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白玉堂冲进展昭的屋子的时候，展昭正捂着胸口，嘴角还残留着已经被擦拭掉的红色痕迹。

心脏微微抽搐起来。

白玉堂上前一步，将展昭拉到自己胸前，让伤着的人靠着自己，语气不自觉地柔和了起来，夹杂了一丝有些明显的自责：“猫儿，你没事吧？究竟是怎么了？”

不过让他从自己的视线里面消失了一点点的时间，怎么就变成了这幅模样？

“咳咳……”展昭将本来捂着胸口的手挪到了自己的嘴巴上，不过即便如此，殷红的液体还是从指缝中缓缓地流了出来，说话也不方便，只是张了张口，就吐了血。

白玉堂面色一凛，对那凶手更是生出前所未有的恨意来。

“究竟是什么人？”

展昭靠着白玉堂，胸口还残留着一股子闷意，似乎有一口气堵在那里出不来，不过还是摇了摇头，生生从口中吐出几个字来：“不是人。”

“那是妖精？”白玉堂对这事情的接受程度还是蛮不错的，而且，在他看来，似乎只有这么一个理由。

一般人哪有那么容易伤得了展昭，想当年能在江湖中闯出“南侠”这么一个称号的人，自然不可能是成日吃斋念佛就能够得来的，况且，他却是没有在展昭的屋子里头感受到展昭意外的人的气息。

狐姬摇了摇头，眉头拧得死紧，对这事情似乎也解释不通，只觉得心慌：“不是妖精，若是妖精，凭我九百年的道行，怎么说都是能够感受得到的，族长近万年的道行，只要靠近我三十米以内，我还是能够感应到的……”

“若是妖精，展某哪里能让他伤到，太丢符箓门的脸了……”展昭深呼吸了几次，终于是将胸口一股郁结的气吐了出来，口中也不再吐血了，只是体还是虚，“若是展某没有猜错，那恐怕就是傀儡……”

傀儡？

白玉堂手轻颤了一下，锁紧了眉。

狐姬与他说过一些，事关傀儡术，和纸人很像，但是，用傀儡术制成的傀儡，当真能够伤得到展昭？

这不太可能。

“傀儡术所制的傀儡，无声无息，乃是偷袭的最佳物什……”展昭抬头看了白玉堂一眼，坐到了床上盘腿调息，边给白玉堂解释，“不过，展某着实是大意了……”

对了，那纸人也是无声无息，就连呼吸声音心跳声音都是没有的，若是偷袭，确实是轻而易举。

“不过，傀儡术乃是禁术，要用傀儡术做成傀儡，恐怕没那么简单……”狐姬坐到了展昭身后，借用自己九百年的道行帮着展昭调息，不过那比起常人要尖锐的手指在展昭背后游荡，白玉堂看着有些心慌，虽然他知道狐姬理应是不会害展昭的，不过……

不舒服。

不过，这事情展昭自然是不知晓的，狐姬乃是妖精，与人调息与她自己修行也有好处，展昭便也没有拒绝，况且这样自己也能够好得快些。

“自然没那么简单，要用上许多稀有药材，恐怕没有四师姐那样的存库，很难制成傀儡，而且，傀儡，是由人为原材料制成的……”说到这里，展昭紧紧地锁紧了眉，眉宇间满是忧心，“也就是说，方才那人，就算活着，命也不长了……”

已经感受不到气息了，命还存着的可能性，也低了。

“猫儿，那傀儡会是什么人做的？这种东西，一般人应该做不出来的吧？”

展昭点了点头：“要做傀儡，首先需要得天独厚的时机，并不是有了足够的材料就能够做成的，偏偏这几年阴气会十分重，这得天独厚的时机偏生就让人给遇着了，再来，那人必须对傀儡术十分了解，若是个半吊子的话，恐怕是不行的，很容易造成反噬……”

白玉堂张了张嘴，似乎还想问些什么，却见公孙先生端着碗就进来了：“展护卫，学生听说，你与皇上说了请辞之事？”

笑眯眯的，似乎挺高兴的。

白玉堂觉得后颈升起了一股寒意，公孙狐狸的想法谁都猜不透，相比较起来，真正身为狐狸精的狐姬恐怕更加单纯……

不，是绝对比公孙狐狸要单纯……

展昭没有在意公孙先生脸上的神色，只是眼睛死死盯着他手上那只碗，有点不满地点了点头：“先生，我已经好了……”

“好了？”白玉堂看到公孙狐狸眉毛挑得老高，“别以为你擦掉了我就看不到了，你看看血都吐成什么样子了？墨姑娘可给我送信过来过，若是她家九师弟少一根头发就找个时间往开封府里头的水井里面下毒……”

下毒，对玄听医馆的墨姑娘来说，简直是轻而易举。

公孙先生这么着急也是应该的，就算墨婷不给他写这威胁信，他也时不时地给展昭塞补药。

但是，公孙先生是怎么知道展昭在这个时候伤到了，又吐了血呢？

公孙先生翻了一个白眼：“这药方是墨姑娘写的，说是今后没两天让展护卫喝一碗，展护卫天生体虚，学生自然是知道的，至于吐血，那摊血迹还没有擦掉呢，可见问题十分严重了……”

公孙先生又叹了口气，又继续说道：“只是，究竟是何人，竟然能这么轻易地伤到了展护卫？”

展昭，人称“南侠”，绝非等闲之辈，纵然冲霄之后身受重伤，但是养了这许多日，就算没有完全好了，也是好得七七八八，绝非这么轻而易举地就能被人伤到。

展昭抿了抿嘴，似乎是不想说。

但是，这种事情还是让人警惕些得好，展昭沉默了半晌，最终还是将脸别了过去。

反正，白玉堂会说的。

见展昭默许了，白玉堂便将自己知晓的事情与公孙先生讲了，只是那傀儡人究竟是何时进的展昭的房门，他当真说不上来。

“他本来就在房间里边，只是展某进了门之后便将心思放在请辞书上，也没在意到……”展昭抿了抿唇，插上了一句。

很不甘心的样子。

白玉堂见展昭那副别扭的模样，忍不住弯了弯唇角，难得堂堂南侠也有这般小孩子的赌气模样。

公孙先生在意的显然不是这些，只是拉过了展昭的手腕，细细把起脉来，说道：“这傀儡术，学生倒是有听说过，书中所写了了，不够详细，不过学生也不知有幸还是不幸，总之曾经见识过一次，不过……”

“不过什么？”

“最后施术之人死了，慧悟大师说了，那事情是施术之人对傀儡之术一知半解，造成了最后反噬的缘故，再问，他只是说‘害人之术，不可传，不可传’，不肯说了。”

展昭睁大了眼睛，慧悟大师的名号他在闯荡江湖的时候也曾经听说过，乃是少林高僧，只是，当时他以为慧悟大师只是功夫厉害而已，却不知在这方面也颇有学问。

“展护卫，你可知晓，傀儡术是如何施展的么？”

展昭点了点头：“展某倒是知道，只是师父说了，这种东西是绝对不能传到外边去的。”

“那么，展护卫理应也知晓如何解这法子吧……”

展昭停顿了一下子，叹了口气道：“解铃还须系铃人，要解这傀儡术，必须找到傀儡术的施术之人，切断傀儡与其主人的联系……”

谈何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