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年年。”

江念在心里也默念了一句，随即在后知后觉的羞意的促使下移开目光，转向车窗，手上却是习惯性地抬起来在窗户的雾气中画出了让自己害羞的“罪魁祸首”。

一片雾气中出现了一小块的清晰，江念透过那一小块的清晰看向了窗外。

忽然间有一些不可名状的东西从眼前飘过，速度极快，而面前的区域又小，江念根本来不及看清，只好回身戳了戳沈慕颜，“你有没有看到外面有什么东西？”

沈慕颜闻言擦了擦窗户，两人同时仔细地看过去，江念却莫名其妙的依旧有些没有看清楚，“哎？难道是烟花放多了有灰掉下来了嘛？”

沈慕颜闻言轻轻笑出了声，看了一眼前面开车的林叔，凑近过来压低声音，却掩盖不住言语里的宠溺，“笨，是雪啊，外面下雪了。”

“啊，那我们…”江念听见后愣了一下，缓过来后下意识想要问对方要不要待会去玩，却又想到林叔在前面开车，觉得有些幼稚戛然收住了声音。

可尽管如此，沈慕颜的眼里仍是写满了了然，“这雪刚下，我们先让它下上一夜，明早再陪你去玩好不好？”

“好啊好啊。”江念点点头，无声地笑了笑，有些期待地搓了搓小手。

等等…怎么搞的像个小朋友一样啊？罢了，躺了。

两人回家之后回应了手机里所有的祝福与问题，和相同的彼此一起睡下，带着旧岁的小幸运奔向新春的新气象。

入梦仍然相似，相同的梦境，相同的场景，可又好像有什么不明显的东西在不经意间悄然向着不同改变着。

江念醒来已是日上三竿之时，好在太阳还在放年假，外面雪并没有停也没有化。

沈慕颜一如既往地是已经醒了，正在旁边刷着手机，感觉到江念的动静便抬眼看过来，“早安念念。”

江念刚刚看到了沈慕颜手机上的时间，被这么一说反而是有些尴尬和歉意，“我起的是不是有点太迟了？”

“还好，我也刚醒。”沈慕颜听出了江念的言外之意，“实话实说”地安慰道，语气之认真让人丝毫不敢怀疑。

江念闻言心安下来，起身去衣帽间换衣服，顺便给两人拿手套，以方便进行待会的玩雪活动。

沈慕颜则目送江念的背影离开，开始捣鼓起什么东西。

没过多久江念从衣帽间出来，沈慕颜刚想叫住对方，可恰巧此时门被敲响了。

“应该是张姨送早餐上来了，你开一下。”沈慕颜点点头，朝江念笑了笑，自己也起身往那边走去。

但当门打开的一瞬间，映入眼帘的是四个人的身影。

江念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已然和他们熟悉不少，微微笑了笑算是打招呼，带着几人进来的同时有些好奇地问了问，“早餐吗？怎么这么多人呀？”

此时沈慕颜也快步走了过来，向众人问好，看着张姨把早餐放下，然后等待着其他人对问题的回应。

“我们有事过来。”林叔朝江念笑了笑，然后又和几人互相望了望，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了八个红包，“这是你们两个人的，拿好。”

沈慕颜意外地张了张嘴边，伸手便要婉拒，“谢谢，不过不用了吧…”

哪有过年过节主仆之间这样反向发钱的？这道理林叔不会不知道的。

可是这次林叔的态度却是相当坚持，和蔼的笑容间稍显严肃，“一定要拿着，昨天不是说我们是家人吗？长辈给小辈发红包怎么了？”

闻言沈慕颜终于是恍然大悟，不禁有些歉意，先出手替江念一起接下红包，再一同为几人送上祝福后道别分开。

江念也是又惊又喜，这几天或者说这个星期，又或者是这几个月以来，她已经收到了太多太多的感动，可是此刻还是会真心实意地感到无比温暖。

两人一起坐到了桌子旁，沈慕颜也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沓红包，分成两份后将一份递给了江念。

江念嘿嘿笑了笑接下后准备收起来，可是随即发现了不对劲，“我这个这么有五个啊，你是不是少拿了？”

说着看向沈慕颜的手边，可是入目却是清清楚楚的四个。

正当疑惑之际，沈慕颜微微一笑摇了摇头，一语道破了其中的神秘，“不是少拿了，你也没有多拿，就是五个，第五个是我的。”

