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边没有可以抵挡的东西，情急之下，顾枫从兜里拿出了手机。连按三下开机键，紧急模式打开，手电筒也瞬间亮起。
手电筒的强光直直地照射到那人的眼睛，瞬时，光线照射的地方变成了一滩黑泥。怪物的嘶吼低哑刺耳，盖过了教授拖长的讲授声。
然而，依旧没有人投来目光，或者施以援手。
怪物张牙舞爪地袭来，一把将手机拍到很远的地方，传来清晰的碎裂声。屏幕上分出蜘蛛网一般的裂痕，表面被沾上的黑泥腐蚀，彻底报废。
无法避免地，顾枫的手背也沾上黑泥，被尖利的爪牙划出一条血痕。
{学术会议规则七，会场过程中-出现黑色粘液是正常现象，您可以无视，但请确保任何黑色粘液不会沾到您的皮肤上。如果出现上述情况，请离开会场，前往清洁室。}
很快，手背上灼热的烘烤感和烧焦的气味蔓延开。被划伤的一条血痕表现出腐烂的痕迹，快速将周围完好的皮肤染黑，并迅速扩散。
与此同时，强烈的恶心和头痛袭来，污染的黑色从血管往身体的其他地方输送。喉头传来难忍的铁锈味，顾枫伸-出舌头，用手指抹了一下刺-激味蕾的异物。
手指上，黑色的粘液触目惊心。
{学术会议规则九，在会议期间出现恶心、呕吐等症状是正常现象，请保持镇定，正常听讲。
如果您开始口吐黑色粘液，请立刻离开会场，前往清洁室。这是听讲期间的正常现象，您不需要接受治疗，会场里也没有诊疗室。}
黑色粘液从沾上顾枫的皮肤到让他口吐黑泥，前后不过一分钟。而那些东西落在肖昀昼的身上，却毫无反应。
怪物的声音从嘶吼变成了大笑，刺耳的声音实在让人难以忍受。他的身体从固体变成了液-体，逐渐融化成一滩黑泥。
沸腾的黑泥冒着白烟，表面还不住冒着泡。它们缓慢地流到顾枫的脚下，将他的皮鞋底缓慢侵蚀成灰烬。
“时逸……快醒醒……”
说话的间隙，黑色粘液还在从顾枫的嘴边留出。他将时逸扶正，靠在椅背上，用手袖擦了把嘴。
按照规则，他现在应该立刻前往清洁室。但是时逸还昏迷不醒，上方滴落的黑泥也还没有停止攻击，顾枫做不到将他丢在这里，自己前往清洁室。
头疼欲裂，眼睛也变得干涩无比。眼前东西逐渐出现了重影，他摁了摁凸凸直跳的太阳穴，深呼吸一口气。
他的身后传来肖昀昼的声音：“你还待在这里干什么？”
“你不是不知道会场规则吗？”
“管他什么会场规则，这种情况应该去清洁室。这是我的经验之谈。”肖昀昼的脸上依旧是漫不经心的表情。
一滴黑泥从上方滴落，顾枫眼疾手快地将手放在了时逸的头顶。那滴黑泥直接砸在了他的手心上，顷刻间发出“滋啦”的声响，跟烤肉一般。
灼烧的刺痛还是让顾枫皱紧了眉，低声痛哼了一下。
“调解员系统，开启副本脱离通道。”
【亲爱的调解员，正在为您呼叫支援开启脱离通道，请稍后。】
身后肖昀昼的声音显然急切了很多：“脱离？你，你们果然不是人类玩家。”
顾枫懒得搭理他，密切关注着时逸头顶的状况。
躺在椅背上的时逸侧着头，紧皱着眉。他的嘴唇微颤，时不时发出痛苦的低咛。手指间断地敲击着椅子，呼吸异常紊乱。
任谁看了都明白，这是被噩梦缠身，根本睁不开眼。
“别担心，我们马上就离开了。”
顾枫轻声哄着，用没有污染痕迹的指尖，轻轻摁平了他紧皱的眉毛。
【抱歉，脱离通道异常，请稍后再试。】
“……？”
系统警报来得猝不及防，与之伴随的，是顾枫身体污染值的特别警报。上涨的污染值数字飞速上升，很快就飙到了70%。
身为旁观者的肖昀昼听不见系统的声音，但看得到顾枫瞬间惨白的脸色。
“不是吧，你说你有系统这件事，也是凭空臆想的？”
顾枫咽了口唾沫，顺带将涌起的恶心黑泥生生咽了下去。他转过身，目光停留在肖昀昼的上衣口袋上。
“花浙，跟我一起去清洁室。”
没有回应，那个鼓鼓囊囊的上衣口袋里的小东西一动不动。
“花浙？你在叫谁？”肖昀昼顺着他的目光，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上衣口袋，“才刚搭上话，就给我的宠物起名字，你也太冒犯了吧？”
他罕见皱眉，愠怒开口：“他是，我的花栗鼠。”
心烦意乱的顾枫选择直接动手，趁其不备，从他的上衣口袋里捏出蜷缩成一团的花浙。
