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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受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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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春明景和,是一个艳阳天。

鸿胪寺官员早早到了长安城门外,迎接石藩国的朝贡队伍。

成群的马蹄渐至,飞扬的的尘土散了迎接官员一脸。王纯正呸两声,挥了挥眼前的尘土,朝着身侧一脸淡然的司川吐槽道:“人还没到的,架子还挺大,非要我们出城门来迎。”

司川敛下眉眼,淡笑不语,心里念道:出城相迎算什么,石藩国要向大元国摆的架子才刚刚开始。

马队渐至,队伍最前方是一匹黑色的汗血宝马,马头上戴着黄金佩饰,在阳光下闪着光辉。壮硕的马蹄飞奔,势如破竹般奔着城门而来。眼看就到了城门前,仍没有要减速的样子。

列队欢迎的长安官员吓得齐声尖叫,慌乱的四散逃开,一时间只留王纯正和司川站在原地。

眼见就要撞到人,马背上的人手中控制的马绳才紧紧一勒,黑马前蹄高高扬起,鼻息发出咻咻的嘶鸣。

马蹄将将侧过王纯正和司川的脸,而后重重落地,惊起一阵飞烟。

王纯正被吓得腿有点软,幸亏身后的司川扶着他。

骑马之人翻身下马,走了过来,穿着长袍,隐隐显着身上孔武有力的肌肉,带着浑脱帽,露出的头发被编成小绺簇在脑后。

他来到两人面前站定,扁平的脸上翘起两撮胡子,随着他的说话微微而动,说道:“雅各异。”

刚才被吓得躲在一旁的鸿胪寺官员赶紧起身,摆正了自己的官帽,凑了过来,在旁翻译道:“这句在石藩语中是问好的意思。”

壮汉瞄了一眼瘦小的译语人,扬手止住了他,接着说道:“石藩国可汗拓拔怙,携本国之物产,前来拜谒天朝上国君主元丰帝陛下。”

壮硕的汉子吐着汉语,声音洪亮,虽然语调有些奇怪,但吐字十分清楚。

王纯正心中微怔,没想到拓拔怙还能说一口流利的汉语,这个打败自己哥哥登上王位的二王子,看来绝非浪得虚名。

拓拔怙身后的车队渐至城门,随从都翻身下马走了过来。一眼望过去还有驼队跟在后面,看不到尾。

鸿胪寺其他的官员走到后面的车队盘点着朝贡的物品和发放边牒。

王纯正朝着拓拔怙微行礼,说着场面话,“大元国自古和石藩国交好,陛下感念可汗路途遥远,颠簸辛苦,特让我等朝官前迎接可汗。两日后会在大内举行国礼欢迎可汗,期间就由典客署的司川大人来接待各位使臣。”

拓拔怙的眼神落在司川身上,微微一闪,随后漏出惊讶的神色,扬声说道:“这位就是卑斯国的司川王子?没想到,这么多年了竟然还留在长安,看来这长安城确实是个好地方,让王子也流连至今不肯回家。我去年在若羌绿洲边界还拜见了您的父王母后。想来明年还要再去一次,你看需不需要我替你问好?”

拓拔怙说完旋即大笑着,厚实的掌心拍了拍司川的上臂。

司川感受到拍在左臂的力度,眉间微蹙,他知道这是拓拔怙在故意羞辱他被拘在长安,不能回家。

他微微抬眼,径直看向拓跋怙。

“怎么了,我说这话可是冒犯了卑斯王子?”拓跋怙在次出声,那“王子”二字咬得极重。

司川敛下郁色,神色恢复如常,笑着回道:“可汗说笑了,我现在是大元的臣子,承着陛下的旨意负责接待各位。想必可汗一行人都疲乏困倦了,请移步四方馆,我们早已备下吃食,迎接各位。”

见司川避而不答,拓拔怙笑的更加肆意,“那就多谢司川大人了,还有一事,要劳大人费心。”

他朝身后的随从喊道:“来人,将英乌送过来。”

周围的人听着,还纳闷着英乌是什么。

就听一声急促的叫声,一只硕大的黑鸟煽动双翼划破长天俯视着朝人群冲来。众人都避闪退后,抬袖遮挡。

这黑鸟似有灵性,在靠近人群时又转了小半圈,而后落在了拓跋怙的肩膀上。

如半人高,带着尖长的喙,锐利的眼睛,十分警觉地盯着在场之人。

拓拔怙拍了拍黑鸟,将它放到了司川的小臂上,笑着介绍道:“这是我们石藩国饲养的一种猎鹰,专喜欢生食活物,麻烦司川大人代养几天。”

