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仕哲啊，今晚回家一趟，我有事问你。”
裴仕哲看了眼卧室方向：“妈，今晚我回不去，明天吧。”
“你不是才出差回来？”赵姬在那头说，“今天周六你能有什么事啊？妈妈上次跟你说得那个男孩最近有时间，晚上约好一起吃饭，你过来见见面。”
裴仕哲感到了从未有过的疲惫。
自从和苏觅糖取消婚约后，赵姬便开始替他安排相亲，这一两年他快要把整个魔都单身的男人都相亲过来了，他厌倦了这种感情。
“妈，我说了感情的事情让我自己来。”
“我倒是想让你自己来啊，可你找到了吗？”赵姬打断了他的话，厉声道，“因为一个范恩琦你错过了多少好男人，当初要不是你自己不争气，糖糖早就是我儿媳妇了！”
“妈！”裴仕哲语气变冷，又变得无可奈何，“糖糖已经结婚了，你能不能不要再提他了？”
“感情的事情我能勉强吗？我不想找个人好好过日子吗？是你们一直不满意我找的对象，非要以你们的标准来要求我未来伴侣。”
“裴仕哲，你给我把态度端正了，什么叫以我们标准来要求你的伴侣？”赵姬本就不是个性格温柔的人，此刻一听裴仕哲埋怨，立马来了气。
“你但凡有那个本事也不至于让我和你爸操心，你不让我提糖糖，你也知道自己得不到了，所以呢？裴仕哲，你是不是还在惦记着范恩琦？”
裴仕哲握紧了手机，他实在不愿意和父母发生争执，这些年因为感情的事情，他们吵过太多次了。
次次都是两败俱伤，他不愿意和自己父母这样。
“妈，我实话告诉你吧，我身边已经有人了，所以请你和爸以后不要再替我安排相亲了，可以吗？”
裴仕哲心累道：“我已经三十二了，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样的感情，求你们了，妈，放过我吧。”
赵姬还没来得及质问那人是谁，电话就被裴仕哲挂断了。
这些年为了感情的事情他几乎要和家人决裂了，每一次电话，每一次回家吃饭最后都要闹得不欢而散。
赵姬的强势几乎要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任何事情都要插手。
裴仕哲理解为母亲关心儿子，可他需要个人空间，他已经不再是只顾开心打架斗殴的年龄了。
他希望父母可以给他一个自由，让他自己去解决人生大事，偶尔给一点建议，这样就足够了。
累，太累了。
只要一想到裴家，裴仕哲满脑子除了累再无其他。
“裴仕哲……”
霍靖南轻轻叫了他一声，裴仕哲回头立马带上了笑。
“你醒了？”
“我睡了这么久，你怎么不叫醒我？”
霍靖南醒来看了眼时间，已经下午四点多了，午饭都没做。
裴仕哲走到他面前，探了探额头，体温正常了。
“不必要绷这么紧，放松一点。”
霍靖南表情有些古怪，看着他顿了顿，问他：“你……刚刚和家人吵架了？”
裴仕哲笑容一僵。
霍靖南连忙解释：“我没有故意偷听的意思。”
“没关系。”裴仕哲想了想，突然说，“我妈让我晚上回家一趟。”
霍靖南看着他。
裴仕哲也看着他，嘴唇一动轻轻吐出两个字：“相亲。”
霍靖南脸色立马变了，“相亲”两个字就像一个炸弹扔在了他头顶，“嘭”一声爆炸，他的尸首顿时分家。
“……相……相亲吗？”霍靖南有些语无伦次道，“可是，可是，可是我……”
可是我喜欢你啊，我就在你身边，你依旧要去相亲吗？依旧看不上我吗？
“……好。”
过了一会后，霍靖南突然一笑，那个笑容比哭还难看。
“那你应该不需要吃晚饭了吧？”霍靖南装作轻松道，“你收拾收拾去吧，我也该回家了。”
裴仕哲望着他一脸无措又放弃的样子心里十分难过。
“你不阻止我吗？”
霍靖南胸口仿佛有一块石头压得喘不过气来，胸闷气短。
“我没有资格阻止你。”
“你既不要我，也不回应我对你的爱，我阻止又有什么用呢？”霍靖南悲痛道，“只会让人更讨厌而已。”
哪怕你给我一点点的偏袒，我都会一哭二闹三上吊阻拦你去相亲，但我有什么资格，以什么身份阻拦你呢？
我只是你的一夜情固定床伴而已。
霍靖南内心痛苦得脸上肌肉都在抽搐，鼻子一酸，眼泪像无法拧上的阀门一样不断落下。
“今天……本来是想和你说件事情，我要去上大学了，周一我会去事务所提交辞职报告给李圣英。”霍靖南不服软抹了一把眼泪，继续说，“裴仕哲，我说让你等我其实一点也不现实，不过我还是想说，我真的很喜欢你。”
“我清楚现在的自己配不上你，所以我去镀金，你的生活我无法走近，你的人我也无法靠近，所以……”
