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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 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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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欢那些醉人的文学作品。我爱惨了那些乐于揭露人间灰暗的犀利无比的文字,大概我痛恨这里的一切——我是说庄园外的一切怪异的事物。

我无比欣赏那些总能一针见血的作者,我同样憎恨他们的语言如此乏善可陈。我厌恶一切华丽的辞藻,但同时将这些写作风格奉为圭臬。

我的高中时期在读书方面绝对是任何意义的巅峰阶段。我不知疲倦的徜徉在墨色宋体字里,一边嫌弃着难闻的印刷味道,一边津津乐道于书中的世界。我为我的读书甚至规划了详细的表格,就像是收集一样,或者读遍所有同主题的,或者读遍同坐者的,总之,我又千万种收集的表格。

我乐于创作。但高中时期更多的是模仿。我会根据班级里的一对小情侣那些悲惨离奇的故事写一段雷雨式的戏剧,会把女班长未来成为国际名模的梦想无限续写,将各科的老师变成小王子宇宙中的各个星球,或者是一个喜欢对鸟群宣扬品德的报童,又或者是一个终日躲在山洞里的博士,再或者是一个每日都在问为什么的恶作剧女士。我总很喜欢在历史上胡作非为,也许伟大的拿破仑皇帝会热情的邀请濒死的祥林嫂,一腔热血连带着付诸实现的塑造一片新生的国度,人民会赞颂!人民会哀悼!

那些尚未完成便已成残卷的作品被同学轮番看了个遍——因为我从没写完过一部完整的作品。那些反响是糟糕的。

我不再写作。

创作力其实不是再高中觉醒的,而是在出生的时候便被给予的。

我家有一只狗,他的毛色棕与黑相互杂糅。他没有名字,只是被我的奶奶牢牢拴在大门口,每天我的爷爷骑着自行车,从一片黄灿灿的向日葵地穿过接我回家。我的家门口有一条常年不干涸的溪流,奶奶在上边架起了石板。每当我回到家时,我都会闻到柴火燃烧的味道,我知道那是奶奶在做饭。晚饭时,我坐在爷爷奶奶的中间,屋子里有一个巨大的钟摆,每到十二点,他便敲上十二下,我们听不见大钟的声音,因为我们正在看《闯关东》!多么神奇,那人在小腿肚子里藏了金子。

我吃了别人送来的蛋糕,吃了爷爷挑过软刺的鱼肉。我在东屋找到了一个坏掉的音乐盒,只要我扭动底部的发条,上边的小人儿就会舞蹈。可是我盯着小人儿在心形的盘子里转了一圈又一圈,我终于躺在没有被褥的床上睡着了。

我家搬来了新的邻居,一个年轻漂亮的阿姨带着一个比我大了几岁的男孩儿。他叫石头,我们经常在不怎么宽敞的地方你追我赶,他扮演鬼魂,我扮演普通人,我着急的东躲西藏不小心被地上的电饭锅在小腿上烫了一道长长的水泡。我的奶奶拿着火钩子让我离那寡妇家远点儿,我也不再找石头玩儿。

但他是个顶好的玩伴。虽然奶奶嘴上那么说,但遇见了还是会一起约着去江边看别人捞尸,阿姨给我和石头买了些零食,但是耽误了时间,到了江边,所有台阶上都坐满了人,我们只能坐在最高的地方时刻关注着底下有没有白色的床单。

我家附近有个食杂店,食杂店的爷爷有个孙女叫星星,我喜欢星星,但我不喜欢她们家的癞皮狗,我每次一去那儿,没等踏进们,那狗准会冲出来咬我的脚踝。星星很喜欢来我们家玩儿。有一次我掉了牙,但被我咽了下去,我的奶奶一直对这件事情念念不忘。索性我在不久后坐在便壶上拉屎,我把那颗被咽下去的牙拉了出来,奶奶和星星拿着棍子拨棱了半天才找着。

我特别喜欢画画,我经常和星星一起围在屋外酸菜缸子上压着的大黑木板上拿着水彩笔画画。但有一次有一只特别大特别黑身上长着容貌的蜘蛛从房檐上落下来,在我的左胳膊上慢慢的爬着,我画的太入迷,没感觉到胳膊有什么酥痒的感觉,但是星星立马察觉到了,她指着我压在纸上的左胳膊大喊:有蜘蛛!然后我就在慌乱的时候用我的右手一把握住了蜘蛛,慌张的跑进屋子里,在爷爷奶奶的面前将蜘蛛狠狠的摔在地上。

后来星星她们家搬走了,我也不知道搬到哪去了。

学校有个食杂铺,里面有各种好玩儿的东西。我很喜欢在里边买糖,什么话梅糖,大大泡泡糖,我每次下课都会朝站在教室外边的奶奶要个一块两块去买糖。

我的老师,有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她特别喜欢扎一个高马尾,干净利落。每到下午放学的时候,或者是班会的时候,她会领我们去教室后边的空院子玩儿,我们女孩儿跳皮筋,男孩儿抓蟋蟀。

老师有个金手链,就在不久之后在院子里丢的。她找了好几天也没找着。我把这件事跟奶奶说了一边,奶奶总会问我金手链找没找着。是学校的一个老大爷找到的,我依然记得我的老师眉眼间都露着笑意,两只手里拎着酒找那老大爷庆祝。

爸爸妈妈回来了,我们在一个阳光十分充足的下午,一齐窝在沙发上看电影。我坐在他们中间太无聊了,而且电视里演的苍蝇变得比人都大把我吓得够呛,于是摇晃着脚丫子窝在沙发里睡着了。

我们还去了影楼照了一组相片。我穿着一身粉色的厚裙子,那是冬天过年的时候我才会穿出来的裙子,上面有珍珠,袖口有褶皱花纹,那是爸爸妈妈买给我的礼物。

然后爸爸妈妈走了。走的那天我记得大约是在早上的五六点,我还没睡醒,就被奶奶叫起来了。我们相处的时光那么快乐,我不明白。我也没原因的哭了起来,鼻涕和泪水混在一起,甚至吃进了嘴里。哭着哭着留了鼻血,奶奶着急领我进屋,开始围着我忙活起来。

我甚至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有一天晚上做梦,我梦见星星回来了,我们还是在那个大黑板子上画画。栅栏的另一侧是一户老邻居,她家的大女儿已经上了大学,她家男的去了俄罗斯。晚上,邻居阿姨热情的邀请我去她家吃饭,晚饭过后我还在那儿多玩儿了一会儿。后来就要快走的时候外面传来了动静,一个男的端着枪进来了。他是来抓我的,我不由得害怕逃跑,我们就在不算大的客厅里玩儿猫抓耗子的游戏。最后回到家的时候摔了个狗啃泥,我的手也受伤了,医生让我把指甲拔了,让他们重新在长出来,于是我的左手和右手被裹成了肥嘟嘟的婴儿手。

晚上我在台阶上坐下来纳凉,天上漆黑一片,风也不怎么凉快,我坐在台阶上睡着了。

白天我在无聊的望天时,我看到有两个彩虹色的热气球飘了过来,那一定是从俄罗斯来的。我还跟那上边的人打招呼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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