随后脸色一变,意味深长的凑在司川身边低语道:“给司川大人提个醒,带它时切记别挣扎,你动的厉害,英乌就会把你当成猎物。它最喜欢追着丧家之犬,看着猎物在末路上狂奔,然后一口咬死。”

拓拔怙鹰隼般的眼神上下扫着司川,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

王纯正神色冷了下来,嘴角翕动,要出言说话,旁边的司川赶紧拽着王纯正,打断了他。

黑鸟锐利的爪子穿透了司川的外衫,刺进了他的肉里,针扎般的密刺的疼痛,司川的额头都渗出了一层薄汗。

汹涌的情绪都被他压下心头,司川平静的抬起眼眸,对着拓跋怙浅笑道:“既然是可汗委托,下官定然尽心照顾。”

后面司川就让英乌站在他的小臂上,引着拓跋怙一行人进了长安城,将他们安置到了四方馆内。

负责接待的一干人等回到了办公署衙。因着还要整理进贡的名单给陛下呈阅,王纯正也跟着一起回到了鸿胪寺内。

半个时辰后,负责统计进贡货物的小吏拿着清点名册,朝着司川的值房愣愣闯了进来。本就摇摇欲坠的木门终于寿终正寝,中间裂开一个大缝,彻底段成两截,“砰”的一声摔在地上。

坐在椅上的王纯正被吓的跳了起来,看着这一幕,半晌回过神来朝着司川抱怨道:“这个木门上次来时就已腐朽不堪了,这几日过去了还是没人来修吗?这些人,真是……”

小吏自以为做错了事,低着头在原地不肯动了。司川咳了一声,招招手,“无事,你进来直接给王大人禀报吧。”

那小吏夹着步子,走进屋内,展开手中的册子,逐一念道:“优良高马一千匹,金五千两,猫眼石十匣,珍玩百箱……”

一炷香后,随着最后一个“……猎鹰一只”,这长长的贡品清单才算念完。

王纯正听着报出的数字,啧啧结舌,惊叹的摇了摇头,“真没想到,石藩国如此大手笔,竟然送了这么多宝贝过来。”

司川在案台后眉眼低垂,他也暗自心惊,这数量庞杂的贡品,粗略一算就抵得上一半的国库收入。看来拓跋怙对自己此次来访的所求是势在必行。

自己要早做打算,他昨日得到消息,入宫的纸鸢姑娘现在毫无动静,指望她来搅动风波这条路应该是走不通了,或许可以从元丰帝身上入手,但能接近帝王之人只有面前这个……

手臂尖锐的疼痛打断了他的思绪,他皱紧了眉头,低头向自己的小臂,渗出的血迹染透了衣衫,血色的痕迹还在扩大,游走,渐渐覆盖住了原本衣衫上的重云密纹。

如果动了一次歪心思,算计的心就会像这滩污血一样,逐渐扩大,无止无休。

书案对面的王纯正,看着呆愣的司川,顺着他低头的视线看出了异常,惊呼道:“怎么还受伤了,是被那只丑鸟啄伤了?”

说罢,急着起身走到南边墙架上的绿植后面,翻翻找找,嘴上还嘟囔道:“你是不是傻,拓跋怙这是明摆着欺负你,你还真一声不吭……嘿,真让我找到了。”

王纯正对着司川值班房间里的构造也算熟悉,按着自己的记忆翻找出一瓶止血药膏来,丢在了书案上,“赶紧涂上吧,别留了疤。”

司川也没再扭捏,将衣袖掀了上去,露出被那鸟刺破的伤痕,寸长的伤口,丝丝往外冒着鲜血,他一手打开药瓶,直直的将药洒在上面。

本该是疼的,粉末触碰伤口的瞬间,底下的肌肉不自觉的颤动,可他如今只有麻木。

司川语气平静的说道:“逞口舌之快有什么用,该受的欺负到最后一样也少不了。”

王纯正还想反驳,但舔舔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司川说得对,人家摆明了要欺负你,哪是你搪塞搪塞就能躲过去的。

国子监的第一个学年,两人算是同病相怜,司川作为外族人,备受排挤,而自己是贫寒出身,更不入那些天潢贵胄的眼。同期的学士们的轻言无视还算好的了,更有甚者,因为自己和司川与他们同在一处赏景,便被那群纨绔恶语相向,说自己和司川这种卑劣之人没资格在这里待着,赶紧滚出去。

当初自己年少气盛,不顾司川的阻拦反呛了他们几句,后拽着司川离开了。本以为这个事情就过去了,但某天下学时,他们二人被人蒙面捆了去,丢进了湖里。

冬天的水,冰凉刺骨,想起来现在都觉得牙寒,还害的司川差点溺水而死。

踩高捧低,仗势欺人,弱肉强食,是万古不变的定理,到什么时候都不会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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