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如没有理会她，低声在顾轻雨的耳边说：“小姐，一会儿你趁机快跑。别管我。”说罢就拿出手中早就藏好的剪刀，猝不及防绕到陆多宝身后，左手绕过他脖子将其收紧，右手拿剪刀刀尖对着脖子一侧挟持。

“啊！你疯了是吗，他是你弟弟。我们陆家三代单传，你怎么能用剪刀对着他。”陆母立马从椅子上起来，指着月如破口大骂。

“造反了你，早知道就该在你出生的时候将你淹死。”陆父撸起袖子,准备要教训月如。

顾轻雨抬手取下头上的红布，看到的便是月如红着眼睛，失望又愤怒的看着陆家夫妇，“你们眼里由始至终只有这个儿子，不过你们有一句话说的对，那就是不早点将我给弄死。

从小到大你们根本就不将我当你们的骨肉，不，不只我，还有我的两个姐姐，大姐只是饿的不行偷吃了半个馒头，你。”月如看向她爹，“就拿个石头硬生生将她砸死，任由她不断求饶直到没气，你都没有半分手软。”

“偷东西就是不对。我管教女儿有错吗？”陆父提起那件事，没有半分后悔，甚至只是心痛那半个馒头没了。一个亲生女儿不如半个馒头，说起来都让人觉得想笑。可月如笑不出来。

“是没错吗？可是那半个馒头是我吃的。”月如的眼泪不断留下，手也不断颤抖，好几次刀尖都堪堪划过陆多宝的脖子差点刺进去，引得陆母几声尖叫。

或许压抑在心中太久，急需有个宣泄的人，月如将倾听的人选了顾轻雨，“小姐，你知道吗，我大姐是很勤劳又温柔的人，从我刚出生，她就一直照顾我和二姐，挨打的时候也是她护着我。可是，”

月如停顿了，几乎说不下去，嘴唇在抖，激动的连身体也在抖，整个人像受了极大的折磨。顾轻雨担忧地叫了一声她的名字，“月如，别怕。我在。”

正是顾轻雨这一句“我在”，月如笑了，笑意充斥着苦涩，“那一晚，因为我不肯当马给弟弟骑，他们就不给我饭吃，连水都不肯给我喝，大姐只好偷偷撕了半个馒头给我，可是，我连那半个馒头都没有吃完，就被我娘发现了，她叫来了我爹，当时我大姐叫我不要出声，她认下馒头是她偷来吃了。”

“然后啊......”月如没说完，顾轻雨也知道结局。她站在旁人的角度，劝不了月如放下。

眼看陆多宝的脖子被剪刀刀尖刺进去点，血流出来，陆母一副快天塌的痛心样子，月如便觉得好笑又讽刺，如果不是顾轻雨劝她冷静，估计她就忍不住将剪刀插进陆多宝的身上，只为看到她父母痛苦后悔的模样。

“我打死她又怎么样，她是我生的，养到她那么大，我有权处置她。”陆父语气轻松地像死了一只畜生。

“那我二姐呢。她当时才比我大两岁，你就将她卖给一个四十多岁的老男人当妻子。”

“女人嫁人乃是天经地义，我让她早早嫁人，哪有何不对。”

月如哼笑一声，重复了一遍这个词，“天经地义。那生老病死也是天经地义，我杀了弟弟也是‘天经地义’吗？”

“你快将你弟弟放了，不然我打死你。”陆父身形虽瘦，但常年农作，手臂凸起青筋加上他凶狠的目光并未让人觉得他只是威胁。顾轻雨知道他一定不轻易放过月如，而早就亲眼目睹过陆父杀人的月如更加知道一旦放手之后在劫难逃。

“小姐，你快跑。沿着树林一路往北跑。”月如也放弃逃生的机会，让顾轻雨独自逃生，“如果有下辈子，月如愿意继续跟着你。”

一听到月如要放顾轻雨跑，原本还担心自身安危的陆多宝马上大喊道：“别让我媳妇跑了，我就不信这个臭丫头敢杀我。”

“小姐，你快跑。”

“月如，我跑了，你怎么办。”顾轻雨拒绝月如这个危险的办法，她尝试挣脱手上的麻绳，可绑的太紧，月如此时又没有办法帮她解开。

“爹，娘。你快抓住她们啊，两个女人还能翻天啊。”陆多宝不怕死的叫嚣着。眼看陆父已经有上前的意图，陆母也在旁蠢蠢欲动，眼睛一直紧盯着她们。

“你别动。”月如始终狠不下心动手，可陆多宝仗着这一点不断找机会挣脱，同时不断让陆家夫妇赶紧上前来帮他。

陆父一眼看出月如下不来狠手，脚下一动，就要往月如方向扑去，只要抓到月如，不但顾轻雨逃不了被逼洞房，月如也会落得被打死的下场，这里荒芜人烟，只有错落的几家农户在这里居住，一般人一死，随便找个破席一裹也没有人多管。

