奏折批完后天色已黑了,宫门已经下钥,临安顺势住在了宫里。
他就住在景元隔壁,美其名曰保护陛下,实际扰人最厉害的就是他了。
景元刚躺下,烛火瞬间熄灭,随着风声而至的身影如鬼魅一般闪现到床前,黑暗中黑色身影沉默伫立,给人一种强大的压迫感,可这对景元无用。
他有些无奈的看着换了一身衣服的临安,道,“你怎么来了?”
临安轻笑了一声,伸手摸了摸景元的脸颊,“奴才想陛下了。”
景元:“……”
这人怕是不知道他早就认出他来了吧?不过他也乐得顺着他,“安王就在隔壁,你不要乱来。”
临安眨眨眼睛,俯身轻吹了口气,呢喃细语,“陛下是喜欢奴还是喜欢安王呢?”
“……都可,”景元不想撒谎。
临安闻言一怔,反应过来后顿时冷笑,“陛下刚刚登基就掂记着填充后宫了,莫不是也想佳丽三千左右陪伴?”
他都快气死了!
景元心里叹气,“不会,一人足以。”
临安的脾气一下子消了,他沉默了片刻,问道,“那你是选我还是选安王?”
景元:“……你。”
现在站在他面前的人不也是他吗?选谁都是一样的。
“……嗯。”
临安郁闷的吐出一个字,他不理解景元为什么选他,从哪个方面来看,行过忠礼的安王才是更合适的人选。
他这个身份与他就见过一次,那一次还是他逼迫威胁……难道……陛下好这个调调?!
安王殿下深深的迷茫了。
景元累了,不欲与他多说,手上一使力就把临安拽上了床,安抚的拍了怕他,“睡吧。”
他批了一天的奏折,想罢也累了。
临安愣愣的被陛下搂在怀里,此时,他对自己猜测深信不疑。
天亮,又是景元独自一人从床上醒来,他默默地坐了片刻,起身落地洗漱。
那双拿错的靴子已经还了回来,景元唇角微勾,心情陡然变好。
事毕,景元穿着一身明皇色的龙袍上朝,今天的百官精神抖擞,似乎要做什么好事一样。
临安百无聊赖的站在首位打着哈欠,他这几天一直陪着景元,对朝上的官员有些疏忽,自然也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
很快他就知道了。
朝中的官员俱都行礼,上表陛下开启选秀,以固国本。
偌大的朝中,只有临安一人呆呆站着,在一众跪着的人中异常显眼。
他没去看上表的大臣,只沉沉的看着上面的景元,比起大臣,他更想知道景元的想法。
他是不是也想齐人之福?后宫三千?
景元:“……”
最后他以刚刚登基,以国事为重的理由单方面结束了这个朝会。
他刚回到后殿,眼前就一黑,有人用黑布蒙住了他的眼睛,不过声音还是那个人,“陛下……是厌弃奴了吗?”语气中竟带着一丝咬牙切齿的气息。
景元摸了摸他的衣服,看来是真气急了,连衣服都没有换就来了,他摸索着到他的脸上,声音淡淡道,“孤想立你为后,你可愿?”
临安心里一惊,他不是女的想必景元很清楚,这种情况下他还要立他为后?天下的人会怎么看他?
他心突然闷闷的难受,景元本可以成为一代明君,不能因为他而沾上一点污点!
“陛下……”临安想的自己难受,他闷闷道,“陛下还是选秀吧,国本为重。”
景元:“……你……罢了,”他收回手,也不多说了。
心里难过的临安很快就回去了,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一想到景元会抱着其他人睡觉,他就想要发狂!
这天,景元也没有收到临安的请安折子,他莫名的有些失望,不过倒也省了很多力。
后面几天景元一直没看到临安,他知道他是在躲着他,景元无奈也由着他去。
半个月后,番邦小国来贺新君登基,这次来的番邦的王子怛罗和公主幽希,他携了不少贺礼,都有礼部一一记下,最后呈给景元。
【牛羊各十万只】
【骏马五万只】
【……】
这点礼对番邦来说九牛一毛,他们的重点是幽希。
早就听说新君未立后宫,如果他们的公主被留下,近水楼台,先诞下子嗣,到时候怎么样还不是他们说了算。
彼时正到秋猎的时候,景元不愿伤生,哪怕这是为万民做表率,他也不愿做这表面功夫。
秋猎不用筹备,那当务之急就是怛罗王子和公主的住处。
由于景元比较宅,在驿站住了几天的怛罗幽希什么都没见到,对景元的印象只在官员们口中的心计深沉、老成持重上。
番邦来人临安也知道,他刚准备收拾收拾给自家陛下撑腰,然后就听见了幽希公主的到来,瞬间他像霜打了的茄子一样,歪倒在床上不起,哼哼唧唧的难受。
他一告病,景元有些不放心,趁着夜色,他直接摸去了安王府,果不其然,临安正躺在床上抹眼泪呢。
白天他顾忌着自己的身份只能强忍着把眼泪咽到肚子里,到了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才能放肆一回。
景元看着抹泪的人,有点心疼,还有些想笑,但人没事他就放心了,他抹去了自己来过的痕迹,返回宫中。
他的行动瞒不过侍奉他的人,张大监小心翼翼的伺候,也不敢多问,
景元吩咐他道,“让礼部着手准备立后大典吧。”
张大监心里一跳,难道陛下是去见幽希公主了?!
