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念昨天睡的稍晚，今天又是起迟了，模模糊糊地收回前伸的双臂，揉了揉眼睛，摸索两下拿到床头的手机，看了看时间又翻了翻消息。

据说成绩已经出来了？

江念摇摇头把手机丢下，没有去看，反正学校会张贴。醒了醒神起身洗漱，来不及早饭的她又一次选了些吃食带上出门。

楼下几个佣人在打扫卫生，除此之外安静得很，偌大的空间略显空旷，不过江念顾不上这些，只是快步离去，再次在司机快而稳的车技加持下卡点到了学校，匆匆溜到了座位上，并没有来得及看前面的成绩表。

“你看成绩了吗？”见张璇转身问早却没了后话，江念只好随便找了个不感冒的话题丢了回去。

“没有，刚贴上去。”张璇的神色稍稍显得有些困倦，可能也是昨天熬了夜，随后的话和真诚的哈欠也证实了这一猜测，“昨天她们骗我夜里出成绩，我等了好久…”

“那下课一起去看。”江念小声回了一句，就不再打扰对方打盹了。

早自习其实就是早读课，不过学校管的并不严，所以小憩或是补作业什么的也都见怪不怪了。

下课铃打响，江念和抬起头的张璇交换了一下眼神，一起站起身来往前面公告栏那里走过去，等到前面人走了几个就凑上去找寻自己的名字。

张璇略微靠前，先看到了成绩单，轻轻一声“耶”之后是一声低声的惊呼，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怎么了？”江念终于往前一步，在表上扫了一眼，看到了自己挂在最上面的名字，也微微睁大了眼睛。

自己这次考了…第一？怪不得张璇这么惊讶，江念明白过来，在两人退出人群后喃喃一句，“这次我考第一啊，我也没想到。”

“嗯？”张璇有些疑惑地摇摇头，满眼佩服地解释道，“不是，你之前也第一啊。”

“啊，好像是。”江念微微一愣迅速反应过来，认同地点点头，但并没有放过对方之前的反应，“那你惊讶什么呀，你这次考的也不错哎。”

“还好，我是说你这次比第二名高出来将近二十分，太强了。”张璇看着江念略微发懵的表情一时肃然起敬。

江念张开嘴“啊…”了一下，刚刚她光看到第一的排名，倒是没注意分数。

“你这都几天啦，还没睡醒嘛？”张璇轻轻笑了笑，开起玩笑打破尴尬。

江念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刚刚确实是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正想继续说什么，对方更加赞叹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要是你数学比他高那你就更厉害了，可惜比他低了一点。”

“那他数学多少分？”江念想都没想顺口问了出来。

“他…138，你134。”张璇如实爆出数据。

“那好…”江念刚准备谦虚一下，结果突然发现自己的分数没过135…这在自己的各科里算是短板的了，大概率还会被老师找，想到这不禁住嘴叹了一口气。

“没事，反正你语文英语都是班上第一，都很强。”张璇见江念有点消沉，赶紧补充了一句。

想打一针强心剂，结果扎进去发现是镇定剂。

“…那数学老师更要找我了。”江念捂脸瘫在了椅背上。

一股淡淡的忧愁从心里升腾而起，近乎冲散了考第一的喜悦，确实也说不上喜悦，不知为何这次分差明显的第一总觉得考的很是别扭。

早上班主任贺斌不出意料地是把江念狠狠夸了一顿，然后把各科的小题分留在了讲台上。

就这样，学生都还没来得及看，数学的小题分就到了数学老师的手里。

“…”江念抬起头，不解地看向对方，只见对面也一脸疑惑地看向自己。

“？”江念心里的困惑更大了，她原本给自己预估的分数在一百四以上，而且最后一个小问和填空题最后一问自己允许可能能错的题目加起来也才扣自己十分，再算上步骤分连十分都扣不了。

那自己这分数是在哪扣的呢？不应该啊。

不过如今木已成舟，老师也看到了自己六科里面排名显得突出的数学的成绩，自然会点出来的，毕竟对方的严厉真的算是出名的。

随着清脆的上课铃打响，数学老师习惯性地拍了拍桌角，拿起了卧伏在讲台上的附带小题分单科成绩单，手上扬了扬，声音也扬了扬，“啊，这次我们班数学整体还不错，140以上不少呢，最高分145啊，确实相当不错。”

话风也一路走高，标准的欲抑先扬…

“但是。”数学老师把成绩单拍回了桌子上，轻轻叩了叩，声音也稍稍沉了下去，“这次考试也暴露了不少问题啊。”

