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库光线昏暗，郝潮自带了补光灯和打光板。

忽然，直播屏幕中的光线暗了一瞬，黑色背带裤的背影挡住光源，出现在镜头里。

“大哥，看您设备挺专业，您拍的这辆车有什么特别之处吗？”孟溪虚心求教。

郝潮把她薅开，补光灯的光线重新打过来，他拿着腔调道：“这你就不懂了，今天哥悄悄告诉你。这车，是国际限量版，全亚洲就这么一台。”

“是吗？”孟溪抱着手臂，靠着车门听他掰扯，故意做出一副愕然的神情。

“那可不。”郝潮一把将她拉开，“不能随便靠，要是刮蹭掉车漆，你倾家荡产都赔不起。”

孟溪配合地起开，看了看四周。

这个位置是监控死角，三个方向的监控都被一根方形承重柱挡住。

“这么多人都来拍照，我蹭掉车漆，车主还能知道是我？话说老哥，你知道车主是谁吗？”孟溪试探道。

郝潮顿住，“这……限量版跑车的客户资料都是保密的。”

叮叮叮——

直播间的消息提醒响个不停。

潮哥后援团政委：“家人们，车主到底是谁呀，有知道的宝宝扣个1。”

67251：“全亚洲真的只有一辆吗，我好像在我家小区见过。”

热爱180度的烤全羊：“姐妹，你家住哪个小区！！！”

67251：“海滨别墅区。”

67251：“潮哥是在云间花园小区吗，我家在这个小区有房子，车库看起来好像。”

疯狂星期四：“富婆，V我50看看实力。”

孟溪从直播屏幕上移开视线，看向站在人群之外的秦昭和司阑，比了个OK的手势，意思是这车可开。

虽然暴露了，但也没完全暴露，没人知道车主竟然是私藏命案女证人的背后金主。

“嘀嘀”，车锁解开，郝潮看着闪烁的车灯眼珠子都快掉到地上。随即，他的镜头敏锐地捕捉到向超跑款款走来的两名年轻男子。

热爱180度的烤全羊：“这就是车主吗？我可以！！！”

疯狂星期四：“大家好，今天肯德基疯狂星期四，V我50，你将在下周收到两位帅哥的联系方式。”

67251：“潮哥，你镜头右上角好像有几个奇怪的人。”

67251：“他们过来了！”

消息提示刚响，六七个浑身腱子肉的壮汉蜂拥而上，提着钢/棍，饿狼一般向秦昭扑过来。

秦昭一个闪躲，把司阑推向身后，“先上车。”

郝潮见状，直播之魂熊熊燃烧，举起自拍杆冲向前线。

“哎你干什么，不要命了？！”孟溪伸手拉他，谁料郝潮跟长了兔子腿似的，一眨眼，镜头怼到带头的黑衣人脸上。

“哥们，我是主播阿潮，你们cos的谁啊，刚才那一下帅爆了！”郝潮眉飞色舞道，全然没发现黑衣人眼底的杀意。

“哥们……”郝潮还想继续搭讪，却被一钢棍集中腹部，身体不受控制地飞出去，将限量版超跑的车身砸出个人形坑。

剧烈的震动之下，手机脱离自拍杆摔向地面，屏幕炸裂，玻璃渣四处飞溅，直播被迫中断。

“没事吧？”孟溪扶他起来，拉开后门，一把将他塞进车内。

扔给司阑一句，“看好他。”便迎头向黑衣人奔去。

孟溪和秦昭把后背留给彼此，谨慎地盯着这些手持半米长钢棍的肉盾。

“打吗？”孟溪微微侧过头看秦昭。

“你还记不记得，我说过，出手伤人会受到反噬。”

秦昭的唇角扬起好看的弧度，“你出的手还少吗？”

孟溪一愣。

秦昭往前一步，声音低沉，却令人心安，“站到我身后来，”

“看不起我不是？”孟溪躲开闪电般劈过来的钢棍，一拳集中黑衣人的眼睛。

“不是。”秦昭低声笑道，将猛扑上来的‘肉盾’踹到墙上。

“兄弟，下手这么狠，出去之后反噬有你好受的。”孟溪提醒道。

“谁跟你是兄弟。”秦昭语气带笑，出手却毫不留情，两个黑衣人与地面相撞，发出骨头断裂的声音。

钢棍拦腰而至，孟溪侧身一躲，正要出手，却被秦昭截胡。

一拳击中下颌，黑衣人下巴脱臼，满嘴是血，还没来得及吐，就被掀翻在地。

“抢我业务干嘛？”孟溪看着倒在地上的血人，迷惑道：“我承认，之前在跨海大桥带走向萌抢了你们执行署的工作，但也不至于记仇到现在吧？”

“至于。”不舍得某人受反噬的秦昭气笑了，用纸巾擦掉手上蹭到的血，“所以以后对我好点，不然我会记仇。”

