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真是糟糕。
男狱和女狱并不在一起,玖筱被关进单独的牢房,阿贵却被到了另外的地方。
玖筱焦灼的在牢房内走来走去,差一点,差一点她就能带回英莲了,却被这群人给耽搁了。
若是那群人带着英莲再次换了地方,她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再次探寻到英莲的位置。
她不禁想要骂人。
要不是天道的压制,她何至于落到这样的地步。
如今再着急也没有丝毫的用处,还是想想该怎么办吧。
很快,便升堂问审了。
本县知府张文正与巡盐御史林如海是同期,近几日,林如海到知府衙门与张文正叙旧,正巧遇到了这么一个扮鬼吓人,贱价买房的事情,便坐在公堂之上旁听,却没想到,本案相关,竟然是个不到十岁的孩童。
不由的,林如海和张文正对视一眼,都觉得本案是否有什么误会。
牙行掌柜站在左便,玖筱与阿贵站在右边。
一声升堂威武,吓得阿贵直接跪下。
牙行掌柜不屑的看了玖筱一眼,也跪下。
只有玖筱,站在中间,直视堂上的知府。
她现在很生气,还让她跪下。
如果不是她现在没有仙力,她能把如今的公堂给掀翻了。
“堂下何人,见到本官为何不跪。”张文正拍了一下惊堂木,但又觉得如此动作应对一个孩童,实在是有些尴尬,便又补充说道:“小姑娘,此处是公堂,你须得跪下听话。”
“我为什么要跪,我好端端的在街上走着,你们不分青红皂白的将我们抓来了,现在又让我下跪,凭什么!”
阿贵吓得拉着玖筱的衣服,“大小姐,快点跪下,这可是知府老爷。”
“知府老爷了不起,就能够随意抓捕平民百姓吗?”
张文正本是觉得公堂上是个女孩儿,不便于给予太大压力,如今见玖筱伶牙俐齿,脸色便有些不愉,“这是牙行掌柜将你告上堂来,说你蓄意装神弄鬼,破坏本地宅邸价格,这才请你上堂问话。”
玖筱呵了一声,说道,“你说我装神弄鬼,那房子是我来淮扬之后才开始闹鬼的么?你说我破坏本地宅邸价格,那三十两银子,难道是我逼着他定下的价格?”
玖筱说罢,便转头去看牙行掌柜。
牙行掌柜没想到玖筱不仅没有害怕,反而十分有条理的反驳了,脸色便有些难看。
“那房子卖的是鬼屋的价格,既然房子本没有鬼,那就不应该是三十两。”牙行掌柜强词夺理,“何况,谁知道是不是你提前找人装神弄鬼,故意吓走买家的呢。”
“你这话说的真好笑,你说我找人装神弄鬼,是两年前还是三年前,我今年可才满八岁,若是算起来,就算我是年初出生,今年姑且多算一岁,算是九岁,两年前,我才七岁,三年前我才六岁,难道大人觉得,我六岁时候就已经能够早慧料定,我将来要来淮扬,并且买通他人装神弄鬼,就为了能够三十两银子买一处鬼宅?”
林如海不禁在心里面叫了一声好。
这女孩虽然年纪不大,却是条理清晰,临危不惧。
即便是在场的几个男子,都不如她一个小姑娘。
若她是个男子,定是个国之栋梁。
张文正正要向林如海征求意见,谁知却看到林如海一脸的认同。
当玖筱上堂的时候,张文正便觉得有些不靠谱。
怪他偏听偏信,听了手下人的挑唆,竟然真的传玖筱上堂,谁知道她竟是个小姑娘,还是个如此巾帼不让须眉的姑娘。
若是今日没有林如海在,他也许可以将此事囫囵过去,可偏偏林如海也在,这倒是让他十分的为难了。
“关嘉鹏你有何要说的?”张文正不得说玖筱如何,只好将视线放到牙行掌柜身上。
牙行掌柜关嘉鹏也没想到竟然遇到个硬角色。
那房子他卖过许多次,原价至少三百两,卖给玖筱时,他是对玖筱好言相劝,当时也存着占点便宜的心态,便卖给玖筱三十两。
谁知道玖筱他们,不仅没有吓走,反而住的非常好。
三百两啊,整整三百两。
要说不心痛,那是假的。
日思夜想,日思夜想,一年的时间,他每日都在惦念着那三百两。
于是走火入魔,于是便生出来要状告玖筱的想法。
玖筱在淮扬,人生地不熟的,何况是个小女孩,他也打听过,玖筱就有一个母亲,而且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靠着卖点绣活生活的女人。
到了公堂之上,不需要他做什么,这对母女还不得吓得什么都招了。
他没想到,张捕快只带回了玖筱,更没有想到,玖筱不仅不害怕,还能反驳他,更是连知府都不怕,站着就将知府说的哑口无言。
