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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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戌时,黄昏渐渐走向夜晚,初希城的大街小巷依次亮起明灯,将昏暗的街巷照亮。

绮罗就坐在启明苑正门旁的小屋中,隔着内院紧张地注视着沉入黑暗之中的正房。好就好在那屋里再没有传来什么响动,坏也坏在此刻的鸦雀无声。

这寂静不知还要持续多久,但绮罗惦记着那小主子的安危,一步也不敢离开这间院子,生怕自己刚离开这小主子就找自己。她甚至担心叶清初这会儿会不会是失血过多昏过去了,她想去看看,却怕又让叶清初发火。

“要是无欢姐在就好了,是她的话肯定能让那小主子乖乖治伤。”绮罗愁眉不展地喃喃自语。

“绮罗姐,你出来一下!”门童似乎忘了这院子里出了事,瞧见小屋亮着灯,就走进来用平常的音量说道。

“哎哟!你小点声吧我的小祖宗!不是说了咱们主子正在气头上吗,没见我连气都不敢喘大了么!”绮罗压低了声音恨声道。

“啊……我给忘了……”门童吓得一哆嗦,拉着绮罗走到院子外边,凑到她耳边低声说道:“将军来了,说是要见你,让你到外边一趟。”

“正盼着这救星呢!”绮罗欣喜得几欲落泪,点了那门童一指头:“将军又不是外人,你这妮子好大的胆子,怎么还拦人家回府!”

“冤枉!是将军自己说不进来了的,让我来找你出去。”门童苦着小脸委屈巴巴地说道:“绮罗姐你快去吧!”

绮罗眼珠子一转,低声道:“你先在这儿守着点,我去去就来。”

绮罗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到外边,鞋底子差点没在石板地上擦出火花来,一溜小跑到门口,果然,站在门外那身影就是她心中惦记了无数遍的无欢。

“无欢姐,你来得真是时候,快跟我进来!”绮罗急得顾不上问无欢为什么不进府,拉着她就要往王府内走。

“绮罗,我就不进去了。”无欢按住她的手,从怀中掏出叶清初的王令,低声道:“定王殿下府上到我那边传信说王回来了,我想着王进宫要用到这个,所以就把它送过来。你收下交给王就好,我先回去。”

“啊呀!无欢姐!出事儿了!出大事儿了!算我求求你了,快来救救我吧!”绮罗急得直跺脚,也不管那王令,就拉着无欢的手不撒开。

“嗯?”无欢错愕地看着她,瞧她的模样真不像是装的,只好无奈地随她走进王府,一边走一边问道:“怎么了?你惹王不痛快了?”

“我又不是珠缨,怎么会那么傻!”绮罗见无欢还有心思慢慢走,急得绕到她身后推着她大步向前走,一边推一边竹筒倒豆子似的把两人回府后到叶清初把自己赶出房间这期间发生的所有事都说了出来。

无欢秀眉微蹙,这下不用绮罗推了,她身子微微前倾,脚下一发力,转瞬间就已经跑进后院,来到启明苑门前。进了启明苑,看着黑压压的正房,无欢从亮着的小屋中拿出一只火折子握在手里,深吸了一口气,走到正房前,轻轻敲了敲正堂处的门。

“还要我说几次!让我一个人待着!”靠近西耳房的位置传来了一声愤怒的呵斥声。

无欢咬着上唇,不管那呵斥声中的愤怒,皱着眉一把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啪!”叶清初一掌拍断了椅子的扶手,起身转向房门,怒不可遏地大声嘶吼:“谁让你进来的!”

这一转身,却愣住了。

房中漆黑一片,黑到她看不清来者的身影。

若非房中太过安静,叶清初不专心听就很难听到那几乎无法察觉的脚步声。来者的本事绝对是能做到行走无声的,但她却刻意留下这轻微的脚步声,让自己知道是她来了。会在她面前这么做的,从来都是那一个人。

“你……你怎么过来了……我……”与之前嘶吼声里的暴怒截然相反,这一句话的声音中承载着叶清初全部的温柔,甚至带着一丝慌乱到极点的颤抖。

我不知道是你来了。

我不是在冲你发火。

我以为……你不想见我。

“呼——”轻柔的吹气声,火折子应声亮起,小小的火光照亮了那只握着它的纤柔的手,以及在昏暗中显得有些泛黄的青色衣衫。

叶清初屏住呼吸,就看见那只手握着火折子向前一伸,一盏灯在下一瞬间亮起。

一盏,两盏,三盏……

正堂中越来越亮,那火折子游走到东侧的浴房门前点燃了门两侧的灯台,又向北进入正堂后的卧房将它点亮,再从卧房西侧的小门出来点亮了被砸裂的桌子上那两只灯盏。整个正房灯火通明后,火折子停在叶清初面前,盖子盖上,那微弱的火光消失不见。

