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戈紧追上二楼，他的心脏砰砰狂跳，心里已经或多或少有一些预想。

他慢下了脚步，走到书房门前。

就看到齐奥尔科站在窗户前，俯身向下看。

房间里充斥着血腥味，阿诺德躺倒在地上，他的鲜血和着橙红色的灯火染红了每一个角落。

楼下传来沸腾的狗叫声，大得骇人，还夹杂着唐纳德惊慌失措的喊叫。

唐纳德在枪杀了阿诺德之后，从窗台跳了下去，想要逃跑，但是他跑不掉，多弗朗明哥饲养的烈犬毫不留情地围住了他，涎着口水的利牙疯狂撕咬，他大有可能死在狗嘴之下。

齐奥尔科用另一种语言喊道：【多佛，别让安吉尔它们杀掉他，我要他活着，你听到了吗！】

下方隐约传来多弗朗明哥高朗的回应【我知道了少爷，我会把他带到客厅里等您的。】

齐奥尔科说【不，别放在客厅，把他扔到厨房里，你盯着他，我很快就会过去！】

叶戈看见齐奥尔科转过身来，表情像是凝固了一样。

他对叶戈轻声说道：“为我一件事，去帮我掀起父亲的眼皮，确认他的情况。我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做，想要抓住唐纳德，但是那个狗杂种还是在我眼前打开窗跳了下去，我现在稍微有点冷静不下来，你来帮我做。”

叶戈屏住了呼吸，他轻手轻脚地踩进房间，避开地面上的血迹。

躺在地上的老人大概已经是断了生机了，叶戈能感觉到死亡特有的凉意从他的身上一点点地散出。

他俯下身，撑开老人的眼皮。

没有奇迹发生，瞳孔扩散得厉害。

一颗子弹射进了他的心脏，这并不致命，致命是另外一颗子弹击碎了他的咽喉，鲜血大量地涌出来，在极短的时间内就要了他的命。

叶戈摇了摇头，说道：“教父去世了，死于一场精准的暗杀。”

“齐奥，现在你要怎么办？”

眼下的局面一目了然，唐纳德是以谁的名义前来的，阿诺德的死亡又能使谁获利？

齐奥尔科轻声道：“找到多拉，然后杀了她。”

多拉。

“然后把布特尼家族的人，一个个从他们的安全屋里拖出来，埋进泥里。”

布特尼家族。

他想要把所有人都送进地狱。

叶戈打了个冷颤，他知道齐奥尔科现在有多么暴怒，已经失去了理智。

“齐奥，我不认为真的能这样做，你现在并不清醒。”

齐奥尔科直勾勾地看着叶戈，冷硬又充斥着暴躁。

书房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把两人的视线都吸引了过去。

齐奥尔科接起电话。

里面是一个男人暗藏惊慌的声音，齐奥尔科轻易地听出来了对方的身份，是家族的一个小头目，掌握着一些资源。

杰森按捺着焦虑，几乎是在齐奥尔科接起电话的一刻就说道：“教父，我们这里出现了问题，有人对我们发起了攻击，一群人闯入了据点，现在据点里的人死伤过半，还不知道他们的身份……”

背景里有着吵杂、爆裂开来似的噪音，乱七八糟地干扰着听者的思绪。

齐奥尔科打断了他：“我知道是谁，现在我需要你再撑10分钟，我马上派人过去。”

“少爷？教父……”对面一边显然没有料到是齐奥尔科，混乱了思绪。

齐奥尔科却不再理会，直接挂断了电话，手下开始拨动转盘。

叶戈问道：“发生什么了？”

齐奥尔科抬起头，他的眼睛在灯光里闪着一点晦涩的光芒。

“有人注定要为他们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今天晚上会是一个非常忙碌的夜晚，宝贝，你去把费波曼的房门缝隙用棉布塞上，我不希望他被吵醒，更不希望他出现在我面前哭着找妈妈，我怕我会忍不住掐断他的脖子。”

“做完那一切，你就可以去休息了，随便你想要做什么，要是还想把电影看完，你可以把影碟带进房间里。”

叶戈说：“齐奥，你的意思是让我什么也不做，就在一旁看着？你是认真的的吗。”

“我会让玛丽做好你吩咐的事情，但不管如何我无法袖手旁观，你得让我也做点什么才行。”

叶戈扶起阿诺德瘫软的尸体，托在手上，说：“教父的死讯不能在今天晚上传出去，让我来处理这件事，你对其他人说教父受到枪击，在房间接受治疗。”

教父是家族的核心，要是在这样的一个关键点上传出去这个消息，人心变幻莫测，或许一夜之间就会分崩离析，谁也赌不起这个可能性。

齐奥尔科以一种陌生的眼光看着叶戈，藏着深不见底的情绪。

叶戈读不出来，他下意识认为齐奥尔科在评估着他的可信度和能力。

于是，他也不落下风地回视着齐奥尔科，摆出一副强势的样子。

“你可以信任我，我不会背叛你，我无处可去的时候是教父把我带来了这里，让我喘过了一口气，能够像个人一样活着，而不是溺毙在一条腥臭的巷子里，我感激他做出的选择，永远都感激。”

