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上寂静无声，挑眼一看，一片闷头写作业的。
池欧也闷着头，不过在玩儿手机。
那本在收藏夹里积灰的权谋小说又一次被他翻了出来，闷头看着，没一阵后，他突然点开了微信，戳开和尤辰舟的对话框。
不受控制的，他想看看尤辰舟的朋友圈。
点进去以后才发现根本没什么可看的，尤辰舟的朋友圈没有权限，但总共只有一条，是昨晚的糖。池欧突然想起来，这家伙好像从来不发朋友圈，这个年纪的男孩都喜欢发朋友圈，秀游戏战绩，秀脸秀身材，有时也会分享好心情坏心情。
但尤辰舟从来不会，主页干干净净的，一眼就扫没了。
退出尤辰舟的朋友圈，池欧给他戳了一个表情包过去，是在陈敛那儿偷的图——金光闪闪大写加粗的‘傻逼’俩字。
以为对方要放学才会回复，没想到自己刚切开屏幕就收到了消息。
尤辰舟：[晚上好。]
池欧摁灭手机回头看他，“你不是在写作业？”
“嗯，”尤辰舟也把手机揣了回去，“开了震动。”
“心大。”池欧骂着，扭回头去。
池欧没什么心思玩儿手机了，想起期末考也近了，低头摸出一沓卷子，抽出一张新的来练手。
仁华这群学生对于学习大多是主动性的，大部分人在高二已经开始记大学二级考单词了，有些任务并不需要老师强制性要求，考试时间也一般不是等学校通知，他们有时会推测，然后整理复习计划。
即便是贪玩成性的池欧，也只是偶尔的放纵，玩儿游戏到深夜的前提是把今天学的都搞明白，老师作业布置下来也绝对不会拖欠。说白了仁华没有不努力的，任何一个人，就算是倒数，也是拼了命地在干，只是可能干不过某些更努力或者天赋高的人。
乔枫中途来过一次，看了一圈就走了。
下节课来临时候，池欧把卷子收进了桌肚，去拿这堂课的书。
课听了有几分钟，池欧脑袋里还在构思卷子上那道大题。忍了一阵，他没忍住把卷子掏出来将那道大题写完，之后才安安心心地听起了课。
班上的人有接嘴附和的习惯，池欧也是喜于接嘴的那一类，有时是上课内容，有时是玩笑。尤辰舟上课却很安静，只乖乖地记笔记，偶尔会出神地盯着池欧的后颈，但会留半根神经听课。
池欧往后靠了靠，抵在尤辰舟的桌上，轻轻喊了一声，“借根儿笔芯。”
“黑色还是红色？”尤辰舟问。
“黑色。”池欧道。
尤辰舟从书包里摸出两根给他，池欧接过以后又还给他一根，“一根儿够了。”
尤辰舟收回那根被扔回来的，“我怕你以后也忘带，有备无患。”
“以后？”池欧又靠了回去，“以后我不能找你借吗？”
尤辰舟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禁不住勾起了唇，“好。”
“池欧，”尤辰舟轻轻靠过去轻轻说，“刚刚下课路过你位置，看到你做的那道几何题，辅助线画错了哦。”
池欧想起了那道题，是那道他想了十来分钟也思路凌乱的题，他闷声叹了口气，有点儿烦，“哦。”
意识到小家伙受打击了，尤辰舟忙改口，“但是其实那么画也——”
池欧看向他。
“也挺好看的。”
池欧：“……”
池欧闷了好一阵，之后碰了碰尤辰舟的桌子，命令间像个蹩脚的小皇帝，声音稍许含糊，“你教我。”
尤辰舟莞尔，“好啊。”
和尤辰舟相处得越久，池欧越觉得自己奇怪，总莫名其妙脸红心跳是什么鬼？他觉得很烦，有时会不想看尤辰舟，但好像又是想看到他的，只是不喜欢这种闷在水壶里犹如开水沸腾一般的感觉。
“陈敛，这边！”
“上篮上篮上篮！”
“好球！”
“漂亮。”
池欧和陈敛击了个掌，擦着汗往球场外走。
“池儿，你说学霸这又不打球又不出来玩儿，每天不是教室就是图书馆自习室的，怎么还能保持那么好的身材呢？”陈敛由衷地发问。
“他经常往健身房跑，家里也有跑步机。”池欧道。
他只是不喜欢跟别人一块玩儿。
“怪不得。”陈敛啧啧叹着。
池欧脑袋里不自觉浮现出那晚尤辰舟赤着上身的样子，那简直是一副堪称完美的身体，肌肉紧实，线条流畅……
他打住想象，问陈敛，“你怎么知道他身材好？”
“在他和时宁的cp贴上刷到的他艺术节那天穿西装的生图。”陈敛说：“当时怎么没注意看呢？”
池欧的脸顿时垮了下来，他没什么耐心地“哦”了一声，没说话了。
过了一阵，他突然张嘴想要问什么，最后只是拧开瓶盖灌了一大口水。犹豫了半晌，他还是没忍住问：“陈敛。”
“干嘛？”
“问你个事儿。”池欧道。
