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快步绕回来,甚至先乔枫一步问:“池欧怎么了?”
陈敛只犹豫了几秒,便将下午发生的事全盘托出。
两人在溜出校门以后,愉快地奔赴了care半边娱乐场所,玩儿得如痴如醉,到点以后也如期返校。
“我刚刚那把怎么样?绝地反杀。”陈敛脸上是得意的笑,“数天下亿万人,谁能超越?”
池欧嗤笑一声,“那还不是因为我的辅助牛逼。”
“还得是我。”
“还得是你爹。”
“咱现在回去会不会早了?”
“那要不你再回去打两把?我回去跟乔哥汇报一下。”
“啧,”巷子不远处五个大汉目光紧紧跟着两人,“看右边儿那小孩儿,那手表是今年最新款,限量的,起码得要二十几万。”
“左边那个看着也不便宜,看看那鞋,啧啧啧,没有个十万块拿不下。”
“找他们要点钱花花去?”
“这不要都配不上咱的职业。”
“走!”
戴着二十万手表的池欧和穿着十万块鞋的陈敛还没有意识到危机的到来。
直到歹徒步步逼近,甚至已经走到两人身后,池欧突然皱了皱眉,心下起了顾虑。
刚一转身,来人已经伸手抓住了他。
“我靠!”陈敛一惊,慌乱地伸手,“你们谁啊!”
池欧反手挣开一个人,被牵制着踹了一脚。
染着红毛的大汉揪住陈敛,陈敛一脚踹了过去,他又在混乱中去抓池欧,最后被钳制住双手。
场面陷入混乱。
僵持了几分钟后,池欧和陈敛得以脱身,警惕地望着近在咫尺地五人,忽的,池欧转身,悄声跟陈敛说:“我先挡会儿,你去找人来救老子。我跑不快。”
“不可能!”陈敛虎眼道,“老子绝对不走。”
“我没跟你商量,”池欧说罢,伸手推了一把陈敛,“赶紧滚!”
“妈的想跑!”红毛追了过去,被池欧一扬手拽住,最后扭打在一块儿,陈敛稍稍犹豫了几秒,跑远了。剩下的四人见追不上陈敛,纷纷拿池欧出气,揪着他一顿乱揍。
“妈的老子的十万块跑了!”
“……”
“然后我就来找你了。”陈敛吞咽着一口苦涩,“乔哥,我真不知道找谁了,你们一定得快点儿找到池儿,他连电梯都不敢坐,他还怕黑,要是被关在什么封闭的环境里,他准要犯病。”
乔枫胸口起伏不断,待他说完,抓起桌上的教案重重砸开,怒声喊道:“谁他妈允许你们出去的!”
“对不起。”陈敛颤声道。
“啧,”唐琛弯腰捡起教案,冷静道,“当务之急是先找到小孩儿,逃课的事待会儿再说吧。”
尤辰舟眸中凝起一汪怒气,薄薄地覆在眼下,被唐琛捕捉到。
乔枫缓了缓,沉声问:“人往哪儿去了,知道吗?”
“不知道。”陈敛声如蝇鸣。
见乔枫又要发作,唐琛摁住了他:“冷静点儿乔哥。”
“我冷静什么?老子科代表都他妈丢了!”乔枫甩开他的手。
傅以寻抱着胳膊沉默着。
“如果那伙人是要钱的,那事情还不算难,他会主动联系你们。”唐琛道,“但如果不是,可能就不好办了。”
尤辰舟低头,全然没在乎这是在办公室,摸出手机就给池欧打电话。
然而打了两个都是占线。
尤辰舟摁下下一个电话,冷声问:“在哪儿被带走的?”
“什么?”陈敛一时没理清这句话。
尤辰舟重复的语气更加凉了,丝毫没有平日里的温和,“我说在哪里被那群人看上的?”
陈敛有点被吓到,飞快报下一串地名。
“池欧他什么病?”尤辰舟又问。
陈敛顿了一下,犹豫着,告诉了他:“幽闭恐惧症。”
顷刻间,尤辰舟觉得连呼吸都很疼。
-
废弃的木屋里,昏暗与潮湿交吻,四面封闭,只有对着池欧的方向,有一扇打开的窗。
池欧被一瓢凉水浇醒。
“你好呀小朋友?”醒来的第一句问候来自一个浑身刺青的男人。
池欧皱起眉,瞪着男人,厌恶地回上一句,“好你妈。”
刺青男:“……”
“啧,挺凶啊。”红毛点了根烟,慢悠悠地说着,“把你腿砍下来给你做晚饭,你还能说好你妈?”
池欧毫不畏惧,抬眼去看他,带着一丝轻佻与不屑,“你可以试试,我还能说得更难听。”
“妈的,烦。”红毛一把扔掉烟,怒气冲冲地走过去揪起他的头发,“再说一遍!”
池欧被迫抬头,目光含嘲:“想听什么?”