“我走了你还是照常生活，但我不会放弃。”霍靖南嘴唇蠕动，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情绪不要太激动，“我一直没告诉过你，我这个人认死理，那晚是你先招惹我的，你哪怕不喜欢我，我也会缠着你一辈子，大不了，一辈子做你的情人。”
“你是高材生，应该懂得一个道理，有些人是招惹不得的，一旦招惹了，你这辈子都甩不掉。”
霍靖南从裴仕哲公寓跑了出来，他听到裴仕哲在喊他，但脚步却不能停下，他受过比剜心更残酷的训练，现在却因为一个裴仕哲把自己搞得丢盔弃甲，落荒而逃。
走到地铁口停下，霍靖南嗓子火辣辣的疼，刚刚因为跑得急，他醒来一口气都喝，这会手搭在入口扶手上，弯腰大口呼吸。
其实裴仕哲的电话内容他听到了，只是没听到因为什么原因吵架，问出口的那一刻，他就有点后悔了。
他想和裴仕哲好好相处几天，然后在告别之前再问问他，可不可以等等，不会太久的，读到一定程度，他就来帮他，替他分忧解难。
然而裴仕哲提前回绝了他的一片热心。
霍靖南拒绝了门口保安的相助，顺了顺胸口进去坐车了。
这样也好，至少裴仕哲直接断了他的念想，让他更加坚定了学习的念头。
迟早有一天，他也会买得起裴仕哲喜欢的一切，给得起他所期望一切。
霍靖南在周末这两天都没再主动去找裴仕哲，他忙着收拾东西，和家人沟通去上学的事情。
需要寄走的先寄回段飞哪里，不需要寄走的东西便留在这里，如果回来以后宋琦的这房子还没卖掉，他打算买下来。
根据单繁阅的安排，他离职后需要先回大都去拿文件，然后回到京大报道办理入学手续。
家里那边已经和霍文商量过了，回不回家都无所谓，反正京大距离家很近，放假以后就可以回去。
周一霍靖南依旧如同往日那样提前一小时来到事务所，然后提前打扫好裴仕哲的办公室卫生，喂鱼，浇花，点上他喜欢的净化香。
一切收拾妥当后，他回到工位写了一份辞职报告打印出来，时间刚刚好。
“小霍早啊。”
“早。”
“小霍早啊，最近变白了呢。”
“……早。”
霍靖南和同事们点头打招呼，九点半，裴仕哲准时进了公司。
“裴总早。”
“早啊。”
“裴总今天好帅啊，有约会吗？”
裴仕哲一笑：“借你吉言，希望今天有约会。”
视线落在霍靖南身上，裴仕哲没有停顿，点了点头一笑：“小霍是白了一些，更可爱了呢。”
霍靖南：“……”
没等他反应过来，裴仕哲已经进了办公室，今天是裴仕哲第一次在事务所，主动向他打招呼，往日他眼睛根本当自己不存在，他的眼神都恨不得长在他身上，裴仕哲依旧装作不知道。
看来他今天心情确实不错，自己要走了，他真的这么开心吗？
“哟，小祖宗感冒好了？”李圣英夹着公文包，手里举着一个灌汤包来到他跟前，“早饭吃了吗？”
“吃了。”霍靖南把手里的纸递给他，“李经理，我的辞职报告。”
“哦，我看……什么？！”李圣英突然大吼一声，嘴里的灌汤包汁水都喷了出来。
霍靖南往后躲了躲。
“辞职报告，很抱歉，我要回去继续上学了，所以，以后不能再留在事务所工作了。”
“我靠！”李圣英脏话都飙了出来，看了眼辞职报告一掌拍在桌上，“霍靖南你玩我呢？我们可是签好合同的，你现在要给我辞职？！”
“辞职？”
“啊……小霍要辞职了啊？”
“好像是，这儿不挺好的，以他的能力这份工作已经很好了。”
“嘘，你声音小点。”
霍靖南耳朵动了动，当没听到那些话，对着大发雷霆的李圣英微微点头致歉。
“裴总已经批准了，让我把辞职报告交给你就好，这两个月的日子，谢谢哥照顾。”
霍靖南说完便提着包向裴仕哲的办公室走去，他能感觉得到身后有无数双眼睛盯着自己。站在门口长舒一口气，然后抬手敲响了裴仕哲的办公室。
“请进。”
李圣英握着那张纸气得灌汤包都吃不下去了，牙齿咬得咯咯响，低骂一声回了自己岗位。
其实对于他来说，霍靖南的存在很重要，因为裴仕哲对助理要求很高，很难找到一个合适的。
霍靖南或许没有高学历，但他有一股干劲，虽然常常犯错，但看得出来裴仕哲是喜欢他的，甚至愿意给他实习期就加工资。
现在撂挑子走人，他们又要花费更多的精力去找合适的助理，而这个助理还不一定会得到裴仕哲录用。
李圣英对天咆哮，霍靖南你个傻叉！
李悠愣在门口，久久未能回神，手里还拿着要给霍靖南的牛奶和面包。
她和所有人一样惊讶，或者说，更多的是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