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井秀一重复：“……所以，你正好迷路，正好被抢劫，正好遇见警察，又正好遇到好心人带你来这边？”

“而且他们每个人手里都有武器，逮捕犯人的过程，回想起来还真有点刺激。”有栖川铃音目光肯定，“不过，刀啊枪啊这种危险品，果然还是不要随意出现在大众面前的好，你觉得呢？”

编，继续编。

赤井秀一冷漠脸。

系统有些发怵：“冷着脸表情就更凶恶了，这家伙真的是FBI的探员吗？怎么和你差不多的恶人样？”

和我一样？有栖川铃音反问。

系统找补：“……口误。”

“别生气啊，这不，我特意买了你喜欢的饮品赔罪，”有栖川铃音摊手，不以为意，“黑咖啡对吧？”

赤井秀一目光微顿，他确定自己没有在组织成员面前暴露过自己的喜好。

他看向萝西塔留下的袋子，满满当当糖果中间混着个……空罐？

有栖川铃音留意到他的目光。

“本来是有的，走着走着遇见刚拯救完世界的将军超人，就被喝掉了。但它消失得很有价值。”她漫不经心胡扯，随手塞过去一根黑咖啡味的棒棒糖，“喏，现在扯平了。”

离谱。

赤井秀一深呼吸，回归正题：“朗姆说夜晚不影响你的水平，所以测试照旧。今天的项目是精准射击，你需要分别在200、400、600、800和1000米的射程上对静止和运动的目标进行射击测试。战斗射击之后由琴酒负责——你在翻什么？”

在他说话间，萝西塔自顾自走进武器室，无视挂在墙上的那些狙击枪，打开地上的箱子不停找着些什么。

那箱子横跨了三分之一左右的房间，大小和涂漆都实在显眼，可惜表面落着好几把锁，于是他没有擅自接触……原来里面的东西是为萝西塔准备的？

“怎么全是零食，有没有在收拾，”有栖川铃音咬着糖，语气含糊说，“过来搭把手，我的枪在里面。”

赤井秀一叹气：“什么型号？”

“M82A1。”

赤井秀一走近，看着被零食填满的箱子，有些沉默。谁能想到，居然有人把精密的狙击步|枪随意放在这种地方。

这是款反器材狙击枪，他记得设计初衷就强调高射击强度，甚至可以击穿装甲输送车，因此保养也十分繁琐，从这里面翻出来真的不影响使用？

“难道不在这里？”有栖川铃音挠挠头，叹了口气，“别的我用不习惯来着。”

她看向远处，系统分析结果已经出来，这些都是完全暴露和红方有勾结的叛徒，哼，其中还有个卧底进FBI的组织成员。不过早就被琴酒处理干净了。

但看赤井秀一这个表情，似乎不知道这些人的真实身份。她扯了个凳子坐下，如果在这里将他们全部击杀，仇恨值又要拉上去一大截？

恐怕在他心里，自己已经和琴酒的变态程度不相上下。真是误会重重。

她突然问：“那么，结果由你上报朗姆？”

赤井秀一点头：“是。”

萝西塔若有所思：“那要是不及格，逼你给朗姆发消息就好了吧？有捷径在这里，我为什么还要费力不讨好？”

赤井秀一面无表情回：“你可以试试。”

“哈，开个玩笑。我知道杀过无数任务目标和组织叛徒的莱伊当然不会徇私舞弊……说到这里，我想起来了，”有栖川铃音一把推翻箱子，箱子倒地发出声轻响，她掏出手机，“上次把枪忘在安全屋了，我让人送过来。”

*

几十分钟后。

“静止靶就在屋外。至于移动靶，看那边。”赤井秀一指向几百米外，那里有群被捆起来的黑衣人，“都是组织叛徒，在将他们松绑、跑起来后，你至少需要达成75%的有效击杀率。”