“想听你叫爸爸,叫吗?”红毛道。
“叫儿子可以。”池欧道。
“你——”
“别跟他废话!”远处一个光头喊道,“赶紧办正事儿。”
红毛这才愤愤松开手,在他兜里摸索着,拿出了手机。
“你干嘛?”池欧警惕地望着他。
“不干嘛,就找你家大人要点钱花花,放心,我们可不干伤天害理的事。”刺青男好声道。
池欧被捆住的双手交抚一阵,发现手腕空了。
表被偷了。
奸贼。
池欧在心里骂。
意识到几人只是想要钱以后,池欧心里松了口气,就静静等待起来。
红毛拿着池欧的手机,给池原打去一个电话。
池欧陪着他一起等电话,然而等来的却是无人接听。
池欧脸上残余的凉水下滑,落到心口,心脏都疼了,他自嘲一笑,“人家很忙,可不是一般人都能找得了的。”
红毛不明所以,又打去几个。
最后打了十几个也没人接。
在这时候,一个进入好几次的电话终于让红毛挑了出来,他揪起池欧的头发,强迫他看着手机,“这是谁?”
池欧扫了一眼来电显示上尤辰舟的名字,冷声回道,“你爹。”
红毛懒得跟他废话,直接进入正题:“他有钱吗?”
“你想干嘛?”池欧瞪着他,“不准接!”
“我估计能跟你走一块儿的都不会没钱。”红毛笑着,“抱歉,不能听你的。”
说罢,他在池欧的怒骂中接通了电话。
“接了。”办公室里尤辰舟沉声道。
一群人的目光转了过去。
尤辰舟打开免提,在众人的注视下进入对话,他声音沉沉的,压在怒火,“你谁?”
“尤辰舟是吧?”那头的男人懒懒道。
“是,”尤辰舟应完,换了口气再问,“你想要什么?”
“啧,就喜欢跟聪明人说话。”红毛在那头笑了笑,“很简单,五十万,人我毫发无损地还给你。”
听到那头的话,办公室里的人纷纷松了口气。
“可以。”尤辰舟不加思索地应下,“钱我一分不少地给你,人如果出了一点问题,我都要你百倍奉还。”
陈敛没见过这个样子的尤辰舟,浑身戾气,眼里没有昔日的风度,像是个长期卧于虎穴的兽人,随时可能撕碎一个头颅。
让他有一种错觉是,那句“百倍奉还”并不是吓唬,而真的有可能兑现。
乔枫也愣了一下。
唐琛则点点头,撇了一眼傅以寻。
“今天晚上十点之前,在xxx来,一手交钱一手放人。”红毛说,“不准报警不准带人,就你一个人来,如果让我发现你带了人或者报了警,我一定杀了你朋友。”
“好。”尤辰舟应。
挂断电话以后,尤辰舟与几人对望一眼。
“不能你去。”乔枫说,“那边说不准什么情况,况且这种贼说不定就出尔反尔。”
“我去!”陈敛道,“池儿是因为我才被带走的。”
“钱我出,”傅以寻这时开口,“这小孩儿是因为我们剧组疏忽才混出去的,责任也有我的。”
“陈敛不能去,”乔枫道,“你就一小孩儿,去了也是送人头。”
“我去吧,”唐琛道,“我能应付。”
“不行。”傅以寻看向他,“你不能去,我去。”
“行了,”尤辰舟冷静了些,低声说,“论交情池欧跟我最亲,你们的钱一分别来,谁去的问题也不用纠结,对面指定是我了,现在不是争执的时候。”
“乔老师,给我批假条,还有,我需要你们的帮助。”
少年漆黑的眸子夹着算计,光落下来,衬得他有些阴翳。
和唐琛第一眼见到的尤辰舟完全不一样。
“啧,你朋友挺爽快啊。”红毛把手机塞回池欧兜里,乐呵呵地笑着,转身又点了一根烟。
“你妈的,”池欧怒视着他,“谁允许你叫他来的?!”
“也没人允许我把你抓起来啊,”红毛笑了起来,“小朋友,你可不是玉皇大帝,谁听你的。”
池欧咬牙切齿地盯着他,挣扎的双手已经勒出血痕也无济于事。
“行了,”光头抽完一根烟,慢腾腾地碾灭,起身往外走,“走了,等着去。”
“这小孩儿怎么办?”刺青问。
“捆着的,丢不了。”光头道,“再给他捆一铁链,把钥匙放窗户上。”
说罢洋洋洒洒地走了。
“记得关窗啊,别让这边路人看到了。”
“好嘞。”
池欧望着一个一个走出木屋的人,最后目光锁在正关窗的红毛身上,警告地望着他:“不准关窗!”
“呵,”红毛笑了,“还是那话,谁听你的。”
说罢,他关上窗。
最后一个人走出木屋,仅有的窗也落下,整个屋子陷入死一般的黑暗,池欧的眼骤然变换,额上起了一层汗。
童年的境遇如同魔鬼再次走入池欧的视线,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也随之降临。
枪声、哭声、爬了一地的血、凌乱的器官内脏,黑洞洞的地下室……
一样不落。
仅过去一分钟,池欧觉得已经过了好长时间,好像被沾满血的手掐住,有些呼吸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