月如下不了手，不是因为对方是她弟弟，更因为她从小就跟着顾轻雨没有动过什么杀生，眼看她迟疑不决，顾轻雨果断拔下头上的发簪，毫不留情刺进陆多宝的手臂。

“啊——”陆多宝的惨叫成功让陆家夫妇止住了步伐。

“小姐？”月如也惊讶地看向她。

发髻虽细，但顾轻雨扎下去的那一刻并没有留力，发簪簪身有手指的长度刺进肉中，幸而陆多宝身形圆胖，连手臂的肉也比一般人多，加上顾轻雨扎的时候留情，偏了几分，没有扎进要害，尽管如此，红色的鲜血依旧不断从发簪边缘溢出。

“你个毒妇，放开我儿子。”陆母止住了步伐，张嘴谩骂道。

陆父也拿起平日用来担东西的担子，沉下脸，眼神凶狠说道：“你以为你能跑得了哪里去？”

“我家多宝看得起你才娶你，没想到那你心思如此歹毒，你知道你伤害的是谁吗，是未来的状元啊。”

顾轻雨被陆母这这句话逗笑，她也紧张地气氛中笑出声，“状元？胸无半点墨水，脑袋装满草的人怎么可能成为状元。成为状元不仅看才华，也要看仁义礼智孝，他有哪一点对得上。”

陆多宝听到顾轻雨的话羞怒不已，“你一个女人懂什么，说起学识你根本就比不过我，我当不上状元，难不成你们女人能当上吗，你们连进考场的机会都没有。”

“你放开多宝，我可以让你离开。”眼看陆多宝的脸色越发苍白，到底还是心痛儿子的陆父咬牙切实给出让步。

“月如呢？”顾轻雨听出陆父话里的意思，她问道。

月如劝道：“小姐你别管我了，先离开。”

“这个臭丫头吃里扒外，你还想我放过她，没可能。”

“她已经不是你家的人，我有她的卖身契。”

陆父根本才不管卖身契，“卖身契又怎么样，她是我们的女儿，我打死她是属于管教家事。”

眼看讲理不行，顾轻雨故意将发簪拔出半分，引得陆多宝痛得大叫，血液也随着发簪的拔出滴落在地，形成一个小血泊，顾轻雨道：“发簪虽细，但如果扎在人体重要部位上也会致人死亡。”

“我最讨厌就是被人威胁。”陆父眼神阴鸷，嘴角的肌肉在抽搐，一副气急的模样。

“放月如走。”

“小姐！”月如因为顾轻雨的话不小心分心，被陆多宝一个肘击撞到腹部。月如吃痛的松了手，陆多宝趁机推开月如，跑到对面。

“月如，你感觉如何？”人走了，顾轻雨也追不回来，她上前扶着痛的弯下腰的月如。

月如满头冷汗，一只手按紧刚刚被打中的位置，另一只手将顾轻雨往门外推，“小姐，你快跑。我拦着他们。”

陆父拿着担子上前，“跑，你们一个都跑不了。”

“爹，那女的你先别打死，我怎么样也在今晚将这个洞房给完成。”陆多宝捂着流血的手臂，笑的阴森森，“让她尝试一下我的厉害。”

顾轻雨扶着月如后退一步，那三个人就逼近一步。逐渐分散开来，形成一个半扇将她们两人逼近角落。

月如拿着剪刀没有陆多宝已经造成不了威胁，陆家夫妇拉着月如，陆多宝则一人拉着顾轻雨，意图将两人先分开再处理。

顾轻雨看着月如被陆家夫妇拳打脚踢却无能为力，“别打了。”

“小姐。”月如被打吐出鲜血，依旧死死抓着顾轻雨的手不放。

“娘，去外面那把斧头将她的手砍了。”陆多宝满头大汗，耐心全无。

“不要。”顾轻雨看着陆母拿着一把已经满是铁锈的斧头走进来，她知道如果再不放手月如的手真的保不住，她主动松开了手，没想到月如却不肯放，死死抓住她。

“月如，你放手吧。”

“娘，你快砍啊，再磨蹭下去天都亮了。”

“月如！”

一向都听她话的月如此时却无比倔强，她抬起那张满脸血污的脸，嘴唇动了动，顾轻雨听不到她说什么，无比希望她能放手。陆母举起斧头，往月如拉着顾轻雨的两只手劈下。

“不要！”顾轻雨闭上眼睛，无比凄厉地叫着。

几滴温热的液体溅在顾轻雨的脸庞。但凄惨的叫喊声不是从月如那边传来。

顾轻雨睁眼，只见一支羽箭穿透陆母高举的两只手，力度之大将她整个人钉在在土墙上，斧头已经掉落在地，所有人都被这一支突如其来的箭愣住，狭小的屋子里回荡着陆母的痛苦的呻吟。

“谁？”陆父惊恐的瞪大眼，捡起斧头转了一圈，“是谁，快出来。”

“爹，不会真的有鬼吧？”陆多宝躲在桌子下不敢露身子。

“月如，你坚持住。”顾轻雨一恢复自由，马上查看月如的情况。

“什么鬼不鬼的，有人在装神弄鬼。”陆父不信鬼神，警惕地环顾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