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眼是陌生的浅灰色天花板。
我这是在哪?
宣曲大概猜到自己在咖啡店头痛得又晕了过去,可是……自己不应该在医院吗?
他掀开被子缓缓起身打量四周,被子是深灰色,整个房间是极简风,靠窗书桌上摆放的电脑、耳机、多肉植物透露出稀松平常的生活气息。
屋外有人在说话,似乎是在楼下,他听不太清。
过往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涌来,他的头还有点疼。
夏日,光晕,白茶花香,冰咖啡……
还有同桌。
同桌。
同桌。
他说他叫……江亦栖
他和他说:
“我喜欢你,萧辞。这份爱经久不息,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永远永远。”
“即使某日你不在喜欢我,我也会一直爱着你”
对啊,他本不是宣曲,他是萧辞,被江亦栖爱着的少年。
他毫不畏惧未来,他有一腔热血去挥洒,他有无限青春与活力。
后来。
后来发生了什么呢?
萧家人发现了他们的恋情,极力阻止。
江亦栖无权无势被迫离开。
在他离开的那日,萧辞去机场送他。
那晚的雨打在梧桐叶上,怆然悲戚。萧辞催促司机开快一点,他想找到江亦栖和他好好谈一谈,他可以不要萧家的一切荣耀。
他想和他一起走。
砰——
刺目的白光朝萧辞所在的车冲来……
宣曲从床上下去,赤着脚走出卧室。就着自己的感觉,顺利找到楼梯。楼梯是开放式的,也就是从一楼客厅抬头就能看见从楼梯上走下来的宣曲。
正坐在客厅沙发上和家庭医生商量宣曲治疗方案的江亦栖,无意之间抬头朝卧室方向看去,却看见不知什么时候醒来的宣曲。
他示意医生等会儿再说,随手倒杯水快步走到宣曲面前。
家庭医生去洗手间暂时离开了,现在,偌大一个客厅就只剩下江亦栖和宣曲面面相望。
江亦栖把水递给宣曲,宣曲喝了一小口,水温居然刚刚好,不冷也不热。
他的眼神有些不忍。
江亦栖在他失去记忆的这几年是怎么过的?找不到萧家被刻意“保护”的他,他会不会绝望?
“……这里是我家,你在咖啡店晕倒了,我刚好碰见,本来想把你送去市医院……可市医院离这里太远,想到我的私人医生刚好在这里,我就带你过来了……”
“我的医生你放心,肯定不比正经医院的医生差……”
“还有,我带你来我家的时候,给你哥哥打过电话了……”
明明自己还什么都没说,江亦栖就把所有事都交代了一遍,似乎还十分害怕自己会不满于他的安排。
江亦栖止住话语,低头看见宣曲没有穿拖鞋就踩在冰冷的瓷砖上。
他连忙把人打横抱起来,往沙发走。
宣曲有些吃惊,不过倒是没有挣扎,乖乖的缩在江亦栖的怀里。
“盖上羊毛毯吧,你穿这么薄,小心又感冒”
江亦栖给他盖上毯子,手足无措在对面坐下。
“江亦栖。”
“嗯,我在。”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
“我……”
他觉得有点难开口,胡希已经把调查结果都给他了。他知道,在自己离开的那段时间宣曲过得很不好。
他也能隐隐猜到宣曲可能失忆了,自己贸然告诉宣曲真相,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接受住刺激。
“为什么你对我那么好啊……现在是这样,高中的时候也是这样……”
“为什么我会那么傻忘记你……”
“江亦栖……”
眼前的少年明明还带着笑,眼睛里却不住地流出泪水,好似大坝决堤,拦也拦不住。
江亦栖觉得自己快疯了,他觉得自己在做梦。
眼前的景象是真的吗?为什么自己找了好久好久的人儿突然说出那样的话?为什么自己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儿会如此又喜又悲地哭泣?
宣曲想起来了吗?
江亦栖抬起手,小心翼翼抬手擦了擦宣曲脸上的泪水。
他的手指在微微颤抖。
泪水擦不尽。
汹涌的情感终于冲破一切看似牢不可摧的枷锁。
他先前想过,他找到了宣曲,那会怎么做?
等到了现在,他才知道,他仍然爱着他。
如同他曾许诺过的。
他想给他全部。
他会一直陪着他。
他不能失去他。
他终于又抱住了自己的少年。
浑身都在颤抖着,吼叫着。
宣曲被他拥抱着,泪水打湿了江亦栖的外套,两人都心照不宣地静默着。
良久,两个人终于舍得放开彼此。
“你……怎么突然想起来了”
江亦栖知道这样问有些大煞风景,可是他还是有些后怕,害怕宣曲又头晕昏过去,又忘记他。
“我去找了苏姨……”
“那……你现在还喜欢我吗?”
“我喜欢的一直是你,我找了你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