陛下这么迫不急待的立后,那幽希公主是何等的妙人啊?
第二天这则消息传遍了朝野,就连“病中”的临安都听到了消息,听到消息后他呆立了半晌,脸色白的吓人。
他再顾不得什么国本、什么百姓,直接冲进了皇宫用刀胁迫景元,他冷冷的质问景元,“陛下要立后?”
“嗯,”脖子上有一把刀的景元丝毫不慌,他暗自在刀刃上摸了摸,唇角无声勾起,他就知道。
这刀根本没有开刃,钝的苹果都切不动。
“陛下立我怎么样?”临安紧了紧握刀的手,声音仍是冷漠无情,“我知道陛下喜欢什么样子,我一定会配合陛下的!”
……如果景元想要被打的话……那……
临安咽了咽口水,这个坏毛病必须要改!
景元还不知道他想了什么坏事,含笑答应,“我就是要立你为后的。”
他派人秘密的缝制男子的凤袍,只是要费个一年多时间才能完成,他本想着自己年小不着急,可临安不行,他都急哭了!
景元眼中含笑,现在也只能将就一下了。
如果他知道临安脑中想的事情,一定会淡淡的拉直嘴角,沉静的想,是该好好教训一下。
“你说真的?”临安不太相信。
景元蘸了蘸墨,在圣旨上写下了一份立后圣旨,盖印,他把圣旨交给临安,“这下可安心了?”
临安如获至宝,他也不想在隐瞒身份了,直接道,“陛下知道我是谁吗?”
他仿佛重获新生一样,精神气十足,他揭开蒙眼的黑布,让景元能看见他的脸。
他以为景元会受到惊吓,却没想到景元面色平静的说了一句,“我早就知道。”
临安戏谑的表情瞬间僵硬,他干巴巴道,“什……什么时候?”
“第一次。”
景元给他回答。
“……你怎么认出来的?”临安不解。
景元沉吟了下,“我也不知道,只是目光总是不由自主的落在你身上,看见你我的心里就很舒服,那样我就知道是你。”
他的话直接把临安说害羞了,他脸红红的,低声嗫嚅,“……我……也是。”
总感觉是上天为他们指定的婚约一样,只要看见那个人,余生再无所求。
深情对视的两人没有看见发光的玉佩,这次比上次的还要更亮。
远处,国师沉默的无视着手上的烧灼感,一张符咒翩然落下,在空中化为了点点绿芒朝着宫中飞去。
他摘下面具,眼中仿佛盛满了悲伤,目光落在宫中,好似在眺望着什么一样。
他看着两人含笑对望、看着两人话语缠绵,这些都是他不曾拥有的。
明明……他们是一样的啊!
身份暴露后临安也不藏着掖着,他直接反客为主,躺在了景元的床上,手也不老实的动来动去。
“陛下……我们什么时候结礼啊?”
景元按住他的手,淡淡道,“我还未成年。”
临安下意识的手缩了回去,半晌才疑惑问道,“未成年是什么意思?是年纪还小的意思吗?”
景元也愣了下,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脱口而出这个词,不过跟临安猜测的大意差不多。
“嗯。”
临安犹豫了半晌,“那我们分开睡吧,”他义正言辞,“你年纪还小,我不碰你。”
景元:“……谢谢”
他艰难的点了点头,并道了声谢。
临安大气的摆手,“我比你大,这是我应该做的!”
景元:“……嗯。”
一夜寂静,景元望了眼睡的正香的临安,伸手拉了拉他快要缠成麻花的被子,然后转身出去。
门外,国师寂然驻立。
作者有话要说:我图什么啊?不就是收藏评论嘛,你们是一个都不给啊呜呜。(作者偷偷抹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