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球的几位两袖清风的去,如今抱着几大箱子回来,像是拖着最为沉重的战利品。
班里喝彩声成片,带着调侃与热情。
“乔哥买的,来几个人发一下。”
“这什么?”
“不知道,可乐吧。”
池欧卸下东西,疲惫地坐回位置去。
尤辰舟搁下笔,凑上去说:“辛苦了,科代表。”
池欧哼笑一声,“真觉得我辛苦,就给我捏捏肩。”
“好。”尤辰舟把手搭在他肩上,不太熟练地摁揉起来,池欧懒懒地将后背靠在他桌边,发出一两声舒服的叹声。
“池欧。”尤辰舟小声道。
“嗯。”池欧应。
“我们好像没有一起看过电影。”尤辰舟说。
“嗯,”池欧懒声回着,“我们没有一起干过的事儿多了,不急,毕业了挨个干。”
像是承诺,又如同约定。
“到时候我们去旅游吧,毕业以后。”池欧道,“没有目的地的旅游,在地图上丢石头,丢到哪里就去哪里,或者坐一搜船,船到哪里我们就去哪里。”
尤辰舟沉溺在他的描述中,发现自己竟然如此期待。
“好。”尤辰舟点头,“你有想去的地方吗?”
池欧想了想,列出一大堆来,末了又问:“你呢?”
“有你的地方。”尤辰舟轻轻笑着,“无论是哪里都可以。”
“啧,”池欧扭身打了他一下,“能正经点吗?”
“我是认真的。”尤辰舟道,“我对待在什么地方没有执念,有你就行。”
“那我把你带去市场作为拍卖。”池欧笑了,“你也愿意吗?”
尤辰舟温声问:“那你会买下我吗?”
池欧顿了一下,砸吧着嘴,“那肯定得买,倾家荡产也得买,毕竟还得让你给我做饭洗碗。”
“好。”
电影开始了。
经典的前奏画面在漆黑的屋子里亮起,聚集了所有人的目光。
担心引起争执,电影是乔枫选的,是一部最近刚上映不久的历史片。
“这个电影里有傅以寻!”凌苇湘脸上的笑都藏不住,克制着压低声音跟旁边的人说,“是个小龙套,快看快看。”
“编剧是琛琛!”
“乔哥太好了,我准备周末去电影院看的,现在钱都省了。”
“诶,这嬴政谁演的?还挺像那么回事。”
李曳拍了拍桌子,成片的议论声逐渐落下去。
电影开场半小时以后,池欧已经吃空了手里的爆米花,喝了一口可乐过后打了个饱嗝,接着又伸手去摸尤辰舟的爆米花。
尤辰舟见着黑暗里伸过来的小偷一样的手,笑了笑把爆米花递上去。
之后池欧就轻松地得到了一盒仅吃了几粒的爆米花。
“你怎么不吃?”池欧诧异道。
“不喜欢。”尤辰舟道。
“噢。”池欧往空中抛了一颗,张着嘴接住,又得意洋洋地去问尤辰舟,“厉害吧?”
“嗯,”尤辰舟忍不住发笑,“很厉害。”
池欧禁不住夸,于是在接下来的时间,他又给尤辰舟表演了十来种吃爆米花的方式,耍杂技一般,尤辰舟忍笑忍得嘴都酸了,也每一次都给予他夸赞。
“傅以寻傅以寻!快看!”
安静的人群中出现凌苇湘的声音,兴奋却克制。
画面中高大的男人穿着凌厉的战甲,颊上有化妆而成的疤痕血液,神色坚毅。
“帅死了!”
时宁陪着她激动了一会儿,下意识把目光侧向尤辰舟,看见他正凑上去吃掉了池欧喂来的爆米花。于是心中隐隐发酸,却只能再侧回眼。
电影播放到一个污秽的桥段,赤/裸上身的男人抱着光溜溜的女人,在华丽的大床上耳鬓厮磨,进行着不可言喻的动作。
班里响起一阵唏嘘。
池欧看得愣了一下。
一转头,对上尤辰舟赤条条的目光。
“别看。”池欧咬牙说。
“好。”尤辰舟听话地垂下眼,避开这个画面。
池欧眼里映着电影中的画面,脑袋里却闪过尤辰的模样,那个俯在自己身上,亲吻与慰抚的样子,眼尾泛着压抑的红色,嗓间有沉重的喘息。
他不自觉吞咽了一下,过了一阵,才扭回头跟尤辰舟说,“诶。”
“完了吗?”尤辰舟抬起眼。
“嗯。”池欧憋了一阵,说,“上次说要给你的新年礼物。”
“怎么了?”
池欧换了口气,难以启齿地说出口:“我五月份给你。”
“五月份是什么日子?”尤辰舟不解。
“我十八岁生日。”池欧说。
尤辰舟难得一回反应快,眼眸挣了挣,头皮麻了,“你是说——”
池欧咬着牙打断他:“别说出来。”
尤辰舟愣了半晌,笑了,“好。”
那个所谓的礼物让尤辰舟一晚上没睡好,半夜起来抽了几根烟才勉强压下沉沉的欲望,望着烟盒里最后一根烟,尤辰舟眼角浮上了笑。
池欧怎么这么傻。
什么都愿意和他做。
不吝承诺,也次次兑现,即便再是难以启齿也甘愿为此脸红,有时会心平气和地装小流氓,有时又为一两句酸话红了脸。
和池欧谈恋爱,怎么会这么幸福。
尤辰舟忍着将要溢出眼眶的笑意,抽出最后一根烟含进嘴里,低着头点燃了它,也点燃了孤寂夜里深深动情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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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
街上飘着些鹅毛似的细雨,雨声滴滴答答的,敲在行人耳间。
逼仄的房间里,男孩双脚踩着椅子上,仰身靠着椅背,脑袋懒懒地搁在椅头,将一本翻得起了毛絮的历史书盖在脸上,懒洋洋地背着。
“世界上第一个资本主义国家是荷兰,因其资本发展迅速,后成立东印度公司……”
尤辰舟坐在他旁边的位置,安静地写着数学卷子。
忽然,嘭的一声,椅子上的人将书砸在尤辰舟手边,而后仰头发出感叹,“不行了我要补充一下能量!”
