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念跟着沈慕颜吃吃喝喝走走逛逛，一下午的时间很快过去。

橘红色的夕阳终于慢慢划过天空，将这一年最后一抹阳光的金色铺到天际，恋恋不舍地向着地平线坠落而去。

也许是为了纪念，云彩染上了金红色，火烧云久挂天际，不知过了多久，才慢慢淡为粉红，褪为绛紫，直至深蓝融入暮色。

江念和沈慕颜等到司机之后，将买的一堆零零散散的东西留在车上，只身前往了城市中心广场附近。

路灯已经亮了，各色行人三五成群，各种车辆连绵不绝，店铺大楼五光十色。

人声，车笛声，音乐声，就像许久之前的中秋节，国庆节，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热闹非凡，人声鼎沸。

可是这次江念并不觉得吵闹。

偷偷望向自己的右侧，某个神色认真的大美女正在手机上聊着天。

可是当她好奇心不止，再次张望时，对上的却是对方灼灼的目光。

“念念，饿了吗？”

“没有，下午吃了那么多。”江念摇摇头，真的是不能和沈慕颜对视，不是心虚，不是害怕，只是实在太过欢喜，对方灼热的目光太容易把自己看穿。

毕竟内心没了高墙的阻挡，那轮越靠越近的暖阳轻松就可以照亮自己的内心，探寻自己的心意。

明明是好事，只是…怪不好意思的…

“张璇他们先到了吃饭的地方，还没排到，我们不着急的。”沈慕颜闻言放心下来点了点头，把手机偏过来给对方看了看聊天记录。

“好。”江念轻轻应下，稍稍往沈慕颜身边靠了一点。

暖暖的，也许不只是因为空调。

车子堵了好一会，终于慢慢吞吞开到了城市中心广场附近的一处空旷处。

两人下车步行几步到了约定的那家餐厅门口。

一家规模很大的自助餐厅，此刻却人满为患，门口的前台忙的不可开交，脸上却洋溢着开心的笑容。

“二位，这边需要等一下，你们可以先坐一会。”一位侍者见两人走进来，礼貌地解释道。

“我们朋友先到的，D016。”沈慕颜礼貌地同样莞尔一笑。

“好，跟我来。”侍者略略惊艳了一下，但职业素养很不错，很快便回过神来，微笑着将两人带到二楼的位置。

一个靠窗的半开放式的小包厢，远远就能看到张璇几人坐在那里朝两人招手，“这里这里，你们终于来了。”

“不好意思，久等了。”沈慕颜带着江念坐到了同侧给两人预留的位置。

“没事，我们也刚排到，这位置倒是不错。”

临近落地窗，装修也是很有格调，明亮的灯光打在玻璃上，映出几人的倒影，细看又能看到窗外的街景。

“走了，拿吃的去了。”聊了几句，张璇招呼一声，几人倾巢出动。

江念和沈慕颜自然走在了一块，稍稍拿了一些喜欢吃的前菜，再拿些水果什么的，两人就准备先回去了。

来路堵起来了，只好绕道，走到生鲜区的时候江念却顿住了脚步，往边上看去。

“刺身不准吃。”眼疾手快的沈慕颜拦住了江念伸出的咸猪手。

“为什么？”江念悻悻地收回目光，委屈巴巴地看向沈慕颜。

“你这个肠胃怎么能吃？而且你过几天例假要来了，不可以哦。”沈慕颜看到江念的眼神差点心软，但理智使然，还是咬咬牙用无比温柔的语气拒绝了。

江念听到这也只好作罢。

我的刺身…

“想吃海鲜…”江念想着在心里嘀咕了一句，不过由于执念过深，不小心从嘴角漏出来了。

“海鲜什么的话…还是可以吃的，可以要那种小火锅，煮着吃。”沈慕颜见其他几人不在，安慰之余迅速在江念头上再次揉了一把。

“太好了！”江念黯淡的眼神亮了一下，脚步轻快地像要飞起来。

到了位置，张璇和白心霖已经到了，沈慕颜和她们商量了一下，叫来了侍者说明了需求。

“林子业和易安卓呢？”沈慕颜看了看空着的座位，“他们会不会不吃？”

“这倒不会。”张璇摆摆手，朝远处努努嘴，“他们来了。”

张璇此言倒是不虚，只见林子业和易安卓两个人手里拿满了大盘小盘各种东西。

种类从凉菜到炸物甚至是烤肉和海鲜。

两人却仍然得意地将盘子摆满了桌子。

众人皆是瞳孔地震，有些哭笑不得。

“自助餐你们这么吃啊？小心待会吃不下。”沈慕颜笑着出言提醒，玩笑之余不失礼貌。

“哎呀，肯定吃回本。”林子业反而不以为意，故作高深地摇了摇手指，“自助餐嘛…别的我们不太懂，吃的高兴最重要是不是？”

