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柳青回想了一下，清云道长没提到过这个名字，看来回头得查查这个小雨是谁。

李瑞捧着花站起身，摇摇晃晃的走出树林，柳青跟上李瑞，想要看看他要去哪。

李瑞哪也没去，他直接上了宿舍楼的顶楼，纵身一跃，柳青本能的伸手想要去拽，可他的手直接穿过了李瑞的身体。

柳青站在天台边缘，低头看着乱哄哄的人群，胆小的孩子们已经尖叫着逃开，留在原地的也满脸惊恐，柳青还在人群中看到了赵宁三人。

那三人脸上同样满是恐惧，赵宁和陶峰都拿出了手机拨打了电话，柳青听到两人说了句“李瑞自杀了”

那边说了些什么，两人很快挂断电话，拉着徐小涵迅速撤离现场。

让人瞩目的还有几个过来查看情况的老师，那其中就有李瑞的班主任冉明，这个人在最初的惊讶后就是嫌弃和烦躁，没有丝毫面对学生突然跳楼而该有的悲伤和关心，几个跟随而来的老师脸上也没什么表情，他们甚至没有在第一时间报警叫救护车，柳青明明看到刚掉下去的李瑞还有呼吸，甚至还在挣扎。

老师们在驱离学生后找来了一个担架，十分粗暴的将李瑞抬上去，这时李瑞的班主任接到了一个电话，挂断电话后他对同行的老师说“送火葬场”

两个两个男老师看了一眼担架上还在呼吸的李瑞，其中一人不确定的问“还活着呢”

冉明烦躁的斜了一眼那男老师“8楼跳下来，能活吗？还是说，你不想干了？”

男老师立时噤声，与另一个男老师一起将李瑞抬进面包车。

李瑞被推进焚化炉时，柳青看到他还睁着眼睛，泪水混着血顺着脸颊滑落，滴在黑色的铁板上。

柳青万没想到会是这种结局，一句愤怒已经不足以形容他的心情。

柳青原本是想找到李瑞就将他带去轮回，至于那几个加害者就就交给清云道长他们解决，但现在他不想这样了。

清云道长是正统的道家，并不能干预太多，他能做的只有收集证据，然后将那些人送进法庭。

然而对于那样的一群人渣来说，就仅仅只是失去工作，蹲上几年监狱又怎么够呢。

回到现实后，柳青先去找了正在上课的班主任冉宁，他没有打扰冉宁，只站在窗外看着他，等了大概十几分钟，冉宁不经意间看了一眼窗户，正与柳青目光相对。

柳青展现出一个温和的笑，冉宁却莫名感受到了一股压力，他正要说什么，柳青抬起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冉宁将要出口的话突然就堵在了喉咙里。

柳青拿出一张符纸，符纸无火自燃，升起的青烟顺着门缝钻入教室冲入冉宁的双眼。

冉宁先是愣了一下，接着眼睛越瞪越大像是突然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突然尖叫一声冲出教室，留下了一群被吓呆的学生。

之后柳青又在校园内找了一圈，依旧没有李瑞的踪迹，他有些怀疑李瑞是不是出事了，便给清云道长打了个电话，让他卜算一下李瑞的情况，没想到李瑞还真就出事了。

李瑞的卦象显示他在昨天陷入了一个无法联系的地方，唯一能确定的只有他还存在于这个世界。

清云道长说学校的鬼域还存在，那就是说李瑞并没有离开学校。

柳青又在学校里找了两圈，重点是那几个当初参与了杀害李瑞的几个老师的宿舍和校长办公室，最终他在昨天有过一面之缘的辅导员办公室里找到了一个贴着符咒的木盒。

柳青将木盒上的符纸揭开，一缕虚弱的好像下一刻就会消散的魂魄缓缓飘出木盒，柳青眯起眼睛看了半天才从那张几近透明的脸上看出李瑞的样貌。

柳青拿出一张养魂符贴在李瑞脑门上，符纸渐渐变淡，融入了李瑞的魂体。

看着李瑞的魂体逐渐有了些气色，柳青问道“是谁把你关起来的？”

“我不知道”李瑞的神情有些呆滞，似乎还没缓过来。

“你被关起来前在什么地方，在做什么？”

“我......”他想了想，不确定的说“好像是在找什么东西？我在那？我不记得了......我好想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他捂着脑袋蹲下身，发出一阵让人脊背发寒的呜咽。

柳青见状便没再追问，李瑞的魂体受到了严重的损伤，一时半会估计也缓不过来了，他蹲在李瑞身边，又将一张养魂符贴在他身上，轻声问“我带你回家好不好，你爸爸在等你”

“回家......”李瑞喃喃道“不，我不能，我丢了一样东西，要找回来”

“你丢了什么，我帮你找”

“丢了什么？我......我想不起来了，我丢了什么？为什么我想不起来了？为什么？为什么？”李瑞的声音越来越急促，周身开始散发出浓烈的怨气。

柳青起身后退几步，拿出两张镇鬼符准备着，李瑞的这个状态是要化厉鬼的前兆。

“李瑞”柳青喊了一声李瑞的名字，沉声说“如果你变成厉鬼，就没有机会轮回了，你要想清楚！”

