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一切已经安排妥当,下官去饮宴了!”
沈利谄着笑容,转身在雅间隔壁不远处的席位落座。
席面上达官贵人几几两两,有今日方回建安的宋柏云父子。
入席后,沈利举杯言:“侯爷,今日这席面,专为您接风洗尘!”
宋柏云虽内心抗拒这无聊至极的宴席,但想着此前父亲曾叮嘱自己不要树敌,凡事能忍则忍。遂举杯说:“多谢沈大人,宋某先干为敬!”
一旁的官员拍手叫好:“侯爷好酒量!”
几墙之隔,一边觥筹交错热闹非凡,一边万分沉寂。
豫王转身关门,里间幽香阵阵、光线昏暗。只可借着未掩上的窗户投射外街的灯火,稍微可见床榻的位置。
他也没有唤人进来点灯,“沈大人着实安排的好,有趣!”
“宋柏云啊,宋柏云,咱们这亲戚是当定了!”
脚步声缓缓朝床边走来。
明微捂着嘴巴,大气不敢出。林瑾之将明微环抱在身前,她的头正有意无意地蹭在脖子上,酥酥痒痒。
床上是衣服撕裂的声音,豫王狂言层出。
明微瞪着眼睛,心生凉意,不由得往后挪动。林瑾之手一紧,明微抬头一脸疑惑。林瑾之朝她摇头示意不能乱动。
眉间的朱砂记在林瑾之胸前蹭的散开,别有一番韵味。
明微松开捂着口鼻的手,深吸一口气。床架子嘎吱作响,未经人事也不免十分尴尬,更何况旁边还有个男子。
林瑾之咬牙,恨不得把耳朵封住。床上男人与女人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只觉着处境窘迫。活春宫是第一次见,还是和一女子一起看…
床下的二人神色各异地听了大半个时辰,终于安静了……
林瑾之裹着明微滚出床底,从那扇没有关上的窗户,翻身跃下,稳稳地落在广福楼后边的巷子里。
一切动作太快,且飞身下楼太吓人,明微没有喊叫出来已是最大的限度。一手捂着嘴,一手抓着林瑾之的领口,落地后抓着领口的手一时间也没有松开。
林瑾之因为被抓着领口,弯着身子,问:“周小姐,我这领口你还要抓多久?”
好半晌,明微才回神,看着眼前林瑾之露出半边的肩膀,又愣着看了片刻。
“我的清誉都毁在你手里了,周小姐可得负起责任。”林瑾之故意朝着反方向挪动,衣领子顿时大开。
啊,明微收回视线,慌乱地替他整理好衣领,“对不住,对不住,方才被吓到了。”
林瑾之摸着脖子说: “哦,被吓到了还不忘吃我豆腐。”
“我没有。”明微退开几步,拍着衣裙上的灰尘,“多谢先生近日相助,此恩情来日必报!”
林瑾之指了指眉心说:“你,你妆花了。”
明微伸手摸着,朱砂散了。也不管太多,从袖里掏出一方素白帕子,将眉间的朱砂全部擦掉。
林瑾之指着自己的胸口,说:“擦掉,你蹭上的。”
明微抬眸看着面前的人,递给他帕子,说:“先生自己擦吧。”
林瑾之含笑,接过帕子说:“快回去吧,你姐姐在街口等你。”
“可是……”明微盯着他手中的帕子。
林瑾之用帕子擦着脖子,说:“怎么?帮你这么大的忙,舍不得给我用用帕子?”
明微不再多言,福礼道:“多谢先生,我先走了。”
广福楼内,沈利朝着周忠使了个眼色。
周忠会意,佯装大醉。半清半醒地同宋柏云说:“侯爷,前些日子尊夫人遇袭,是下官无能!至今未追查到真凶。特此赔罪!”
宋柏云被这群人东一圈西一晃的话语弄的有些糊涂,笑着说:“周大人事务繁多,但这治安一事,还要您多劳心调查了。保不准下次真正遭殃的又是谁!”
周忠被这话一堵,借着酒劲儿说:“受教受教。让侯爷夫人与小姐受了惊吓,下官失职!”
宋琛冷哼一声,宋柏云从桌下按住他的手。周忠跌跌撞撞起身拱手赔礼,“侯爷与大公子放心,那贼人我定给他揪出来!”
沈利赔笑道:“周大人醉得不轻,呵呵”
周忠大喊:“没醉!我现在再去给宋小姐赔个罪!”
沈利朝着宋柏云一笑,意味深长地说:“瞧这周大人,还说没醉,这宴席上何来的女眷?”
周忠撑额,说:“入席前,侯爷不是领着宋小姐一起来的吗?我还瞧着她去了雅间。”
宋柏云闻言一笑:“周大人是真醉了,我今日回建安还未归家,又怎么会领着小女来广福楼?”