数学老师先照着成绩从下往上提了几个同学的名字，并不说什么脏话，但言辞犀利地剖析了几人平时的问题。

名字逐渐往上，来到了江念所在的分数区间，又提了一名同学后数学老师顿了一下，低声咳了咳。

江念苦笑一下，攥了攥拳头，茫然地看着自己的试卷，等待着对方严厉但准确的批评。

果不其然，数学老师不紧不慢地开了口，声音因为惊讶还有点抑扬顿挫，“江念同学啊。”

“你这别的学科都挺好的，不能让你数学拖了后腿啊。”数学老师见江念没有吱声地低着头，微微叹息一声，正式地切入正题，“你这分数扣的…不应该。”

江念抬起目光，带着疑惑准备洗耳恭听。

“你这填空题最后一题错了能理解，这题确实难。”

远处传来的声音沉稳而清晰，江念轻轻点了点头，自己这题当时就没把握，错了也不意外，扫了一眼题目后继续看向对方。

数学老师撑着讲台，视线痛惜地从江念的小题分逐渐往后移动，不禁摇了摇头，略微响亮的字句里有一点难以接受，“你这基础题怎么错了两题啊，这学期刚学的简单的题型。”

江念眉毛挑了挑，她也难以接受，自己搞半天错的居然是这个？

“老师，前几天江念身体不舒服的。”

江念陷于疑惑之中没想着反驳，张璇倒是为她打抱起了不平。

“这不是借口啊，这错的确实不应该。”数学老师示意张璇安静，抬起头与江念对上目光，准备收尾，“还有一题步骤分扣了一分不谈，你看看最后一题，班上就你全对的，全年级都没几个人全分，这个很好，这题考的就是你对上学期知识的熟悉运用，只有思维能力和知识熟悉程度都很好才能做出来。”

江念诚恳地微微颔首，心里说不上来高兴还是郁闷，最难的她对了，最简单的反而错了，为什么呢？想毕再次望着对方寻求答案。

数学老师不愧是批评一针见血，“唉”了一声，做了最后的总结陈词，“你数学能力挺好的，就是这学期基础要抓牢啊，不然出大问题，不过也别太担心，回去好好记笔记，下次争取让数学不再是你的短板。”

“谢谢老师。”江念真心实意地朝老师道了谢，不再理会他对其他同学的点评，开始复盘自己的考试。

状态没问题，思路没问题，问题出就出在知识点不清晰上了，甚至现在重看那两题错题都没具体的把握。

记知识点最方便就是记笔记，可是自己以前明明从不记笔记，但考的依旧很好，题目也都会做，这次怎么就不行了呢？

自己身体抱恙的确是一方面，可是光用如此解读也并不恰当。

问题没有解决，可是事到如今自己也只能选择开始记笔记了，尽管对方没有说一定查，自己也是需要开始的了。

江念翻开“笔记本”，把里面的猫猫的画作细致地补充完整，就先放回了抽屉里。

来不及发呆，又跟着讲台上的老师的试卷讲解将目光放到了试卷上，好在全都一遍就听懂了。

下课，张璇走了过来，轻轻敲了敲江念的桌子，小声地询问，“念念，怎么办，你记不记笔记？不记我可以在他查的时候把我的借你。”

江念有些心动，差点就叫出了一句“好姐妹”，不过想了想还是拒绝了，“不用了，我还是自己记吧，马上下次又不会。”

张璇一时表情十分痛惜，连连摇头叹息，就好像自己没考好一样，“哎，念念连笔记都要开始卷了，悲哀啊。”

江念又是无语又是好笑地赶走了张璇，收拾起了桌面上的试卷。

说实话江念自己也很唏嘘，从前真的从来没动笔记过笔记，可是都能记清楚，这次居然要破例了，又是莫名又是感叹。

不过生活还是正常地过，没有任何变化，遗留的不适基本不见，江念也不再对身边的一切起什么疑惑了，如常地上完了课，吃晚餐，最后放学回家。

江念刚进门，吴姨就接过了她的书包，陪同她一起往楼上走去，唠叨而和善地问着江念一些琐碎之事，江念微微笑着应答。

走进房间，吴姨把灯打开，就准备离开，江念轻声叫住了她。

“那个，吴姨，你知道我房间里有没有本子啊，就是可以记笔记的那种？”差点忘记了，赶紧问问，不然到时候又得丢到一边去。

“有呢，小姐你没动过的话是在书桌那边的抽屉里，你要是找不到我就去楼上先生房间拿。”吴姨迅速地做了解答，见到江念点头道别后就带上门走开了。

江念在沙发上休息片刻，起身往书桌那里走过去，轻轻地拉开了最右边第一层抽屉，里面是各种各样的糖果，零零散散或者是包装完好的，都整齐地堆在里面，精致的样子让人不住垂涎。