无欢将火折子随手搁在桌上,低头看向叶清初的双腿。

隔着赤纱袍子,白色长裤上大片暗红色的血迹看起来反而像是洒了墨在上边。

起身转身,这动作带动了被血迹粘在腿上的裤子,将刚刚堵上的伤口再次撕裂,那血迹的颜色正在变化。

无欢叹息一声,走到叶清初身边,右臂挡在她腿弯内侧,微微一用力,叶清初就乖顺地被她抱起。叶清初不敢碰她左肩,只好用左手紧紧攀着她的右肩,右手环着她的腰,心虚似的低着头不敢看她。

无欢抱着她稳稳当当地走进卧房,弯腰轻柔地把她放在床上,甚至还体贴地在她头颈下垫上枕头。

做完这一切,无欢扭头出了卧房,端来一盆净水,右手的小指上还挂着把剪刀。

长裤被小心地剪开,伤口再次渗出血刚好将粘在长裤与伤口之间的血痂润湿了一些,让剥离变得容易了许多。

“府上有白散吗?”无欢终于开口说话了。

“这边没有,都在苍凉谷。”叶清初怯怯地答道。

“……”无欢看了她一眼,扶她坐直了身子,低声说道:“属下失礼了。”

几下封了她的穴位,叶清初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双腿上的疼痛渐渐消失,甚至伤口的出血也肉眼可见地在减慢。

无欢出去了一趟,回来时抱着一只药箱,只可惜里边还真就没有白散,不过好在其他东西倒是不缺。无欢用帕子在掺了药水的水盆中浸湿,将叶清初腿上的血痂与伤处渗出的血液擦去,随手把帕子丢在盆中。

将细腿夹子在一只长嘴瓷瓶里浸过,挨个挑开叶清初右腿上的每一处伤口。细细检查过里边有无琉璃碴子,然后再将伤口合拢,撒上愈创粉。好在那些伤口有的虽然有些深,但长度却并不太长,否则缝合便只能请绮罗来代劳。处理完右腿后,用白绸将整个大腿裹上,无欢抱着叶清初将她头脚颠倒过来,再如之前那样处理她左腿上的伤。

做完这一切之后,无欢再次把叶清初转回之前的方向,拉过一床薄被盖在她身上,静静地站在床边低头看着叶清初,眼中无悲无愁,面上不急不怒。

但她这平静的模样却让叶清初心中异常忐忑,叶清初也抬头看向她,表情像极了一个被抛弃了的孩子。

“哈——”无欢哭笑不得地摇摇头,上前一步,蹲在床前,左臂搭在床沿上,右手托着下巴,平视着叶清初。

“自己砸的桌子,自己弄倒的镜子,割伤了自己还把绮罗赶出房间不让她来处理,这会儿又在属下面前扮委屈。”无欢摇摇头,叹息道:“王今年几岁?”

语气仍旧和从前一样,声音也如从前一般温柔。当然,对叶清初的称呼也换回了从前的模样。

“要不是定王殿下凑巧让人去告诉属下您回来了,属下惦记着您的令牌还在我这儿可能进不去皇宫,您明日是打算顶着染血的衣裳进宫去见陛下吗?还是打算让自己失血过多昏死在房中?过几日还要挨那召而不往的四十板子?”无欢搭在床上的手指轻轻戳着柔软的褥子,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不是答应属下试着遇事不要着急上火么?这么快就食言啦?”

叶清初抿着唇一言不发,漆黑的眸子就那么直直地看着无欢,明明眼眶中憋满了泪水,但一滴都没有溢出来。

这样的眼神配合着那张还有些青涩的面容,太脆弱,太委屈,太压抑,让无欢也不忍心再说她什么。

“这小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被哪个薄情人给伤了心……嘶……大逆不道,大逆不道。”无欢在心中腹诽着,从怀中掏出绮罗没有接下的王令,搁在叶清初的枕边。

“不对,她作何拿这眼神看我?”无欢只觉得头大,再想想自己给她盖完被子时她的那副表情,无欢在心中苦笑一声,不会是那封信中的口吻她都受不了吧?