他实在是失算,怯懦不知该说什么,“这……你这个姑娘,实在是巧言令色,我好好的房子,若是不闹鬼,如何要卖三十两,你分明是趁火打劫。”
“卖三十两的是你,说我趁火打劫的也是你,那卖房子的难道不是你,到衙门里面领了文书契约的难道不是你,要我三十两的时候,一副要看笑话的嘴脸,如今却又埋怨我骗了你?怎么好话坏话都让你说了,你何必做什么牙行掌柜,干脆去做知府去好了,颠倒黑白,是非不分。”
张文正正听着,忽然就被说成个电脑黑白,是非不分的官员。
他大可以给玖筱定一个藐视公堂的罪名,但对一个孩子,定这样的罪名,也实在是有些丢脸。
说到底,他并不是什么是非不分的贪官。
他也不想被骂了,此时十分的明了,分明是关嘉鹏卖了三十两的宅子,本意是想骗小姑娘三十两,没想到小姑娘家人住了一年,没什么事情,这关嘉鹏心生不愿,于是又来诬告。
“来人呀,将关嘉鹏拉下去打十大板,以儆效尤。”
扔下令签,就有捕快捡起另签,将关嘉鹏拉下去打板子去了。
关嘉鹏自是不愿,口中先是喊着冤枉,后面又是叫着不敢了,不一会儿,就传来了大板子的声音,关嘉鹏只有第一声喊叫了出来,后面似乎是被堵住了嘴巴,只听到有呜呜的声响了。
“甄英菊,如此结果,你可满意?”张文正不知为何,对这小姑娘有些发怵,大概是因为差一点断错了案子,对于这样一个小孩子的愧疚吧,所以张文正的语气很是温柔,仿佛是对上他自己的女儿似得。
玖筱却不怎么开心,此时她十分的焦急,正要去寻英莲呢,哪里有时间和张文正在公堂之上啰嗦。
她一拱手,说道:“我还有急事,就不奉陪了。”
说罢,拉着阿贵便要走。
阿贵吓得哆嗦,连忙给张文正磕头,跟着玖筱小跑的出了大堂。
他不仅对玖筱更加的敬佩了。
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厉害的人物,玖筱之前是他心目中比较厉害的人,如今已经上升到第一位,是他这辈子最佩服的人了。
“大小姐,咱们现在去哪里?”
“去找英莲。”如今不知道英莲是否还在,万一那群人换了地方,再想找到英莲,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玖筱走出了衙门,忽然顿住。
她如今仙力再次清空,若是和阿贵两个去,怕是对付不了那么多的坏人。
“风驰雷电,五鬼运财,招张悦宁前来,速速速!”
说道鬼,玖筱想到了张悦宁,此时张悦宁已经去报仇有一年的十年,也不知道她如今是否已经报仇了。
玖筱念下的这个口诀,只要对方回应,便能立刻前来。
玖筱本着利用张悦宁去救英莲的想法,想要让张悦宁前来帮助。
却没想到,张悦宁是来了,却是来的一个破破烂烂,几乎要魂飞魄散的张悦宁,别说要帮忙了,玖筱甚至还得将最后一点点仙力,传到张悦宁身上,不然张悦宁分钟就要消散了。
阿贵并不能看到张悦宁,他只能看到玖筱忽然开始念咒,然后脸色苍白的握住什么东西,再之后,玖筱将张悦宁打入阿贵的眉心。
“你是童男子,在你灵海,可以暂时温养一下她。”
“她?谁?”阿贵不明所以。至于童男子这样的称呼,似乎什么事情发生在玖筱的身上,都不会让人觉得违和。
“你见过她,”玖筱认真的说道,“在咱们家之前那个女鬼。”
阿贵吓得一个机灵,连忙摸着自己的眉心,并没有感觉到什么异常,但是还是不由自主的害怕起来。
玖筱此时脸色很差,养护张悦宁,已经用尽了她最近最后一丝的仙力,如今她再次是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了。
早知道她就不招张悦宁回来,靠着自己也能去找英莲——她虽然这样说着,却也知道,早知道张悦宁遇到这样的生死攸关的境况,她依旧还是会耗费仙力,将张悦宁救来的。
可是英莲该怎么办呢?
英莲并没有玖筱那么多的烦恼,她只是收拾行李,和之前那么多次一样,跟着找妈妈要到其他的地方。
他们总是这样,在某个地方住几个月,然后搬家到另外的地方。
这群女孩儿们都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日子。
不过就是每次搬家的时候,会有不同的姐妹离开而已。
她们都想离开这里,又都不愿意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