江念嘿嘿笑了一下拿出一颗剥开塞进嘴里，轻轻舔舐着，熟悉无比的甜真的很能助长心里的愉悦。

将垃圾丢到一边的垃圾桶里，江念抽开了第二个抽屉，里面倒是有本子，可是只有一本。

本子上一个小公主站在城堡里，和她一样沐浴在月光里。

江念不禁怔住，并没能找到关于这个本子的印象，不过也没有觉得太过怪异。

窗外的风轻轻撞在窗户上，发出细微的声响，静谧的环境里清晰可闻。

江念转眼间回过神来，又舔了舔嘴里融化些许的硬糖，翻开了本子的封面。

淡淡的香味传了出来，月夜的风更大了。

江念满嘴的甜味，并没有察觉到异样，目光投射在本子上，翻过空白的扉页。

好奇心却落空了，入目是还一片雪白。

江念心中一喜，正准备把它当做笔记本时，看清了纸的左上角写着一行字。

“9月26日晴”

灯光下字迹清晰可见，确实是自己的字，可是自己干嘛记这个呢？

江念继续往后翻了几页，依旧是日期。

是日记本吗？可是自己对此全无印象，而且也没有内容啊，全都是空白的。

江念怀揣着不解，继续往后，每一页除了左上角的变动全都是一样的空无一物，直到不知道第多少页，也就是“10月”的时候，总算出现了一些不一样。

本子的下方出现了长短不一上下不同的字迹，翻了几页，都是一些大家或是作品的名句。

江念“哦”了一声，得到了自己的解释，这原来是摘抄本啊，可是为什么只记一行呢？不是很浪费嘛，而且还记得那么不上不下的。

不知不觉间，江念吃完了嘴里的那颗糖，令人满足的滋味也渐渐淡去。

江念先把本子打开着放在了一边，随后坐到了椅子上开始翻别的抽屉。

在左手边杂七杂八地翻找了好几个抽屉后，江念终于在其中一个找到了几本空白的笔记本，选了一本封面不那么花里胡哨的抽了出来，右手重新拿起了一旁的本子。

把左手那本丢进了书包，右手则跟着自己回了床边，丢在一旁后江念拿出了未读完的《飘》，拿出笔准备抄下最近读到的好句子。

窗外月光更盛，甚至有些能穿透灯光的封锁，笼过来浅浅淡淡的一层，江念呼吸一口，发觉不见了嘴里的甜。

再度翻到第一页，江念抬起笔准备写下第一个字的时候，却怎么也动不了笔。

面对空白的本子，她竟然迟疑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本什么都没有的日记本上她就是觉得怪怪的，笔尖在虚空中划过了好多下，自己都快默记住字的一笔一划的过程了，可是就是落不下去。

江念翻了一页，依旧如此，一时莫名与疑惑并起，支撑着她的手臂一页又一页地翻过去，直到上面重又出现了摘抄自己还是下不去手，可是明明下面也有字啊，为什么上面还是落不下笔呢？

江念把笔丢到一边，默默地看向了下面的字，确实是没有问题，都是一些大家的词句。

非要说什么问题，就只是自己的房间里并没有这几句话出处的书，可是大概也只是被收到家里的藏书室了吧。

江念安慰自己一句，可是很快问题又找到突破口冒了出来，在她的脑海里回想，明明自己这半年来并没有从藏书室里拿过这些书啊？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自己这会摘录呢？

江念眼看自己的思绪快要陷入困境，赶紧摇摇头排除影响。

大概只是自己在学校的时候借的或者看的吧？

江念去照常地洗漱，依旧很是舒服，适宜的水温，拂面的暖气，清新的感觉。

可是脑海里的思绪却并没有消失，就好像你越不想去想什么，告诉自己祈祷自己甚至哀求自己不要去想，可是越是这样你越是忘不掉。

自己对那边摘抄本或者叫日记本毫无印象，可是它出现了，而且带来了一堆问题。

想到这江念暂且把床边的本子放进了床头柜，再严丝合缝地关上了抽屉，连一丝光亮都再也进不去。

江念合上眼睑，隔绝了一切事物，却仍然有窗帘外微弱的光拂在上面，尽管并不明显。

江念合上了一切，却有什么再也合不上，就好像潘多拉的魔盒，就算合上了，也再也没有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