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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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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边装着的,是叶清初给自己治伤用的药费,足足有一万两银子。

她本来并不想收这银子,但绮罗的话也不无道理。治个伤花费不了几个银子,反正那小主子从不翻账本,大不了自己带着这一万两回初希城兜一圈再原封不动带回去就是。绮罗知道的也就到此为止,无欢对这件事的认知则有更多。无欢扪心自问,虽然自己也领着郎将的军衔,但从未上过战场,给不了叶清初多少建议。对于叶清初来说,自己最重要的意义并不是替她分担军务,而是……作为她可以信任的亲信,给她足够的勇气。

真正促使她接下银票的,则是“让叶清初心中的内疚减轻一些”这个想法。在无欢的想法中,如果叶清初能因为“金钱的赠予”而不再那么内疚,就会减弱对无欢的在意,那么她对于二人关系的误会,或许就可以减少一些。

无欢会慢慢地教她朋友之间该怎么相处,等她遇到心爱之人时,就会意识到她面对心爱之人与面对无欢的不同,相信她能在那时放下对无欢的“执著”。无欢自认不过是一个小小郎将,暗卫中能力处于中游的夜枭,她母亲安插在她身边的护卫与“眼线”。能与她以“朋友”的身份相处已经是万幸,再有其他牵扯……对双方而言都未必是好事。

皇室、宫廷,这种权力与斗争的漩涡,若非不得已,无欢一点也不想涉足。在见识过权与势的明争暗斗后,她更想回到家乡去做一个平凡的武师傅,或者……就在军中做一个与大事无关的低层军官也好。

这些心事叶清初永远都不会知道,无欢对自由的向往,也不用她知道。

“刺啦……”无欢回过神,将手中的信封撕开,露出其中的两张纸。

其一是一张面额为一万两的银票,无欢将它收进怀里,再将信纸从信封中抽出,展开细看:

这银票你暂收着,莫要着急拒绝。你的伤势耽搁太久,我恐另有隐患,务必去太医院中诊治。药石再贵,不及你万一,唯你身康体健,痊愈无虞,我心方安。

无欢因为这又是霸道又是体贴还带着一丝羞涩的信而有些忍俊不禁,这信中成熟的口吻与那张稚气未消的脸重叠在一起,反差太过强烈。但那不易察觉的笑意在一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藏在字里行间的情愫,叶清初写得为难,无欢看得为难。

夜已深,洗沐过后,叶清初在书案前趁着头发未干,又看了几页兵书。临睡前,走到床畔,叶清初才猛地想起放在床上的那件白色斗篷。

明日穿出去?这念头刚刚升起便被她否定。明日无风还好,若是风起,大风会刮伤斗篷的皮毛,风中的沙尘也会弄脏这件斗篷,她舍不得。

思量再三,叶清初将斗篷盖在自己的被子上,放下床帐,带着一丝满足的神色进入梦乡。

一夜过去,鼓楼的鼓声响过一个时辰后,绮罗如往常一样来到叶清初的房中。叶清初此时还没起,绮罗进入房中时才睁开眼睛,伸手在被子上摸了又摸,找到被卷在床内侧的斗篷,将它向上一拉,盖在脸上,挡住自己开心的表情。

绮罗掀开床帐,往床上瞅了一眼,一边收床帐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将军送这斗篷是让您穿的,别搁在床上揉皱了,不好打理。”

叶清初猛地坐起身,问道:“你如何知道是她送的?”

绮罗正在帮她取今日穿的衣裳,头也没回地说道:“我和珠缨都有,自然认得啊,只是我们的与您款式不同罢了。珠缨的还那件是我帮她放进房中的。”

叶清初眼中的喜悦在一瞬间消失无踪,低头看着自己当宝贝一样抱了一夜的斗篷,一股委屈的感觉自心底向上蔓延。她还以为这是只给自己的特别的礼物,原来……

“呵,大家都有啊……”