“你这人怎么这样。”孟溪朝他身后抬了抬下巴，“后面还有两个。”

秦昭从地上捡起沾血的钢棍，掷向两名偷袭者。

鲜血从头顶汩汩流出，最后两名黑衣人倒进血泊里。

“糟了”孟溪一拍脑袋，“忘了问他们雇主是谁。”

“你不是有答案了吗？”星空般璀璨的眼眸看着她。

“有答案，但没证据。”孟溪苦恼道。

“证据来了。”秦昭钢铁一般的手臂把孟溪护在身后。

黑色轿车的防弹玻璃窗缓缓降下，打理得井井有条的背头显露出来，背头之下，是一张中年男人的脸，脸上沟壑纵横，眼部轻微浮肿。

车门打开，西装裤下一尘不染的皮鞋踏向地面。

一步，两步，三步……

直至孟溪看清了西装袖口虚掩着的枪/管。

“小心！”孟溪刷地变了脸色，猛地推开秦昭，却被他一把抱住，贴向他炽热的胸膛。

子弹瞬息而至，擦过秦昭的衣角，在地面上爆发巨响与火光，恐慌与尖叫声充斥着整层车库。

林清宥不给他们一丝喘/息的机会，扣动扳机，连开数枪。

秦昭抱着孟溪狼狈地滚到地上，被弹起的弹片击中后背，亚麻色衬衫濡湿一大片。

他咽下闷哼，冷汗从额角滑落。

“秦昭？”孟溪试图翻身将他挡在身后，却被坚硬滚烫的手臂钳住。

“秦昭！”她怒吼着挣扎。

扳机扣动的声音再次响起，他们已经退无可退，下一枪毫无疑问会打在秦昭身上。

“你这个傻子。”孟溪哽咽，白T恤的前襟被眼泪晕开。

砰砰——

世界安静了。

想象中的疼痛却没有到来。

秦昭睁开眼，子弹打偏到承重墙上，林清宥的右手中弹，数十名持枪执行官围住林清宥。

密集的人声渐近，举着“潮哥后援会”横幅的粉丝团从楼梯口涌入负二层。

“潮哥没事吧，直播突然中断，人家还以为你已经……”身高近两米的男粉捂着脸呜呜地哭起来。

郝潮捂着肚子从车上下来，踮起脚，安抚地拍拍男粉的背，欣慰地看着粉丝们：“大家干得好，遇到恶势力就应该及时报/警，不能因为害怕就放任他们危害社会安全。”

“今晚直播，我给大家发福利，50万现金红包先到先得，24:00不见不散~”

男粉心疼地看着郝潮，“潮哥，你受伤了，得先去医院，不然人家会伤心死的。”

孟溪搓着身上的鸡皮疙瘩安慰道：“没事，这伤死不了人。”

男粉娇嗔地瞪她一眼，“没伤在你身上，你当然这样说。要是潮哥有什么三长两短，我第一个饶不了你。”

“咱能别演苦情剧吗？”孟溪把秦昭扶上车，带上车门，“我们先撤了啊，你们随意。”

“等等！”郝潮趴在车门上，有气无力道，“相逢就是缘，给个一键三连？”

“下次一定！”孟溪的声音淹没在红色超跑的嘶吼声里。

车内，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

孟溪看着满手的血，心里泛起浓重的惶恐和不安。

“回公寓吗？”司阑从后视镜里看着两人。

“去医院。”孟溪收拢手指，用力放在膝上。

秦昭侧过脸看她，温柔璀璨的眼睛里映出少女惨白的脸。

他忽然想握住那双因为过度紧张而攥得关节发白的手。

这双手一定很凉，他迫切地想让它染上他掌心的温度，于是覆了上去。

少女没有收回手，只是怔怔地看着他，眼里的水光还未干，随着街灯的微光荡漾进他心里。

*

值班医生剪开被血黏在背上的白色T恤。

伤口被弹片刮烂，其中一块直直嵌入/肉中，只露出一个角。

镊子夹住弹片往外拔，由于接触面积过小，镊嘴从弹片一角上滑开。

孟溪看着干着急，只能任由秦昭握着手，尽管她知道在疼痛面前这一点温暖只是徒劳。

“没事。”秦昭虚虚地握着这只手，尽力克制着，生怕弄疼她。

医生换了把更小的镊子，看他们紧张成这样，缓解气氛道：“你们感情真好，刚谈恋爱不久吧？我告诉你们，好好珍惜现在腻歪的时候，等结了婚再腻歪在一起就难咯。”

“那个，我们不是。”孟溪担心秦昭误会，连忙抽出手否认道。

“什么不是，害羞了？我当医生这么多年，除了看病就是看人，一看一个准。你们俩要是没什么，今天我给你们免费。”

医生拿着小镊子对准弹片，抬头看向孟溪，“你看，我还没动手你都心疼成这样，要是我动手……”

“好了，别说了。”孟溪皱眉看着弹片，“你先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