在接到活人射击测试的时候，他有想过要不要做手脚……萝西塔虽然在三年前掩护了那名公安卧底，但不能因此就认定这个人和组织不是同路人。

在了解不足的情况下，轻易交付信任是大忌。他对组织成员保持着警惕，尤其面对这个和琴酒半斤八两的家伙。

所以，他最终什么也没做。

而且——

赤井秀一隐晦打量了眼伫在旁边抽烟的琴酒，没想到来送枪的居然是他。萝西塔和琴酒，这两人关系果然密切。

*

测试很快结束，萝西塔比赤井秀一想得还要优秀许多，让他有种找机会直接比试的冲动。这个水平，放眼组织外，也已经是顶尖水平，难怪朗姆一直捂得严实。

移动靶的测试毫无悬念，全中。但真正让他吃惊的是活靶狙击。

先不论这次测试是不是萝西塔的极限，饶是他也没想到，萝西塔能完全完成活靶射击测试。

活人和标靶完全是两个概念。

——100%的击杀率。

听起来没什么实感，但每一次出枪，叛徒都会跑远一段距离，甚至场内有掩体存在，所以能完全击杀的概率其实非常低。

就算资深狙击手也会空枪。然而，萝西塔每一枪都是有效射击，没有多余动作。偶尔冒出的举动甚至像在玩弄犯人——在他们以为逃出生天的时候，才会踩点出枪。

【“一枪不能解决目标，便没有再补枪的必要……反馈好逼真，可到了战场不会留下反悔机会。”】萝西塔这样说着，又精准击杀一名叛徒，依旧是一枪击中脑干。

意外事件是，这发子弹击燃油桶，很快引发的连环爆炸在瞬间带走几名叛徒的性命，此起彼伏的呐喊在火光中显得尤为惊怖。

成为狙击手有道心理门槛，便是能不能克服杀人的阴影……赤井秀一看见萝西塔的笑容一直没停过，呼吸、心跳、脉搏等等都保持着平缓的幅度，他对此似乎乐在其中。

而琴酒也完全不觉得意外。

他隐晦叹气，这些人的精神状态恐怕在多年混迹黑色领域中，早就因为杀人扭曲了。

*

那之后，琴酒由伏特加送回安全屋，据说是一会儿刚好有任务；赤井秀一倒是一如既往的带着皮笑肉不笑的面具，似乎想送她回去，但碍于琴酒存在，没有说出口。

有栖川铃音只能拦了个出租车，预估下车费，直接乘以三发给朗姆报销。

出租司机开得很平稳，抵达时已经是凌晨三点。

“还以为能处理成员，结果只是模拟系统，酒厂是在拿我测bug吗？”

有栖川铃音走到公寓楼下，忍不住吐槽，酒厂的测试还是太保守了。

“明明不管真人、假人，都不影响我的命中率。最后的爆炸也太假了。”

箱子里不可能没有她的枪，推翻它时的声响也很奇怪。因为比不过系统那个纬度的科技水平，几重保险下，她确认猜测。

系统附和：“之前警视厅一名管理官，就在周六不明原因死在郊外，身上全是抓挠伤和刀伤，监察医解剖后得出的结论……虽然死者生前遭受过重大精神创伤，但从留下的客观痕迹看，在场不存在第二个人，毫无疑问是自杀。”

酒厂一直在研发新玩意儿，并运用到实际任务中，尤其近半年，政商界重要人物非自然死亡的概率不断提高。

助手的死亡，算是酒厂投入实际使用的初始范本。警方将消息压得很严，如果不是在上一周目了解到情况，他们也不会特别注意到这件事。

“蝴蝶效应，看来我的出现带来的改变不止表面这些。萝西塔，这个人设的出现又是经过多少次迭代的产物？”

有栖川铃音淡淡开口，每说一句话，系统的心跳便漏一拍。

“这个世界的科技水平很矛盾，时间线也凌乱怪异。存在山崎葵的在14年发布的歌《东京》，却没有任何关于12年狙击手从2815米的距离击杀敌军指挥官的报道。你没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因为她需要，所以这柄枪出现了。又因为出现得过于仓促，相关背景没有及时补全。

她是进入了自己大脑中吗？幻想出酒厂，幻想出“萝西塔”其人，策划过的案件细节被蒙上灰，每当她想要回忆过去，反馈来的就是更多记忆流失。

这样的她到底算谁呢？

这是什么新刑罚手段吗？

“我不是侦探。我——”

她抬头，再一次窥探到世界真相。

而头顶是几名穿着西装，正遥遥观测的人。

*

井端，数名研究员站在不同阶梯上观测投映于空中的世界模型。

“她又失控了。”暗紫色头发的女性抱胸，态度不太好，“比富久田稳定，却总因为察觉到不该知道的直接删档重开。”

她已经记不清这个事情发生多少次了。

【[有栖川铃音]抽出成功。】

高个男人命令道：“再次投入。”

茶色头发的青年有些迟疑：“……她已经连续在这个井好几个月了，其他人都会偶尔休息缓一缓，不要紧吗？”

“无所谓，”黑发高个男人回，“趁着她没反应过来，强制投入。”

*

醒来的有栖川铃音看见躺在黑色躺椅上，旁边是三名同样配置的人，区别是，他们没有被捆上束缚带。

又一次。有栖川铃音低笑出声。过去这么久，对她还是毫无信任。

她没有抵抗，再次沉入井中。

*

【世界线重置完毕。】

【[有栖川铃音]投入成功。】

主世界时间在不知名因素影响下，悄然回拨至之前的节点。

莫名熟悉的便利店，搭配老套桥段。有栖川铃音装饭团的手一顿，下一秒听见从旁边传来几道粗声粗气的威胁：

——“抢劫！都抱头蹲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