绮罗收拾过后离开净华苑,只剩下叶清初一人。原本还想用这斗篷在她离开的日子里替她陪着自己,现在……

那委屈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在她的心中盘旋翻转,阴影久久不散。

叶清初面无表情地把那斗篷团起来塞进衣柜深处,现在看来还不如看不见那东西,越看心中越是难过。

早膳过后,趁着绮罗忙于处理府中事宜,叶清初只身一人前往位于王府后花园西北角的马厩。马厩北面与西面围墙,东南两侧则是一人高的木栅栏,北墙下是一排马房。几匹马远远看见来的是叶清初,兴奋地在栅栏内打着响鼻,凌月与凌云更是直接冲到门边,用蹄子刨着门框试图吸引叶清初的注意。

她走到门前,从栅栏的缝隙中伸手进去摸摸凌月的额头,开门走进马厩,顺手将门关上。

从前只当无欢出身行伍,非常喜爱她的长云,原来她每日到马厩实际还有另一重目的:传递消息。

叶清初走进平日给长云用的那间马房,从左边墙角铺垫的稻草下摸出个布袋来,打开一看,里边是满满一袋的石子。叶清初从中抓出三颗石子握在掌心,从马厩底部通风的窗口丢了出去。

三颗石子的意思是,现在联系,更换询问者。

叶清初就蹲在窗口旁,不多时,窗口上传来一声敲击声,随即一颗石子被扔了回来。

这意思是:收到。

叶清初将石子装回袋子里,将袋子用稻草盖好,立即转身离开马厩,快步走到后花园东北角的车棚。为了遮风挡雨,车棚三面石墙,一面是巨大的木门。叶清初走进车棚,四下打量了一下,走到北墙边上,仔细打量着钉在墙上的架子。

架子上摆放着许多修理马车的工具,看起来很是平常,但叶清初伸手抓着架子两边,用力一拉再向右侧一推,一条暗道出现在她的面前。

按照昨日看到的方法,将门从内侧关闭,摘下挂在墙上的黑色斗篷与面纱穿戴好。沿着幽暗的暗道走过二十级台阶,左转,走出三十步后再左转,十步之后,她摸到了一扇木栅栏。

“笃!笃笃!”先一后二,询问是否可以进入。

栅栏内忽然亮起一簇小小的火光,大概是一盏油灯。叶清初推开栅栏走进去,三步之后,手按着桌子,坐在桌边小小的圆凳上。

这间密室极其逼仄,仅有二尺宽,这桌子正与密室一般宽窄。一道黑色的纱帘横在桌子上,将两边隔开,叶清初看不清对面是何人,透过纱帘只能看到一道朦胧的身影,大概是个女子。油灯在对方身后,叶清初能看到她的轮廓,她却看不到叶清初。等叶清初坐好许久后,那人开口问道:“尊驾有何事要问?”

这人显然学过变声,说话的声音听起来可男可女,更是分不清年龄。叶清初不怎么擅长这个,只好将嗓音压到最低沉的状态,问道:“苍凉谷中事,谷外可能知悉?”

对方回道:“汇集点在此,其他地方只可搜集消息后向此传递,无权问询此地任何消息。”

“初希城也不例外?”

“绝无例外。”

叶清初这才松了一口气,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再次问道:“数月之后,可否查问今日谈话内容?”

对方似乎没料到叶清初会提这种问题,沉默了片刻,才回道:“铁则三:同事同人,方可再答。”

同一件事必须是同一个人提问才能再次回答?叶清初的眉头微蹙,这是无欢从暗卫中学到的规矩?还是——

她早知会有这么一天,所以提前帮自己准备的用来让自己安心的“规矩”?

叶清初先将这个疑问放下,开口说道:“好。任务:八年前至今所有从其他地方来到苍凉城之人的名单,不包括军营中人。要他们的名牒信息,何时到此地,作何营生,与何人相熟。若还在城中,须标明目前下落。”

对方重复一遍叶清初给的任务,然后说:“十日之后,巳时三刻至此。”

十日?叶清初有些讶异,偌大苍凉城,城中除开军营也有将近十万人,只用十日就可以查明?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小看了无欢为自己准备的这个“眼睛”,更小看了无欢。

四年前她只要走五千两银子作为筹建“眼睛”的花销,之后再不曾因为“眼睛”向自己讨要过哪怕一文钱。区区五千两,不仅织起一张覆盖了中九北六共十五州的眼线网,并且维持了整整四年?