“啊…”江念像得知了大秘密一般惊讶了一瞬，半是喜悦难掩，半是疑惑不解，稍稍拖长言语间有几分莫名其妙，“你怎么也送我红包呀…不是长辈送给晚辈的吗？”

“对啊。”沈慕颜不置可否地同意了江念的说法，可紧接着却又是换了个话风，“恶向胆边生”地恢复了本性，“我送给我的小朋友有什么问题吗？”

“没…哎？不对不对，我才不是小朋友呢！”江念一下没有反应过来，待到察觉完毕对方早已是笑意满满地看着自己不知多久了，不禁有些恼羞成怒地嗔怪道。

沈慕颜见计划得逞，也就没有得寸进尺，以一招摸头杀之术轻轻松松卸掉了张牙舞爪的江-小朋友-念的气势后悠然自得地吃起了早餐。

江念这边愤愤不平的气焰也在沈慕颜的安乐乡里消失不见，心中的平芜上只剩下了不知何时早已植满了的名为“喜悦”的花朵。

虽然但是，就算躺了也不能这么离谱对吧…明明就差一岁啊江念你怎么这么能不争气呜呜呜。

不过就算再怎么样，想要玩雪的两人还是很快地解决了战斗，收拾一番向着楼下走去。

沈慕颜家的别墅位置不错，在一片不大的别墅群中，算是有一个物业统一管理，但每栋之间都有些距离，也各自拥有一个不大不小的封闭式院落。经过一夜的堆积，院落里已经有了一层厚厚的并且还在在不断加深的白雪。

江念兴高采烈地奔出别墅的大门，一脚踩在了松软的雪地上，迎接着雪夜后空气的清新，可惜还没来得及高兴，却是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哆嗦。

沈慕颜快步跟上来为其戴上了帽子，并隔着帽子义无反顾地伸出了自己的魔爪。

江念被揉的头昏脑胀，眼前的视线都被帽檐所阻挡，待脱身之后便迅速地跑向一旁，一脸决绝地坏笑着搓出一个雪球。

可是等到脱手而出的时候却是绵软无力，别说击中目标了，就是说它是从手里不小心掉下去的都问题不大。

江念笑的尴尬的同时，沈慕颜早已手法熟练的？搓出了一个雪球丢了过来，恰好偏出了一厘米，离没砸中江念的脑袋偏出了一厘米…

“呜呜呜…所以爱会消失对吗？”

江念的眼神从迷茫迅速变成了悲伤，语气里全然是失望透顶的冷淡。要不是沈慕颜深知其戏精的本质，不然就要信了她的鬼话。

但无论如何，事实上在这之后沈慕颜没有一次砸中过江念。

江念边拖延时间，边在身后努力地搓出了一个雪球，嘿嘿一笑努力丢了出去。

雪球以高速向着几米外的沈慕颜飞过去，在空中划出一道并不优美的弧线，“啪”的一下碎在了地上，差一点。

差一点点就砸中沈慕颜脚边的墙角了…

江念不服气地又连丢了好几个，结果一个都没中，但好歹方向大部分都丢对了。

雪细碎地散在雪地里，再被上面落下的雪盖住，直到地上白白地又厚了一层，互相丢来丢去的两人也没有砸中对方。

沈慕颜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出来和自己一样的心思，那种放心却又舍不得的心思，只好莞尔一笑，在江念捂脸乱丢的时候凑近到了对方面前，才让一发还算得上完整的小雪球砸在了自己的小腿上。

“耶耶耶。”

江念大仇得报，如释重负地笑着拍了拍自己的手，结束了百发一中的表演，和另一位人体描边大师在连绵不绝的雪花中紧紧相拥。

大年初一就要上班，寒风自然很不乐意，平日里任劳任怨的它今天吹的并不努力，只是时不时地呼呼两下以做敷衍。

一片小雪花跟着一片大雪花稳稳当当地从高空直直地向下飘来，老远就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

初临人间的小雪花满是好奇地问大雪花：“妈妈妈妈，爸爸回来不是说下面应该很清新吗，怎么感觉有点不一样呀？”

大雪花也不确定地摇了摇头，直到几分钟后快要降落到地面的时候，两朵雪花才渐渐地看清了几片在墙壁上“死状惨烈”的雪团和两个在雪地里抱在一起的奇怪生物。

这时大雪花终于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边捂住小雪花的眼睛边解释道，“孩子，这是恋爱的酸臭味。”