不过其实是他的能力也好，还是忠诚度也好，这些都根本无关紧要，诉求才是最重要的。

齐奥尔科比叶戈所想的更加聪明，他清楚知道自己现在需要做的，实质是挑选出在当下足够能够信任的人，不需要长期的效忠，只要是在这一当口利益统一的人就能够利用起来。

齐奥尔科在审视的是叶戈身上的行动动机，他在衡量在这一刻，叶戈的目标是否跟家族的利益达成一致。

齐奥尔科说：“父亲为什么选择你？你觉得你能告诉我那个理由吗？”

这个问题在现在出现得突兀，让叶戈无法下意识回答。

叶戈顿了片刻，皱眉道：“我不知道，因为我欠着家族的钱，而性格又老实？”

齐奥尔科却是轻笑了一下。

“真没料到原来你是这样看待自己的，真是对自己有够宽容。去吧，把父亲安置好。既然要做，那就得行动又快又利落。”

他摆了摆手，示意叶戈可以开始了，他自己则是低下头拨动起电话盘，他也得行动迅速，每一分每一秒，难缠的敌人都在向他们发起攻击。

叶戈终于知道二楼的空房间是用来做什么的了。

一辆辆打着车灯的黑色轿车驶进了别墅，吵乱的人像是潮水一样涌入宅邸内部。

面容粗糙的强壮男人们把每一扇门都打开了，抽出里面的抽屉，满满的全是枪械和刀具。

佣人们拖着床褥跑来跑去，空的地面上都铺满了垫子。

整间房子在很短时间内成为了一个坚不可摧的堡垒。

男人们都做好了准备，脸上杀气腾腾，让人望之生畏。

气氛如此紧张，叶戈敲开了书房门。

开门的是家族的大头目霍米克斯，一个肥胖得变形的男人，身上有一股浓重的男士香水和汗水混杂的气味。

叶戈有些愣住了。

霍米克斯说：“你是谁？”

齐奥尔科的声音从他的背后传来：“叔父，让他进来，他是我能信任的人。”

霍米克斯用着鳄鱼一样的眼睛打量过叶戈，挪开身子让出了一个位子。

“齐奥，我就在隔壁房间，有什么新情况随时可以来找我，同样，要是我收到了什么新情况，我也会过来找你。另外，弗雷尔已经来到了，在街区口架起了枪，要是那群杂种胆敢靠近这里一步，就会尝到子弹的味道。”

他说罢就离开了。

叶戈关上门，对齐奥尔科说：“医生会留在房间里守到天明，等天亮了，他就会宣布教父死亡的消息。我让他处理一下教父身上的伤口，所以一切看上去都会像是它应该的样子，教父的死亡时间是凌晨。”

齐奥尔科说：“我知道了。”

他在拨号。

叶戈说：“你已经做好了决定了？没有交涉，也不准备筹划谈判？”

他看见那么大阵仗，就知道齐奥尔科现在选择的，是不惜一切力量去还击，而不考虑谨慎行事。

齐奥尔科松开了领带，说道：“他们没打算放过我们，我们还要跟他们客气什么。”

叶戈说：“我知道他们是有备而来，所以正因为这样，我才觉得你正面对上不一定能够得到你想要的结果，对方结好了网，就是等着我们一头撞进去。”

齐奥尔科说：“我只信奉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叶戈举起手，做了个投降的姿势，齐奥尔科的决定只能说是冒险，但是不能说是错误的，他也就对此没什么好评价的了，尽管他真的有很多担忧。

齐奥尔科暴躁地摔下了电话听筒，骂道：“该死的，伍德现在还联络不上！”

叶戈不动声色道：“联络了几次了？”

“第三次，没有一次接电话。给赌场那边打过电话，他们说他只待到了九点就离开了，有人去找他，你能猜到是谁吗？”

叶戈只能想到一个人名，他说：“多拉？”

齐奥尔科吐出几个字：“答对了。”

他的眼神像是狼，仿佛在低吼着。

这是一个坏得不能更坏的讯号，伍德从来没有犯过不接电话的错误，而现在发生了，其中还出现了多拉的身影，现在就只有两种可能，要不就是伍德出意外了，要不就是伍德跟着多拉叛逃了。

齐奥尔科盯着叶戈，说：“我现在就在想，到底是他遇到伏击的情况糟糕，还是他叛逃了家族的情况更加糟糕，我到底是宁愿他死，还是宁愿面对他的背叛。宝贝，你来告诉我，哪一种情况我更应该感觉到愤怒？”

叶戈说：“齐奥，让我去找他，无论你现在在想什么，在确认情况之前都没有任何意义。”

“我只知道如果伍德是你所承认的哥哥，那么他就会有勇气用他的鲜血来证明他的忠诚，而如果没有，那么他也就不是你所承认的那个人，结果是同样的，你都是失去了一个至亲。”

“换作我是你，我现在只会祈祷他只是喝多了酒，现在正在不知道哪个角落呼呼大睡，这样的期待才有一丁点儿存在意义。”

齐奥尔科注视了叶戈一会儿，露出了一点微笑。

“你说的对，我跟你一起去找他。”

他找出一串车钥匙，带着叶戈直奔停车场。

在老宅指挥的任务交给了霍米克斯。

很努力简洁地来写，赶进度，赶进度，冲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