如果换做是自己,叶清初想不到自己要如何才能如无欢般将这个“眼睛”搭建得如此强大。

从密室中离开,此时已经是巳时二刻。走到后院时听见前院方向传来的锻打声,大抵是在制作精铁的窗框。叶清初正要拐进凝墨阁,远远瞧见绮罗从中院过来,一见着她,立即挥挥手,冲她喊道:“王!来信了!”

信?叶清初等着绮罗走到自己身边,伸手接过她递来的两枚信封,一枚是从初希城来的,是叶清灵,另一枚却是——无欢?

“好,对了,十日之后,提醒我一下,就说:‘十日到了’。”叶清初的心跳忽然快了几分,将信往袖中一手,强装镇定地走进凝墨阁,随手掩上门,径直往三楼走。绮罗提前将三楼的火笼燃着,这会儿房中很是暖和,叶清初将信封从袖中取出摆在桌上,出神地望着两封信。

她知道叶清灵的信定然更重要,但是她还是先拿起无欢的那封,拆开来,其中只有一页纸。

深吸一口气,将信纸展开,上边是一行小字:

多谢殿下关照,属下定不负殿下心意,待归来之日,再为殿下效犬马之劳。

叶清初僵坐在那里,面色苍白得可怕。

殿下,呵,殿下!

委屈与愤怒同时涌入她的心中,叶清初恨不得将这张信纸撕碎,恨不得立刻赶到无欢身边质问她到底要自己怎样做才能不推开自己!

但她不能。

“既非两情相悦,若王执意要为了您心中的内疚而恩宠属下,属下只能说自己受不起,宁可您恩赐一死。”

她还记得那夜无欢的神情有多决绝,如果她真的去了,无欢只会将她推出更远。

颤抖着站起身,拿着那页信纸走到火笼前,叶清初将那页信纸放在火笼上。

将它烧掉,就当做自己没收到这封信,没看见这句话好了。

以后,将自己的心事藏得再深些,不要被她瞧见,不要让她为难。

不要——让她真有什么不好的念头。

炭火烤得信纸微微泛黄,叶清初猛地抬手将信纸从火笼上拿起。

这纸上的颜色有些不对。

她将信纸凑到眼前仔细查看,在因为火笼的炙烤有些发黄的信纸上,出现了一些看起来像是文字的浅色纹路。叶清初将信纸翻转过来,那些痕迹果然是字迹,是无欢用特殊的墨将字迹藏在信纸的背面,自己竟将这手法给忘了。

无欢曾经说过有这么种墨,用它写下的字毫无痕迹,只有用火烤之后才会出现。

想到这些,叶清初也顾不得心中的难过,再将信纸放在火笼上烤到深黄,走回书案边仔细看着上边的字迹:

也不知道你是否还记得这隐形的墨,所以只能故意写一些你看了会不悦的生分话来激你烧这封信,希望你发现的时候还不算太晚,也希望你别生气。

忽然想起这一别数月,你可能会有什么紧要的调查结果想秘密传向陛下,但我不在可能会有些麻烦。我在暗卫中与他人联系所用的枭印还有一枚留在房中,位置在床头的暗格,若有急用时你可以去取。

苍凉谷中暗卫的掌事就是我师姐雀鹰,若你有需要传给陛下的信息,交给她定然能周全。你只用将要传达之事写在纸上,再在信封上印上枭印,在宵禁的一刻钟后将信封从牛将军宅子后门塞进去即可。枭印横印是暗卫内部通传之意,竖印是传达陛下之意,莫印错了。

此刻我已在官驿安顿好,这封信可是花了一钱银子送出的急件,你若是没看到这些内容,这钱可就亏了。

啊,这张纸终于要写满了,只希望你能早点发现这些字——没发现也好,只是你的心情就要辛苦绮罗去平复啦。

再放下信纸时,叶清初脸上的表情已经变得相当平和。

她并没有疏远自己,这就好。

但她也敏锐地察觉到,无欢在信中说,她是故意写那些话来激自己去烧信的。这也就是说,无欢很清楚她说怎样的话自己会有怎样的反应,甚至能猜到自己会怎么做。

也就是说……自己的心事,无欢很可能一直都清楚,只是她在用假装不知道来表示着她的拒绝。

终究是她不想看到这些,那自己就还是要把心事藏起来,不能让她连自己身边都不能舒心地待着。

作者有话要说:我王吃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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