“我......”李瑞缓缓站起身，周身怨气浓重，整个鬼都被笼罩在浓黑的怨煞之气中“我恨！”

他的声音变得沙哑艰涩，透着浓重的恨意“他们不该，不该毁了我的希望，我恨！”

好吧，看来是制止不了了，柳青无奈的想，这时一阵铃声响起，他一边盯着李瑞的情况一边接起电话，对面是清云道长的声音。

“我们找到了李瑞的日记，他提到过一个叫陈小雨的孩子，他和陈小雨之间好像是有点特殊的感情，这个陈小雨的父母在半年前车祸双亡，在同一天，陈小雨失踪在了学校里，当时他早晨去了学校就再也没出来，学校赔偿了陈小雨叔叔一笔钱，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我找到了当初办案的警察，从他那里看到了录像，那孩子最后消失的地方是宿舍楼后面的小树林，我师兄卜了一卦，他死于三个月前，目前魂魄还在，并没有去轮回，还有一件事，我师兄说，那孩子一家都是大富大贵的命，不可能出意外暴毙。”

“有人借命？”柳青立时想到了这个可能。

“很有可能，我已经派出人去调查这件事了，你那边什么动静？我好想听到了鬼啸声。”

“没什么大问题”柳青不在意的说“李瑞正在变成厉鬼。”

清云道长惊了，声音都提拔高了几个度“那你还不赶紧离开？化厉鬼的过程非常危险，你快离开哪！”

“不用担心”柳青看了一眼已经有了些厉鬼形态的李瑞，淡定的说“我能解决，不要派人过来，至少给我一天的时间。”

电话那边沉默片刻，才传来清云道长担忧的声音“那你小心，一定不要勉强，实在不行赶紧回一梦楼，一定要保证自己的安全。”

“好，我知道”柳青挂断电话，召唤出貘，对半厉鬼形态的李瑞说“反正你变成厉鬼后也不能轮回了，所以要不要来个交易？”

正在转化的李瑞微微停顿了一瞬，一双血红的眸子缓缓移动到柳青的手上。

“交易？”李瑞迟滞片刻，哑着声音说“小雨，他们杀了小雨，我要他们死......”

“好”柳青痛快答应。

李瑞又沉默了，片刻后才问了句“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柳青有些不解。

李瑞“你是道士”

柳青了然，“虽然我在道观长大，但我不是道士”

李瑞“我要杀人”

柳青“那又怎样？”

李瑞再次沉默，柳青拽了把椅子坐下，将貘放在桌子上，安静的等着李瑞的反应。

李瑞没有再继续往厉鬼的方向转化，就那么沉默着，过了大概十几分钟，他突然抬起头，用一双猩红的眸子盯着柳青，哑着声音说“我好像想起来了”

“嗯哼”柳青示意他说。

“我看到了”李瑞的眼中流出血泪，原本停止的转化突然再次开始“我看到了，他们......他们打碎了小雨的骨头，他们......他们......我恨......我要杀了他们，我要撕碎他们......”

“他们是谁？还记得他们的模样吗？”

“是谁？是谁？是......道士，还有，鬼，厉鬼”李瑞声声泣血，尖锐的鬼啸声自他身后响起，无形的鬼域瞬间冲破这间小小的办公室，迅速蔓延，一时间尖叫四起，整个校园被笼罩在了浓黑色的鬼气之中。

柳青看了一眼窗外的鬼气，对李瑞说“我能让小雨轮回”

李瑞迟滞片刻，哑声问“他，被炼进了容器，还能轮回吗”

柳青“清云道长说他的魂魄还在”

李瑞没有再迟疑，直接问道“你要什么？”

“做个交易吧”柳青敲了敲貘，说“你的执念由我完成，为此你将付出一部分灵魂”

李瑞痛快点头“好”

貘无风自动，翻到了一张空白页面，上面隐隐显现出李瑞两字，待两字彻底成型之时，弥漫在校园内的鬼气如一场幻境般瞬间消失，与此同时，李瑞的记忆浮现在柳青面前。

李瑞的经历与清云道长所说的差不多，只是中间多了一部分他与陈小雨的交往过程。

陈小雨和李瑞曾经是小学同学，那时两家是邻居，两个小孩的关系一直很好，后来上初中时，陈小雨跟随父母一起去了外地，两人就此分开三年。

在分别时，陈小雨送给了李瑞一朵栀子花的干花，李瑞一直小心保存着。等到李瑞上高二时，陈小雨跟随父母回到小城，正好转到了李瑞所在的学校。

二次见面时李瑞已经变得沉默胆小，陈小雨便一直陪在李瑞身边，尽自己所能的保护他帮助他，为此陈小雨也遭遇过校园暴力，只是陈小雨并不是软弱的性格，几次反击过后别人也就不怎么敢动他了。

陈小雨曾经跟李瑞提出过可以让他住进自己家，他的父母听到李瑞的情况也愿意接受李瑞，只是这件事还没实施，陈小雨的父母就突然车祸身亡，接着陈小雨失踪。

因为没有了保护者，李瑞被欺凌的情况再次加剧，再加上得知了陈小雨父母身亡，陈小雨失踪的消息，多方打击之下，李瑞选择了结束自己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