尤辰舟眼尾拖着笑,扭头去看他,“累了?”
池欧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沉沉说嗯。
尤辰舟勾过他的脑袋亲了他一下,而后笑吟吟地问他:“能量够了吗?”
池欧被他突如其来得动作整得懵了几秒,缓过来后他一把推开对方,“谁说这么补充能量了?一点都不健康!”
“那怎样才健康?”尤辰舟问。
“我要吃东西!”池欧站起来,冲着自己的泡面架看了一阵,最后锁定角落的螺蛳粉,“就你了!”
“好,我给你煮吧。”尤辰舟跟着站起来。
“不用,”池欧拿了两袋,“我来,你等着吃就行。”
“你做?”尤辰舟微微诧异。
“……很惊讶吗?”池欧黑脸道,“我又不是弱智,不至于连煮螺蛳粉都不会。”
“不是,”尤辰舟揉了揉他炸起的头发,“就是第一次吃到你做的东西。”
池欧得意一笑,“瞧好了,肯定好吃。”
尤辰舟对池欧下厨这回事挺好奇的,即便对方只是煮个螺蛳粉,也让人想要追着看看。
“尤辰舟!”池欧把刀砸在菜板上,刀尖嵌入木板几毫米深,发出凌厉的声响,“别跟着我转!不然就拿这个灭了你。”
“好。”尤辰舟讪讪后退。
“切火腿干嘛?”尤辰舟在旁边问。
“加餐。”池欧不疾不徐地解释着。
“为什么要煎蛋?”尤辰舟在油滋滋的声音里问。
“加餐!”池欧答。
“这个青菜——”
“加餐!”
“哦——”尤辰舟笑了,“池欧,这样的话,速食品也变得不速食了啊。”
池欧顿了一下,不可置否,“好像是。”
“但螺蛳粉就是要堆得满满的,”池欧烧上一锅水,“否则多没意思,干嘛一直盯着袋子看?你没吃过?”
“没有。”尤辰舟说。
“为什么?”池欧震惊道。
“因为臭。”尤辰舟回。
池欧啧啧叹道:“我去,那你真是错过了这世界上最美味的食物,之一。别看它闻着没逼格,但是吃着绝对好吃道你原地倒立。”
尤辰舟:“……”这是什么形容。
雨声伴着开水沸腾的声音,池欧撕开两袋粉扔进锅里,娴熟地搅了两转,而后把筷子搁在一边,“得煮一会儿。”
“嗯。”尤辰舟望着他,“池欧。”
“干嘛?”
“你做饭的样子也好可爱。”尤辰舟眼尾有深深笑意。
“请你换一个形容词。”池欧盯着他。
“好,”尤辰舟乖乖道,“你做饭的样子,很迷人。”
池欧尝到一点甜腻,忍着笑侧过脸,留下一句傲慢的“哦”。
锅中逐渐涨起泡沫,水越滚越高,就要溢出锅来,剔透的粉条被盖得死死的,丝毫不见踪迹。池欧头疼得看了几秒,翻出一个汤勺一瓢一瓢地将水舀出来。
“你在干嘛?”尤辰舟疑惑地望着他。
“涨水了,舀点儿出去。”池欧笨拙地解释着。
尤辰舟无奈地走上前,在他手边拿了一只干净的碗,接了些冷水,洋洋洒洒倒进锅里,原本猖狂的泡沫和水势顿时被抚平,锅中又重回平静。
池欧:“…………你怎么不早说?”
“早一点的时候我没发现你在干什么。”尤辰舟道。
池欧讪讪问道:“什么原理?这么高级。”
“热胀冷缩,而已。”尤辰舟说。
池欧:“……”
“池欧,初中学的。”尤辰舟忍着笑。
“我知道!”池欧瞪了他一眼,“闭嘴。”
“所以你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处理的吗?”尤辰舟指了指他手上的汤勺。
池欧:“……对,怎么着?你有意见?”
“没有。”尤辰舟努力忍了一阵,没忍住,还是笑了出来。
“靠!笑个屁!”池欧气得一扬手打开了窗,湿漉漉的雨水飘了进来,尤辰舟躲闪不及,被淋了半张脸。
这次换池欧在一旁笑了。
“池欧。”尤辰舟脸上仍然是卸不完的笑,“你要谋杀我吗?”
“对啊,我是世界第一杀手。”池欧拎起一旁的刀指着他,“劝你束手就擒。”
尤辰舟抬手关上窗,迎头上前,听话地举起了双手,“我投降,你别杀我。”
“看你态度诚恳,饶你一命。”池欧说着把刀放回去。
尤辰舟盯准时机拾起步子冲过去抱住了他。
“我靠!你耍炸!”
“对,我就是耍炸。”尤辰舟笑着,扯着他的衣领擦掉了脸上的水。
“……你看不见纸巾吗?”池欧推了他一把,没推开。
“看不见,”尤辰舟低头蹭了蹭他的脸,顺势轻嘬了一口对方的唇,“只看得见你。”
“神经病。”
“亲我一下。”尤辰舟低声哄要。
“不亲。”池欧侧过脸。
“那好吧,我亲你。”尤辰舟愉快地亲了他一口。
池欧:“……”
“尤辰舟!热胀冷缩了!不是!又涨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