“嗯。”也对，看着对方满脸洋溢的高兴，众人不约而同地再次弯了弯嘴角。

与此同时，张璇也和他们讲明了刚刚的决定，两人也没什么异议，反倒是有些热情，“我们拿了些，还有需要的吗，要不我们帮你们拿？”

“啊？”江念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拒绝，不过还是询问似的看向沈慕颜，什么都没说。

“不用了吧。”沈慕颜收到目光，了然一笑，摇摇头，“你们也拿不下。”

“就是啊，而且你们也不知道人家喜欢吃什么是不是？”张璇看见江念沈慕颜之间的小互动，暗暗地开着玩笑。

林子业和易安卓只好坦然地笑笑，和剩下两人一同看着江念和沈慕颜一同先行离开了。

正好刚刚来过，江念和沈慕颜轻车熟路地来到了生鲜区。

江念看了看沈慕颜，先是拿起了一碟扇贝。

这是沈慕颜喜欢吃的。

沈慕颜见状拿起了一些生蚝。

这是江念喜欢吃的。

两人什么也没说，只是拿起一样，看向一眼对方，仿佛在搞什么军备竞赛。

最后沈慕颜拿起两盘虾，这场竞赛才告一段落。

“你拿虾呀？”江念抬起头看向沈慕颜。

“怎么了？不喜欢吃。”沈慕颜挑了挑眉，记忆里江念是很喜欢吃虾的，而且就在不久之前江念还吃了不少虾滑。

“喜欢啊，就是太难剥了。”江念说罢就自觉不好意思地笑了。

“你这话说的，把我放哪了，嗯？”沈慕颜明白过来，忍受住再度摸头的冲动，朝着江念笑起来。

远处…

“你说都是朋友怎么就这么不一样呢？”张璇苦着脸吃着水果，推了推留在座位上等待侍者的白心霖。

后者没有立即回答，只是一起看向远处的并肩靠着的江念和沈慕颜。

只见江念边拿着海鲜边朝沈慕颜笑。

沈慕颜也拿着海鲜回对着江念露出开心的神色。

最后两人竟然面对面地看着彼此不知道说什么，互相笑得灿烂。

“难说。”白心霖扒了扒自己看过的小说网文，找到了一个形容词，“这叫如胶似漆啊。”

说实话…还挺恰当？

不过张璇只以为她是开着玩笑，笑出了声，“这词是这么用的？你是懂形容词的。”

正说笑之间，人就到齐了。

于是其乐融融的“最后的晚餐”就开始了。

江念和沈慕颜就按照着传统自助餐的顺序吃着，两人的饭量也不大，多半是边吃边看着翻腾的小火锅，以及升腾而起的雾气对面吃的开心的人们。

“虾好了。”沈慕颜看着锅里上下翻滚愈发红润的大虾，戳了戳江念的臂膀。

“你真要帮我剥啊，我自己来就好了。”江念看着说一不二的沈慕颜，倒是想着上去拿过来自己动手，然后不出意外地失败了，“哎呀，那么多人在呢…”

“那又怎么样？”沈慕颜不以为意地笑一下，温柔地看着江念，满眼尽写着“我帮我女朋友剥虾我乐意”。

江念只好哼了一下，别过头去，微红着脸不再看她，不过余光里还是不住地闪着对方的动作。

另一边，不为雾气所阻的白心霖看着你侬我侬的二人，戳了戳张璇。

脑中不知为何闪过自己最近看过的几本橘文？

不说“如胶似漆”，起码“卿卿我我”吧？

“石锤了。”张璇正吃的高兴，转过头来看见这一幕，两人笑的愈发开心。

不过也是开开玩笑啦，不至于真的不是自己小说看多了？

夜色渐浓，几人酒足饭饱走出了餐厅，商量着又去附近的商业街逛了好一会，等到时间差不多就往城市中心广场赶过去。

这时候已经过了十一点，广场上渐渐聚集起了越来越多的行人。

要么三三两两，要么牵手相依，要么阖家欢乐，形形色色，热闹非凡。

在漆黑的深夜里，在广场明亮的灯光下，一切被赋予上一层暖色调，尽管寒气袭人，尽管微风不止，但没有人会觉得不适。

江念也只觉得欢喜。

因为眼前的场景，因为周遭的朋友，更因为身侧偷偷牵着自己的沈慕颜。

“哎，江念，慕颜，过来过来。”张璇边往前走边招招手，原来是易安卓找到了一条小路，直直通向广场的深处。

“慕颜，这边走啊。”