“喂！你还给我！！”肖昀昼面露诧异，张牙舞爪去抢花浙。他手忙脚乱，但用劲难得收敛，神色慌张地关注着顾枫的动作。
观众席的哄闹没有打扰主讲人的兴致，就连肖昀昼呵斥着“把小花还给我”的声音响遍整个会场，也没人回头看他一眼。
他们和一群机器人一样，默默执行着静静听讲的程序。
争抢中，顾枫的手腕被人往后拉了一把，一块塑料小桌板挡在了他的头顶，随即传来“滋啦”一声响。他回过头，看到时逸单手举着小桌板，双目猩红，喘着粗气。
“时逸……你，你终于醒过来了。”
时逸的额头蒙起细密的汗液，打湿了额前的碎发，让其一缕一缕贴在皮肤上。他看起来比跑完一千米还累，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充血的双眸布满红血丝，疲惫地眨动了几下。
塑料小桌板被腐蚀出一个黑洞，但还算勉强挡住了黑液一击。它是被时逸生生从隐藏在椅子一侧的缝隙里拿出来掰断的，边缘残留着不整齐的断痕。
“我能感受到异动，也能听见声音，但是我睁不开眼睛，也没办法动弹。”
“鬼压床的感觉，我知道。”
有清晰地对外界的感知，但是全身都被困住而无法动弹。强行从这种状态中拔出，一点一点活动手指到最终睁开眼睛，需要耗费大量精力。
时逸将塑料小桌板扔到一边，低声说道：“是我的疏忽，害你受伤，还孤军奋战。”
“你别这么说，我们是……”之前肖昀昼调侃“自带情侣”的话，一瞬间闪过顾枫的脑海，让他停顿了一秒，但话到嘴边，仍是变了个意思，“是同伴。”
时逸并未有何异样，笑着点了点头：“对，我们是同伴。”他从顾枫的手里抓过瑟瑟发-抖的小花栗鼠，另一边抓住了顾枫的手腕：“我们去清洁室。”
{学术会议规则七，会场过程中-出现黑色粘液是正常现象，您可以无视，但请确保任何黑色粘液不会沾到您的皮肤上。如果出现上述情况，请离开会场，前往清洁室。}
“我的小花！你们给我站住！”肖昀昼跟在他们身后，嚷嚷着也离开了会场。
出了会场，大门面向走廊开阔的窗户，能让新鲜的空气铺面而来。顾枫深呼吸几口气，瞬间神清气爽了不少，就连调解员系统上的污染数值都停止了上升。
刚刚在会场内，调解员系统一直处于异常断联。顾枫又尝试了一次：“解员系统，开启副本脱离通道。”
手环“滴滴”了两声，直接已读不回。
“什么毛病？”顾枫嘀咕了一句，和时逸对上了眼神。
还在絮叨个不停的肖昀昼跟在他们身后，他们心照不宣地没有说多余的话。
这个人的身份，还非常可疑。
也正因为肖昀昼跟着，花浙的两个前爪捧在一起，圆溜溜的眼睛可怜地看着时逸。他们明白花浙的意思，大概是有人在场，不太方便变成人形。
清洁室规则的最前面有对其位置的描述，上面写的是会场负一楼。下楼的楼梯很好找，只是只有一盏绿色的“安全出口”灯，实在看着有些阴森。
“时逸，等一下。”已经熟读了很多遍规则的顾枫叫住了他。
“怎么了？”
“我们得去找工作人员。”
{学术会议规则三，请出示入场凭证……如果您的入场凭证为红色卡片，请注意，您只能进入主会场和茶歇休息室。请不要独自进入其他区域，您没有此权限。}
时逸点头，翻了几下手机：“我看看，会场阵营的颜色……”
{学术会议规则四，我们的工作人员衣着绿色工作服，您可以完全信任他们。无论遇到任何问题，我们的工作人员竭诚为您服务。特别提示，会场没有任何其他颜色工作服的人。}
“你还记得刚刚那个突然变异的工作人员，衣着什么颜色的工作服吗？”时逸问道。
“记得，黑色。”
粘液是黑色的，缠在花浙身上的怪谈能量是黑色的，变异的工作人员也是黑色的。
黑色，也许就属于这个副本的恶灵阵营。
两人找到了衣着绿色工作服的工作人员，将手中的红色邀请函拿出来给他看。
“我们碰到了黑泥，麻烦您带我们去一趟清洁室。”
工作人员上下打量了他们一眼：“明白。麻烦稍等，我需要进行一下身份核对。”他拿出一个小型的手持扫描仪，在两人的红色邀请函上滑-动了几下。
扫描仪的屏幕现出红光，随即发出“滴滴”的警报。机械音从扫描仪里传来：“抱歉，未查询到人员信息。”
“怎么可能？这是我们的邀请函没有错啊。”顾枫说道。
工作人员将红色邀请函塞回到两人的手里，毕恭毕敬地倾身鞠躬。
“抱歉，两位没有被邀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