到了…又还能见几次？人之将死，那些梗在心头的事突然就想明白了也不耿耿于怀了。

孩子们长大了，自然有自己想法自己的去处。她这一把老骨头真不知道以前究竟在犟什么。

“小美小光…妈走之后…好…好好地…”

“妈！”二人几乎是同时开口三人对视了一眼，终究是赵廉美先扭过头去擦拭眼角的泪水。

“别胡说，妈。您还有好长的日子要陪我们姐弟两个走呢，我这次回来不走了…就好好陪着你孝敬你。你不想多享受享受被我伺候的日子吗？”赵廉光接过赵廉美手里的粥，吹了吹生怕烫着老人。

“妈的身…身体妈知道…以后啊…你好好活，自己选的路活出个…个样子来”老人很费劲的拉过姐弟二人的手，三只手叠在一起“你们…都好好的…妈走也…也安心…”

老人又把视线落在柴赋身上，对方察觉靠近了些喊了声妈我在。

“小柴啊…妈这辈子临到了了才…才会明白。你…你跟我一样的性子…答应妈…不要走妈的老路…对温知…多点宽容…”

“妈！别说丧气话您日子还长着呢…我答应您”柴赋此刻眼眶也湿润了。

“哎…哎是妈老糊涂了…大家快…快吃饭，凉了对胃…不好”

南方的夏季总阴晴不定刚还艳阳高照，突然乌云密布还伴有几声响雷，不消片刻便听见雨滴大颗大颗砸在玻璃上响起地啪哒啪哒声，窗外的树叶被打的上下摇摆，天随之暗了下来，滚滚的乌云压的人有种喘不上气的错觉。

柴温知自觉地起身开灯。柔和的灯光洒满病房，缀的冰冷的房间温暖了一些。

柴温知的手机铃声又响起来了，在众人安静吃饭的氛围下就显得格外突兀。

“温知，是谁啊？这都是今天打来的第几个了？”

柴温知捏着手机瞥见是一串数字，猜想又是何清。顾及长辈几人忍住没有皱眉“外婆爸爸妈妈舅舅，是我同学我出去接一下”

柴温知边接边往上爬，心里在想措辞希望这是何清打来的最后一通纠缠电话。

“喂”柴温知这会心情已经平复了，虽还带些许沙哑但比先前好多了。

“知知！”何清没想到柴温知还能接她电话，这一声里满含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