“是吗?那是我眼花了。”周忠端起酒杯浅抿。
沈利说:“确实是你眼花,今日是我家晴晴带着宋小姐在塔楼看焰火。”
宋柏云心中一惊,说:“此番饮宴也差不多了,我正好去街头接女儿,一起回家去。”
此时宋府的管家宋辉来寻,轻声对宋柏云回话:“侯爷,时辰不早了,府内还有要事。”
宋柏云起身拱手道:“多谢诸位的洗尘宴,家中还有事,改日再叙!”
沈利本想多留宋柏云片刻,但也没什么其他的理由,只道:“侯爷慢走。”
“啊——”
“啊,啊——”
一阵阵女子的尖叫声贯耳。
广福楼上下皆震惊,有大胆的食客已经快步上了二楼,聚在楼梯口。
“怎么回事?”
“叫的这么凄惨?”
一席人皆看着声音的源头,前方不远的雅间。
沈利迟疑道:“这,这雅间内发生了何事?”
又是一声声尖叫,伴着瓷器摔碎的声音。
宋柏云说:“这…这继续闹下去,可别闹出人命了。”
周忠连连点头,“咱们去看看……”
一行人还未走到雅间门口,沈晴晴散乱着外袍与发髻跑了出来。
众人如石塑站在原地,沈利嘴里不断重复着‘晴……晴晴?’
豫王怒气冲冲的捂着脖子走出来,嘴里还在低骂。
宋柏云等人见状,行礼问安。沈利上前拉起沈晴晴,厉声问:“你为何在这里?”
沈晴晴哭花妆,抽泣着说:“我不知道,我明明在家里!”
豫王全然不顾别人死活,只说:“沈大人,你好大的主意,家里一个皇亲不够,还想再攀一位?”
沈利吓得跪地:“王爷,下官…下官没有。”
“哼,贵府小姐攀上的手段和你当年相差无几啊!”豫王气得甩袖离开。
其余众人听着沈利的前尘往事,不禁啧啧。
宋柏云打破僵着的场面,说:“这,沈大人,宋某先离去了,你先处理处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吧。”
说完便领头下楼去了,其余官员也纷纷离开。周忠懵地跪在原地,结巴问道:“沈…沈大人,下官…下官先告退了。”
楼梯口看热闹的食客议论纷纷,“这沈大人家的千金竟然自荐枕席,呵呵……”
沈利转身呵斥,看客才慢慢悠悠地散开。
“爹爹!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沈晴晴抱着沈利的大腿哭诉。
沈利气急,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来人!带小姐回府。”
低头随侍在一旁的家丁撤开人墙,扶着沈晴晴出广福楼去。
一路上尽管沈晴晴将头埋到最低,还是有不少方才看热闹的食客嘟囔着。
李映听了消息,慌乱套了披风,在嬷嬷的搀扶下去了正堂。
沈利冷着脸危坐,沈晴晴衣衫散乱着跪在地上。
“晴晴!”李映方一进门便屈身揽住沈晴晴,脱下披风裹在她身上。“这是怎么回事?”
沈利气得没有好语气:“主意大的很,自己上了豫王的床!”
沈晴晴一直摇头,泪眼婆娑。
李映扶着沈晴晴的手一僵,冷眼看着沈利,说:“是你安排的?”
沈利撇开头,不愿回答。
李映唤身边的嬷嬷:“带小姐去梳洗休息。”
“母亲,我没有!我没有!”沈晴晴走到门口又转头朝李映解释着。
李映红着眼睛点头,“娘知道,你好好休息。”
正堂须臾间又归于沉寂,连月色都识趣的隐藏在云层里。
李映问:“不是你亲生的孩子,你就这么作践?”
沈利转头,欲言又止,“你……”
“我没有!我待晴晴如何,你素日看不清吗?”
“谁家闺阁女儿被父亲往朝局中带?”李映愤愤地质问。
不及沈利辩驳,李映继续说:“世家小女儿,本是天真烂漫的年纪,被你教唆着算计人心!”
沈利低头说:“晴晴她心气儿高,她想要飞更高!”
此刻贵女风范全然不顾,李映夺过沈利一旁的杯盏重摔在地,“一派胡言!”
“来人,带夫人回房休息!”沈利不愿多做言语,拂袖而去。
朱雀大街口,明微与宋璇靠肩坐在宁王府的马车内。
宁王妃语气蕴含怒气:“今日之事,我担心豫王不会善罢甘休。”
宋璇心有余悸,靠着明微没有说话。
“人心叵测,谁知道玩的很好的朋友如此算计。”明微一时间也无法接受。
前一刻还在一起看焰火,后面就生出如此恶劣的事情,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