“好。”沈慕颜点点头，拉着江念轻轻跟上去，却觉着手里稍稍受阻了一下。

“怎么了？”沈慕颜见江念轻轻撅着嘴，有些莫名其妙，不过嘴角还是不由自主地挂起了一抹无比温柔的笑意。

“没怎么。”江念深情冷淡，偏过头去，确实也并没有真生气，不过看着其他几人渐渐远去，索性耍起了小性子。

“说嘛。”沈慕颜走到江念正面，边笑着边扳正江念的双肩，微微眯着眼睛与其四目相对。

江念见躲不过目光，僵硬的嘴角终于是再也绷不住，语气软下来，“别人也慕颜慕颜的叫，我感觉我这个女朋友一点地位都没有。”

“吃醋了？”沈慕颜恍然大悟地“哦”了一下，说着就作势要往前走去，“那我叫她们别这么叫惹我女朋友生气了，好不好？”

“哎呀…”江念听出来沈慕颜又要逗她，赶忙抓住对方的手，心里却是多了个小心思，“不用这样也可以。”

“那怎么样？”沈慕颜慢下来等待江念的下文。

“我换个叫法。”江念大着胆子看向沈慕颜，扬起的嘴角透露出的欢快语气里满是愉悦，“叫你颜颜好不好？多可爱。”

脑补起来幼稚可爱模样的沈慕颜，江念就觉得很是欣喜。

“…”沈慕颜脸色一黑，没有答应，拖着江念快步赶了上去。

其实很小的时候江念是这么叫过自己的，那时候她还经常被江念照顾呢，也是很开心的一段时光。

不过如今两个人在一起了，自己这个攻的优势还是要把握住的。

沈慕颜边想装作生气的模样，不过嘴角还是偷偷地勾起。

几分钟的路程，几人赶到了广场中心的位置，这里人更是多，不过三五成群之间也还不至于堵到走不了路。

找了个不错的位置众人站定，这里恰恰能看到不远处的西式钟楼和商场楼体上的巨大荧幕。

大荧幕上面的时间正在一分一秒的减少，钟楼上的时钟的巨大时针正在一点一点接近顶点。

江念站到了沈慕颜的身侧，两人的双肩依偎在一块，离其他人稍稍有些距离。

渐渐的，分针也临近归位，大荧幕上也只剩下了两位数没有就绪。

“慕颜，我们就在这了可以吧。”不远处的张璇又转过头来指了指大荧幕示意了一下。

“好。”沈慕颜边答应着边看向江念，后者正在认真地抬头看着，丝毫没有不快的情绪。

很快，秒针也追了上来，数字剩下了最后一位。

广场上的声音越来越大，许多人甚者兴奋地上下跳动着。

所有齐齐看向高处的人中间，沈慕颜忽然向低处移开了视线。

“念念，如果你想的话，你可以那么叫。”

江念闻言也低下头转过来看着沈慕颜，入目是盈满的温柔与笑意，她点点头，但也没再将头重新抬起来。

“3…”

“2…”

“1…”

耳边是传来的深沉的钟声和山呼海啸的欢呼声，震耳欲聋。

可是江念和沈慕颜听到的却只是彼此清晰的轻声呼唤。

“念念，新年快乐。”

“颜颜…新年快乐。”

众人互相拥抱欢呼，一对情侣阻隔了两人与其他几人之间的视线，江念和沈慕颜相视一笑，轻轻抱住了对方。

这一夜气温并不高，甚至是降到零下，可是江念直到很久很久以后都觉得这是她经历的最温暖最特别的一次跨年。

不知过了多久，众人才渐渐散去，两人和张璇等人道别后登上了回去的车程。

车内开着温度正好的暖风，车窗上起着一层雾气，模糊得什么都看不清，江念偷偷望向沈慕颜，随后十分抽象地在车窗上画了一个小人，透过它可以看到经久不衰的灯光，仿佛仍然可以听到异口同声的“新年快乐”。

深夜，这股兴奋劲仍然没有过去，梦里江念遇见了清晰无比的沈慕颜，周遭是和之前不一样的环境，稍稍模糊，但是彼此的“新年快乐”却是和今天一模一样，一模一样的清楚，一模一样的欢喜。

看吧，印象真的会很深，过了很久自己都会记得的。如果忘掉了…也一定会再记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