“我也有可以让你问问题的一天啊。”陈敛笑了起来，“说吧，什么问题？”
“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他一说完，飞快补上一句，“我帮别人问的。”
此地无银三百两千，陈敛显然不会信，贱兮兮地笑着，“帮谁啊？”
“远房亲戚。”池欧随口扯道，“你不认识。”
“哦？”
“滚。”池欧黑下脸，他觉得自己可能是疯了，怎么会相信缪玲玲说的话，还他妈跑来问陈敛，妈的，疯了。
“池儿，”陈敛笑了笑，“喜欢一个人，就是觉得他和所有人都不一样，会因为这个人一两句话脸红心跳，会因为对方开心而开心，反之也会因为对方难过而难过。见不到的时候会想到发疯，待在一块儿的时候就会觉得踏实又满足。”
池欧静静听着，也在心里逐个连线。
之后他猛然发现，自己全部中招！
“池儿，”陈敛小声说，“还有一个就是，会对这个人产生邪念。”
“什么邪念？”池欧心虚地问。
“想亲他想抱他还想——唔！”
“别说了！”池欧死死捂住他的嘴，仿佛他不说出来自己就没有那样的想法。
陈敛挣开他，“我跟你说了这么多，我也问一句。”
“你问，我不保证会回答。”池欧道。
“你喜欢的，不对，你远房亲戚喜欢的人是谁？”
池欧：“……我怎么知道？”
-
觉得他和所有人不一样。
因为他开心而开心。
因为他难过而难过。
见不到的时候想到发疯。
见到了才会踏实满足。
想亲他想抱他还想……
陈敛的声音犹如恶魔的诅咒，在耳边挥之不去，池欧拎着外套往教学楼上走，觉得每一片砖瓦都在说话。
你喜欢尤辰舟。
它们在说。
一时之间池欧分不清这些声音到底是来自砖瓦还是自己压抑许久的内心。
回教室前他还有些顾虑，怕看到尤辰舟，怕自己心里反驳的措辞会在见到对方的瞬间支离破碎，然而踏进教室的一刻，他发现尤辰舟的位置是空的，于是又禁不住的失落。
“尤辰舟哪儿去了？”池欧问前桌。
“他衣服湿了，回去换。”前桌说。
池欧眸子一缩，“他衣服为什么湿？玩儿水去了？”
“不知道。”前桌说。
“陆冲又整什么幺蛾子？”李曳从门口进来，和旁边人说着。
陆冲是时宁出了名的追求者，性子急，为人不端，对于时宁的追求甚至逼近变态，在发现尤辰舟这个眼中钉以后找了尤辰舟好几次麻烦。
所以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池欧下意识将两样事联系起来。
“池儿我跟你说，我刚刚在厕所看到陆冲带着几个男的在厕所里神神秘秘不知道干嘛，我在隔间里上厕所，结果听到一阵水声，应该是有人被泼了，我都溅了不少，那人应该挺惨，最好别是我们班的，不然我绝对不放过他。”
前桌听罢犹犹豫豫地说：“你说的，是不是尤辰舟？”
池欧一愣，双眸骤然下压。
“尤辰舟？”李曳愣了愣。
“他刚刚湿着回来的。”前桌道。
李曳气得一个劲地撸袖子，“我靠！还真是我们班的，老子今天就要替天行道——诶池欧！你哪儿去？！”
九班这会儿乐呵呵的，陆冲站在一群人中间，挑着眼嘴角带着嘲讽，添油加醋地讲着刚刚到一幕，有些女生听不下去，替尤辰舟辩驳，陆冲就会踹一脚对方的桌子，继续跟别人说，然后一群人哈哈大笑。
池欧目标很明确，走进九班以后直冲陆冲，他完全不顾人群的喧闹，挤入其中一把揪住了陆冲的衣领。
“你谁？！”
“我操这人干嘛！”
“冲哥！唉你抓人干嘛？！”
“操你大爷放开老子！”
陆冲被池欧摁在门板上扇了一耳光，闹腾的人群瞬间唏嘘，陆冲愣了几秒，接着猛地推开池欧，又和他扭在一块儿。
“别打了！”
“怎么回事，别打了呀！”
“你妈逼说个理由！打老子干嘛？！”
池欧摁着他，双眼盛着怒气，“尤辰舟是不是你搞的？”
“尤辰舟？”
“是老子，怎么着？”
“冲哥！你小子放开人家！”
“诶，大家别参与，不然就是打群架了！”
“怎么着？”池欧哼笑一声，一拳冲他脸去，“妈的我都没整过他，谁允许你骑老子头上来的？！”
陆冲揪着他衣领反压过去，“你他妈跟尤辰舟什么关系？老子正儿八经追人，看不惯他怎么着了？！”
“什么关系？我是他爹！”池欧喊道，“你不是爱玩儿水？！老子今天让你玩儿个够！”
他叫罢拖着陆冲往外走，一路拖到了男厕所才一把将他扔过去，上厕所路过的吓了一跳，提着裤子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