又一次,无欢看着她的这幅模样,忘却了自己才是那个最委屈的人。

无欢的眼尖,瞧见叶清初脖子上有一根自己前日刚在叶清灵身上见过的银链,立即猜到那是什么,就托着叶清初的后脑把那银链拉出来,果然是个香囊。

“定王殿下说这东西用药时最好不要佩戴,属下先把它放在远一点的地方,过几天您再戴上。”无欢把香囊取下,同时也瞧见她脖子上还有根更是眼熟的红绳。

把香囊收进柜子中,她走回来站在床边,柔声道:“习惯一时改不过来也正常,只是王能不能答应属下一件事?下次您再发火了就和从前一样,拍书案,拍椅子扶手,甚至踹衣柜门都好,就是您能不能离书架瓷器架子还有那搁着镜子的地方远点?您瞧瞧,您这气怕是也没消成,身子还受伤了,不值,真的不值。”

很好,那小眼神果然收回去了,这会儿换成怒瞪着自己。

“噗……哈哈,哈哈哈哈!”无欢没打算忍着,直接笑出声来。

“啊……我放肆!”笑够了,无欢还要再补上一句。

那小脸肉眼可见地黑了。

这誉王殿下,可爱是真的可爱,头疼也是真让人头疼。

无欢这表现,除了称呼上的变化,哪儿有一丝不对劲。叶清初把头扭到一边不看她,心中的痛苦有增无减。

她也有事瞒着自己。

叶清初对“承平帝逼无欢服毒”这个猜测更加确信了几分,可她又不想直说,于是试探着问道:“母皇是不是逼着你做什么你不情愿的事了?”

无欢的笑容僵在脸上,心中顿时炸起惊雷。

她……知道?!

不对,她也有可能不知道。无欢不确定地看着叶清初,如果她真的知道了,按照她的性格应该会直接把她知道的陈述出来,而不是抛给自己一个问句。

于是,无欢强行让自己保持冷静,低声道:“没有。”

“没有?”叶清初转回头紧紧地盯着她,再次问道:“那你们都说了什么?她都要你做什么?”

无欢把心一横,实话实说道:“陛下先是问了属下的伤势,然后吩咐说让属下去太医院医治,开销由内库出。之后陛下问了您在苍凉谷是否习惯,问您对军职的想法,属下自作主张向陛下说希望能给您一个和诚王殿下与定王殿下相当的军职。最后,陛下问了您打算何时成婚,属下按照您给的说法告诉了陛下,陛下也准了,不过陛下说十年后若您还没有给她答复,她会亲自为您指婚。王让属下对陛下说的话属下也说了,陛下说她会留意定王殿下的安危,让您不必担心。这就是属下与陛下说的所有内容,并无半分虚假。”

这些确实都是实话,只是,无欢瞒下了其中的一件事。

只可惜,叶清初并不相信。

于是,叶清初坐起身,板着脸又一次问道:“她真的,没有逼你做任何你不情愿的事?”

无欢知道自己的眼神一定有了变化,她也一定看到了。

无欢赌她是在诈自己的话,于是大胆反问道:“王到底想说什么,就不用在属下面前卖关子了。”

她成功了,现在说不出话的变成了叶清初。

叶清灵说了,不能让无欢知道自己已经知道了她被人下毒。

这还怎么不卖关子。

叶清初的张口结舌让无欢心中稍稍放松一些,但也只是一瞬间。

“那她为何无故封赏你?这么多年不也只是把你提作郎将么?”

那一瞬间,无欢脸上那猝不及防的痛苦,让叶清初恨不得撕了自己的嘴。

蠢货!为什么要提这些!

她怎么看不出来无欢用心掩盖的伤处被自己给揭开了。

明明可以慢慢去查,为什么要逼她去说!叶清初又气又悔,握拳狠狠砸向自己刚被包扎好的腿。

为什么要逼她!

无欢的手稳稳地垫在她拳头下边,没让她真锤下去。

“真是的……”温柔的一声叹息。

挡下那一拳之后,无欢坐在床边,伸手把叶清初拉进怀里,趁她还在震惊,抬手在她身上几处穴位上迅速点过,叶清初的身子在下一刻僵住,一动也不能动。

“包扎很麻烦的,属下在休假,王能不能不要再给属下添差事了。”无欢的脸上是无奈的苦笑,把叶清初放倒回床上的动作又轻又稳。

安置好她之后,无欢稍稍挪动身体,背对着叶清初低声道:“王是不是现在又在想什么拖累属下牵连属下的话?”

背对着叶清初,不用担心她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冲穴,不用担心她看见自己脸上的痛苦与尴尬。

“属下只要不做忤逆陛下的事,陛下朝政繁忙,有什么必要在属下身上耽搁时间。至于王口中的陛下逼属下‘做什么不情愿的事’……”无欢扭过头,一双眼睛笑成了弯月:“就算是真有这么回事,属下只是一介武人,陛下能要求我什么,顶多也就是要属下用一切来保护您吧。王只要保护好自己,别再做这种伤害自己的事,陛下有什么可为难属下的。”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有没有注意到这篇文是“主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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