另一边，浑然不觉的两人同时打了个喷嚏，然后一齐嗤嗤笑起来，沈慕颜不舍地放松了圈在江念腰间的双臂，抬起手拍落了对方身上各处的积雪。

“冷吗，要不要回去休息一会？”

“不冷不冷，要堆雪人，可以吗？”

江念摇摇头，又眨巴眨巴眼睛，浅浅地笑起来，像个要糖吃的小朋友，人畜无害的样子看得沈慕颜一阵心悸。

江念却不自知地欢呼一下，把对方脖颈后的双手收回，开始冲向一边落雪厚实的地方，迅速蹲了下去。

沈慕颜有一瞬间的失神，随后不自觉地舔了舔嘴唇，快步跟了过去，在对方的身侧矮下身去。

很快一个不规则的球体就在江念的两手之间缓慢成型，可是怎么揉都揉不圆，江念叹息一口，向一旁沈慕颜的手边张望过去。

只见一个有自己这个两倍大不止而且还在越来越大浑圆无比的大雪球映入眼帘，顿时心里失衡的江念有些气急败坏地抬起头，看向那个雪球的缔造者，撅起嘴想要无理取闹，“你是不是作弊了，怎么那么熟练啊？”

沈慕颜也将目光升上来，看见了对方笑意难掩的面容，以及鲜红丰满的唇瓣，眼神下意识地炽热了几分，“熟练，是因为你啊。”

江念心里一阵慌乱，迅速躲开了目光，不知所措地想要低下头去，心里半是羞恼半是期待地小声抗议着，“就是作弊，天天摸我头…”

可是预想之中的事情并没有来临，对方只是再次在自己的头上揉了一把，就回身堆雪人去了，眉目间全然不见刚刚的迷离，只是一如既往温柔的笑意。

江念突然有些失落，可是随即又为这种失落感到羞耻，小声骂了自己两句便到一旁安静下来玩雪去了。

自己太被动，那种双方都从没做过的事更是主动不起来，而对方那眼神里的东西呼之欲出，可是为什么也没有主动起来呢？

也许是自己看错了？还是有别的原因？

江念不知不觉间在雪地里轻轻划出了心里想说的话。

可是这时对方的声音又在不远处响起，是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的柔和，“念念，我雪人快堆好了，快过来。”

江念慌乱之余赶紧用雪将自己写的字盖住，然后晃晃脑袋，快步跑了过去。

雪还在下，不一会就将那些字全部蒙住，连带着江念脑中的那些一起消失不见了。

江念两步并做一步到了沈慕颜的身侧，惊喜地看着那半人高的半成品雪人，真诚地鼓了鼓掌，“还缺眼睛鼻子嘴巴呢。”

沈慕颜再次替江念拍了拍身上的雪，柔声解释道，“已经叫林叔去拿啦。”

江念点了点头，把手背在身后端详着面前的雪人，看着沈慕颜接过林叔手里的胡萝卜，葡萄，纽扣等等一一安放在雪人的身上。

树枝做的双手插在两侧，身前排着几颗纽扣，黑葡萄镶在雪人的脸上部，胡萝卜嵌在雪人脸的正中，嘴巴在鼻子下面弯成一条弧线，一切都大功告成，可是江念还是觉得缺了点什么。

冥思苦想几秒之后，江念眼睛一亮，解下了自己的围巾，刚准备给雪人围上，抖了一下的她就被沈慕颜制止了。

江念可怜巴巴地看向沈慕颜，义正言辞地撒娇道，“不行啊慕颜，你看这雪人是你堆的，胡萝卜葡萄纽扣什么的是林叔给的，只有我什么都没做，我一点参与感都没有…”

沈慕颜闻言心软下来，无奈地松开了手，不过还是提出了相应的条件，“那把这个放完就和我一起回家，没有围巾太冷了。”

江念这边欢欣鼓舞地替雪人围上了围巾，还要装作不情愿地叹了口气，“好吧…”

大功告成光速变脸，她刚结束抱怨就回身挽住了沈慕颜的手臂，神情愉悦地一蹦一跳，微缩着脖子跟着对方向着大门走去。

“你慢点，地上滑…”

“哎呀哎呀，知道啦，这不是还有你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